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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忘忧草·三 ...

  •   那一天,小林护士面对显然有气无力的周镜生,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当天晚上,当神情恍惚的医生让她先回去,并表示自己要留在诊所值班过夜时,小林的正义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周医生,你担心早晨的那个混混报复我们吗?你怕我们晚上走了他会带人来砸店?如果医生要留下来,那么我也要留下来!”
      实际上由于耳边一整天回荡着姜詹那句“穿衣服的、有着冷峻华丽的侧脸、深邃的五官的牛”而饱受刺激的周镜生茫然盯着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中午不是说今晚要和男朋友去看电影,所以要先走吗?”
      “是哦,还说好了要去吃巧克力火锅……”小林护士充满少女情怀地陶醉在烛光晚餐的粉红色泡泡里,无意间眼角余光扫过墙上挂钟,随即爆发一长串惨叫,“糟糕,迟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巧克力火锅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周镜生更感性一些,或许他会做文青状发表长篇大论并感慨女性的忠诚心不过如此,但这位药兽医生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目送他的护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巧克力火锅狂奔而去。他端起一次性纸杯,尝到纯净水味道的同时皱起眉头,提醒自己明天要记得去买个新杯子,然后从抽屉里摸出刚写到一半的第一季度总结,又开始奋笔疾书。
      可惜没过多久,他认真工作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黯淡路灯下,两个不请自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诊所门口,医生无意间抬头,几乎被那两个笑容诡异的家伙吓得僵住。
      “你们两个到底来干什么?!”
      虞嫣手上托着粉彩茶盘,上面摆放青花茶壶,还有完全不配套的三只茶杯。姜詹竟然提了只陶制的水壶,里面装满清水。
      “我们啊,来陪牛大夫喝茶的。”虞嫣笑嘻嘻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道士原本连炉子都要带出来,我说那实在太罗嗦啦,牛大夫你这里有消毒用的炉子吧?借我烧水泡茶。”不等医生答应,她迅速转进诊所后面贴着“闲人勿进”的小房间,手脚麻利地打开煤气灶,放上陶壶烧水。
      那两个家伙半点也没和他客气,把这儿直接当作自己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周镜生哑然,看姜詹从银灰色的茶叶罐里一点点拨出茶叶,叶片色重如铁,条索粗大,好似用沾满浓墨的毛笔画出来的逗号,蚕头燕尾,像一笔好字。
      他们两个倒是很风雅,懂得饮茶的种种手段,不仅有好茶,还自带好水和茶具,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错。煮沸了的水从陶壶注入茶壶,第一过的茶汤滤下弃之,第二过茶汤在片刻之后才端上来,隐约飘散出近似兰花的清香。
      “请喝茶。”虞嫣将青花茶杯恭恭敬敬地端给医生,又把釉色绀黑的杯子递给姜詹,看样子早就习惯做这种奉茶的工作。那只天青色的茶碗她留给自己,喝茶之前还一边观赏茶汤的色泽一边正正经经地感叹:“真是好茶啊。”
      “牛大夫觉得如何?”
      “乌龙茶。”周镜生嗅了嗅茶,接着说,“这是铁观音的新茶,很好,不错。”
      “真看不出来,牛大夫懂得喝茶呢。”
      他无视那个女妖怪的大惊小怪,饮尽琥珀色的茶汤之后点点头,还是那句:“很好,不错。”
      “牛大夫,这是茶,不是中药,你用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做评价,茶叶们会很难过的。”虞嫣很认真地为这些茶叶鸣不平,捏着茶碗做义正词严状。
      “算了,小虞。你知道身为药兽,牛大夫的味觉神经与人类不同。”姜詹巧妙地刻意不提起理论上虞嫣的味觉也和人类完全不同这回事,然后,话题突然就改变了,“我看,愉快的饮茶时光差不多到此结束。”
      “可是……茶叶还可以再泡……”
      他微笑着拍拍虞嫣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单片眼镜戴上,目光转向门外:“因为……”
      虞嫣兴高采烈地举起一只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接下去一定要说‘因为,有客人来了’对吧?这可是相当经典的台词呢!我早就想说一次看看了。”
      “小虞你看太多肥皂剧了……”
      “啊,牛大夫一定也很期待吧?敌人终于出现了!”
      “……”
      他们东拉西扯的同时,诊所门外的怪异景象正在蔓延,先是一条暗红色的发光道路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而后从道路上缓缓飘来一团青白火焰,悬在大约一人高的地方,忽上忽下地浮动,踯躅不前。
      “哎呀,这玩意是鬼火?”虞嫣好奇地端详着,在有限的知识里搜索任何可能的答案。
      姜詹摇头:“比那更糟……”
      青白色的火焰突然有了生命似地向诊所直扑而来,在视网膜上留下绚丽的光路。只在那一瞬间就已冲到他们面前,虞嫣甚至来不及躲到姜詹身后,他顺手把茶杯口向下一扣,再一抖手腕,就把火焰罩在杯子里抄了起来。
      “抓到了!”虞嫣跳过去凑近了看那团火焰在杯子里继续燃烧,火苗时不时猛的窜高,颜色越发白炽,仿佛正在挣扎着试图逃命,“这是什么东西?”
      “是狐火。”姜詹用右手覆盖杯口,嘴唇微动,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他移开手掌,杯中的火焰消失无踪,甚至不曾留下任何灰烬。
      虞嫣摸了摸下巴,带着满脸捉狭笑意靠到医生肩膀上,用力戳戳他的胸膛:“既然出现了狐火,那么狐狸一定在附近了……人不可貌相啊牛大夫,你什么时候居然招惹了狐狸?”
      “招惹……狐狸?”他疑惑不解地反问。
      “唔,一定是用那张漂亮的脸干的。你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快点承认吧。”
      对于虞嫣的指责,周镜生满头雾水,他根本想不起自己最近曾经遇到过狐狸,更别提招惹。
      谁知姜詹竟也不怀好意地打量起他来:“牛大夫的风流帐啊,叫人好奇对方究竟有怎样的容貌呀……”
      “我已经说了没有那回事!”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描越黑,他越着急地否认,那两个家伙笑得越暧昧。直到那条红色道路上缓缓走来一个人,或者更准确地说,走来一个人形妖怪,他们才噤声不语。
      那是个身材纤细的少年,上身穿黑白横纹的无袖T恤,配着宽大得不合身的七分裤,光脚套在球鞋里,脑袋上扣一顶真正的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脸的上半部几乎都被遮住,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得清脚下的路,最古怪的部分是戴黑色无指手套的手上拎的流星锤。锁链银光闪闪,前端的铁球足有小西瓜大,上面布满钢铁打造的尖刺,是一件足以致命的危险武器。
      姜詹看清这孩子的装扮之后明显僵硬了一下,这打扮怪异的少年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秒就把他心目中关于狐狸一族狐媚动人的印象击得粉碎。
      少年边走边懒洋洋地抱怨:“真麻烦哪,为什么这种小诊所里居然有术士呢?我还以为这次的工作很简单,看来真是太麻烦了。”
      “会法术的狐狸已经够难缠的。”姜詹显然受到了刺激,“这居然还是个暴力小子!”
      “看来,这还真不是风流帐呢。”虞嫣颇感遗憾地离开周镜生身边,甩着长辫子挡在诊所门口,厉声发问,“刚才的狐火是你操纵的吗?”
      “熄灭了我的狐火的,难道是你吗?”
      “当……当然不是。”她的确希望自己能够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可与人斗法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道士的工作,她并不擅长法术,准确地说,所有和修行有关的事情她都不擅长。虞嫣不是那种勤勉修道的妖怪,准确定性的话,她原是精怪,由五行之精中的金精清明所化生的小怪物,因为偶然的机会有了人形,又遇到那个行事怪异的道士,此后的许多年里她几乎再没有任何进步。因为有姜詹在,对施展法术一窍不通的她丝毫也不担心接下来要与会吞吐火焰的狐狸掐架,因为她家的道士在与别人斗法中从未有过败绩。
      “喂,识相的话快点把药草都交出来。你老大我的时间很宝贵,那些你来我往毫无意义的废话就统统省略,你们只要回答‘给’或者‘不给’就可以了。”
      “如果说‘不’会怎样?”
      “我希望你们最好能直接给我,因为动手抢东西实在太麻烦。不过,”少年满脸不情愿地甩起流星锤,精钢锁链和布满尖锐突起的铁球虎虎生风,他的力量大概比彪形大汉更惊人,这就是所谓妖怪级别的怪力,普通人类望尘莫及,“看来你们不会乖乖交给我了。”
      话音未落,少年就跃向空中,借腾空而起的力量把流星锤砸向地面,第一击正对着姜詹。流星锤做出攻击的同时,青白色的狐火再度飞舞起来,纠缠目标则是虞嫣。在同一时间攻击两个敌人,他大概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
      可这个战术偏偏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困境。姜詹和虞嫣甚至没有进行任何交流,不约而同地抢先替对方化解攻势。
      狐火飞舞在夜空中,就像一只会发光的苍白蝴蝶,姜詹用茶杯捕捉它,身姿差不多称得上曼妙,那团狐火也仿佛察觉到危险,忽明忽灭地闪躲着。
      虞嫣就地一滚,以罕见的灵活身手赶在桌子被砸碎之前,把茶盘连同茶壶茶杯通通抱在怀里,闪避开四溅的碎木屑,她颇有些愤怒:“太过分了!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吗?”
      少年轻描淡写地一扬眉,丝毫不在意那些:“哦?是吗?比MAD的衣服还要贵吗?”
      她顿感无力,不知道要从何解释起。那孩子和她,似乎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使用同样的语言,但是全然无法交流。她只好把茶具塞给脸色很难看的周镜生,希望医生在逃命的同时可以稍微照顾一下这些古董茶具。
      下一击到来时,虞嫣径直冲向狐狸少年挥舞着的流星锤,空手去抓满是刺的铁球。那情景看来骇人非常,她居然傻到用血肉之躯对抗那样巨大夸张的武器,流星锤一砸下来,她那双又细又白的小手恐怕就要血肉模糊。可虞嫣并不是柔弱的人类女子。飞速砸过来的流星锤被她稳稳地接到手中,用力一捏,圆形的铁球直接捏成椭圆。
      他们一个擅长与人斗法,一个天生对金属武器免疫,道士和妖怪携手对抗敌人,又根本不介意“以多欺少”的恶名。于是情势瞬间逆转,狐狸少年腹背受敌,他从空中跳回到红色道路上,和虞嫣来回拉锯地争夺流星锤,扯了几次没扯回来,那边虞嫣已经张开嘴一口咬住铁球,几声脆响之后,她得意洋洋地嚼着,还真的把铁块撕咬了几口下来当夜宵。
      少年瞪大了眼,看她吃铁吃得津津有味,显然对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感到无法置信,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可想而知他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虞嫣毫无常识的举动惊吓到何等程度,随后猛然惊醒一般地呵斥起姜詹:“你应该是真正的道士吧,居然和妖怪联起手以多欺少么?”
      那个道士笑得比谁都更像反派角色,连无赖的口吻都像,他相当大言不惭地回答:“如果围殴只是坏人的专利,那好人当起来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狐狸少年那一时的失态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下个动作则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刃不过寸余的小匕首。
      下一波攻击只针对姜詹一人。泛着寒光的匕首割裂空气,锋刃所指的方向,好几米外的灌木纷纷落叶,少年的动作突然加快了好几倍,脚步几乎不沾地,只一眨眼工夫就冲到姜詹面前,横过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虞嫣还愣愣地呆在原地,抱着那只全是刺的铁球,不仅眼睛跟不上少年的敏捷速度,根本连思维也没跟上。
      “我们并没有私人恩怨,如果可能,我不想杀人。如果你们能照我说的办,对大家都好。”少年以青涩的声线发表冷酷台词,满脸得理不饶人,那团差点被姜詹熄灭的狐火也炫耀似的兜着圈子起舞。他瞪着周镜生,摊开手:“把药草给我。”
      “我这里已经没有了。”他没说谎,他已经把所有的忘忧草都给了姜詹,自己手边一株也没剩下。
      “那就再去采。”
      趁少年和周镜生讨价还价,姜詹偷偷伸手从金橘盆栽上揪了几片叶子拢在手心,冰凉匕首紧贴颈部的感觉很不好,尤其那个敌人简直还是个孩子,他作为修道多年的道士,如果因为被狐狸用匕首制服就此放弃抵抗,说出去肯定要被同行们嘲笑到死。
      姜詹只能冒险赌一把,赌那个少年没有杀意,赌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他把手里的叶子撒出去,分明只有几片,看在旁人眼中却是纷纷扬扬雪花般的漫天飞舞。少年“哦”了一声,笑道:“不知道狐狸最懂得幻术的机巧吗?你这是班门弄斧啊。”
      别人觉得怎么也躲不过的树叶雨,他就能做到片叶不沾身,其中只有一片飘落在帽檐上,那之后少年的动作仅仅停顿了几秒钟,只够姜詹逃开三步。用随手采来的树叶当符咒,束缚敌人的动作,姜詹在仓促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可结果根本没发挥多大作用。
      少年使用流星锤和使用匕首时的身手完全判若两人,前者是惊人怪力,后者是迅雷般的敏捷。虽然速度快如闪电,他却没有追赶姜詹,而是炸了毛的兔子一样向反方向跳了开去,看表情似乎再度受到极大惊吓,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虞嫣赶紧摆好架势等他再战,哪知少年直接把匕首插回鞘里,说:“等一下,我们讲和吧。”
      “哈?”她疑心道士玩的幻术把戏还没结束。
      “其实我在打工,所以没必要那么拼命。你们很厉害,我又是单独行动,认真说起来,我比较吃亏不是吗?因此,我不干了。”少年一摊手,倒像是认真的。
      “为坏人集团当打手也算打工吗?”
      “不算吗?”少年从牛仔帽下面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刚才那个是木叶篆吧?非常罕见的符咒。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人类施展出来,让我开了眼界。”一旦发现敌人比自己想像得强大立刻见风使舵的态度,这孩子不愧是狐狸家族的成员。
      虞嫣悄声嘀咕:“道士,什么是木叶篆?很厉害吗?”
      “这种符咒能够自然地展现神通,也能达到镇压和束缚之类的效果。把神通力附着于树叶上,叶子就成了无字的灵符。”道士不失时机地对懒惰妖怪进行法术讲座,虽然收效甚微。
      虞嫣眨眨眼睛,毫不掩饰她的不屑:“这么随便的法术,会有效吗?”
      “你错了。这个是示威的法术,符咒本身的力量是天界文字的力量,以及书写文字的媒介的力量,文字代表着神与天地的力量,媒介的灵气是增加这些力量的辅助效果,所以我的力量附加在树叶上,自然就成为了强大的符咒……”
      姜詹那一长串的“符咒”“媒介”“力量”听得虞嫣抱头蹲到边上去逃避现实,嘟囔:“可是你根本没写字啊,什么叫书写文字的媒介,什么叫神与天地的力量,啊啊啊,好讨厌,我一点都听不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姜詹用抚摸宠物的手势摸摸她的脑袋进行安慰,另一方面还记得要和狐狸少年进行沟通,“既然讲和,那么至少互通一下姓名,下次再相逢,不知道会不会又是敌人。鄙姓姜,单名詹。”
      “你好。我叫虞嫣。”刚才还深陷逃避现实状态的女妖怪笑嘻嘻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补充道,“虞姬的虞,韩嫣的嫣,很好记吧。啊,牛大夫,你也稍微说几句话吧。”
      在道士和两个妖怪的混战中好几次都想夺门而逃的周镜生怀里抱着茶具,发了好一阵呆,才没头没脑说了三个字:“周镜生。”
      少年向他们点头致意:“我是夏天。就是很热的那个夏天,这不是外号,是本名。”
      姜詹哈哈一乐:“这么说,你应该自称为涂山氏的苗裔吧?”
      他跳起来澄清:“什么自称,我本来就是涂山氏的子孙!”
      “小虞你还年轻,可能没怎么听说过,他们那一族自称是大禹和夏启的后人,以朝为姓,数千年来始终活跃在权力旋涡的中心附近。而且,他们并非普通的野狐,而是自视甚高的一群九尾狐。”
      “也就是说不晓得涌现过多少位留名青史或者不留名青史的红颜祸水的家族么?”那一刻在虞嫣脑袋里浮现出的是无数宫廷背景八点档的剧情,勾心斗角的宫廷纷争,女人们之间的战争,争风吃醋,天翻地覆。光想像那番盛况都觉得夏天的祖先们能在那样的险恶环境中生存数千年,真是妖怪世界的骄傲。“那么为什么你会替那些欺负牛大夫的坏人做事?”
      “我不是说过在打工吗?当然他们招的是人类打手,可是我认为我做得比人类更好。这份工作的报酬很可观呢!可是,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我大概也干不下去了吧……虽然有点可惜,趁早换一份工作换换心情也很好呐。”
      “你这是在为人类卖命,身为九尾狐的尊严和骄傲怎么办?”
      夏天笑得更大声了,好像认为姜詹的这个问题有多么傻似的:“那种只有老头子们才在意的东西吗?哈哈哈哈,我离开家乡到这座城市来生活,老头子们已经气坏了。”
      原来,这家伙是九尾狐家族中的新民工吗?
      “顺便问个问题。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回到这次雇佣你的人那里,可否把他们的身份和所在告诉我?”
      “道士啊,你问那些人的所在打算做什么?”
      “打算把源头清理干净。”
      虞嫣握紧双手,眼睛开始闪光:“我们要穿长风衣冲进敌人的老巢吗?”
      姜詹的瘦高身材穿长风衣也就算了,虞嫣那种娇小丰满的体型,一旦穿上长风衣,恐怕只会让人联想到企鹅。
      “不,我只打算把他们想要的东西交给他们。”
      “那些药草?”
      “嗯,最容易被人体吸收的方式是汽化,我们带上香炉去吧。顺便一提,这种草的发挥到最高效力大约可以持续一千日,也就是处于酩酊状态中不饥不寒地度过一千日。虽然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他们,不过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一定会想到好主意。”
      凭这个道士的恶趣味,那些人在一千日的愉悦幻境中醒来之后,所要面对的恐怕就不只是残酷现实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九尾狐的幻术虽然很出名,现在你也不必再用了吧,何不恢复本来面目给我们看看呢?”
      “可是,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本来面目啊。”
      “哈?你,你原来就是雌性吗?”
      “是啊。”夏天抓着后脑勺大笑,连最后的几颗槽牙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副略有点犀利的容颜和怪异打扮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像素来以妩媚动人著称的母狐狸,“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从前我遇到的人和妖怪都以为我是公狐狸呀。”
      “你不该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距离那么近,气味上的区别,皮肤的质感,还有手指形状都可以分辨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也活了不少年,见过不少妖怪。”可他还是看走了眼,只看出这只狐狸的身体是雌性,却认为她只是把自己装成女人的样子以方便施展那些特别的媚惑之术,只不过伪装得相当失败。没想到,九尾狐家族中居然也会生出这种近乎少年的母狐狸。
      虞嫣充满怀疑地上下打量姜詹:“难道……你刚才趁机对阿天动手动脚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充满了慈悲心又温柔的我?”
      “你这个好色叔叔!”
      “什么话,我可是端严方正精通玄理的修道之人。”
      道士和妖怪再次陷入无谓的口舌之争,夏天很开心地旁观,周镜生思索良久才问她:“你不生气?”年轻的女孩子不是应该会为了这种事情而感到愤怒吗?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年轻的九尾狐小姐叉腰大笑,“我好像遇到了很有趣的家伙们啊。”
      ——幸亏她口中“有趣的家伙们”不包括我。医生看着旁边被流星锤砸得稀烂的桌子,开始苦恼明天要如何向护士们解释这究竟怎么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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