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伶人扣·十四 ...
-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姜詹叹了一声，向正因为觉得万事大吉而喜形于色的妖怪招手下命令，“小虞，去给我把章鱼先生抓过来吧。”
“呃？”
“就算没听到脚步声，你也应该能嗅到他的气味吧？”
“我又不是狗！”她很自然地叉腰大吼，愤愤不平。妖怪也有妖怪的尊严，特别是她这种常年和人混在一处的，只有自尊心，甚至比人还高出一大节。吼完她看看姜詹的脸色又摆出一脸纯真无邪如白痴，居然沉得住气继续装可爱，“所谓的章鱼先生，是说刚才那个记者吗？”
总算她还记得曾经嘲笑人家是会从通气孔、下水道乃至任何有缝隙的地方爬进来的章鱼一样的狗仔队，对于跟在姜詹身边把毒舌模仿得有模有样又全无良心的妖怪而言，这已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更为难得的是她这次居然连人家姓什么都记住了。
“是檀记者吧？怎么，他还没被老团长抓去狠狠地说教吗？”
“小虞啊，如果你能更用心地观察周边环境……”
面对那道士欲言又止的蔑视，她像小孩子一样立刻抓住机会反驳，生怕自己受委屈似的：“我很用心！”
“如果你认真观察过应该就能发现，那可爱的记者同志现在正抓着相机拼命偷拍我们呐。”
她对他的危言耸听分明不屑一顾：“虽然我很想配合你的冷笑话，但是你和我哪有什么值得别人偷拍的价值？如果你说外面有个大妖怪窥探着这里的情况那还差不多……”
仿佛为了证明姜詹的正确，她话还未落地，走廊外面就传来轻微而细碎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人正蹑手蹑脚地试图逃离。
姜詹做了个“看，就是这么回事”的手势，感叹：“家养的鸡就会失去飞翔能力，看来你也是如此。”
她很不甘心地别过头故意不看他满脸得意神色，然后咬牙切齿地冲出去，要把所有被嘲弄的份都发泄出去似的对着正要逃离作案现场的檀记者大吼：“站住！”
那人忙不迭地把相机收进包里，大概是唯恐她气急败坏后会冲上去砸了他吃饭的家伙，然后才笑嘻嘻地转头，那份穷极无聊的潇洒姿态绝对不亚于姜詹——或者可以直接称之为无赖嘴脸：“没有完成工作任务会被扣奖金，所以，就让我拍几张照片而已，何必那么小气。”
“看来你还不止是想要拍照片而已啊。”姜詹微笑着，却绝对称不上是愉快表情。
檀记者貌似老实地点头：“是啊，采访你们也属于我的工作范围。”
妖怪迟疑地瞄了他两眼，又偷瞄姜詹脸上的表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这么说，我会出现在明天的报纸上吗？”
“明天的报纸，最多后天，这次的新闻一定火爆，说不定还能上头条。”
这份报纸已经堕落到会把这种事情当头条的程度了吗？
虞嫣顿时来了精神，几乎立刻在脑袋里列出一长串需要通知他们去买那份报纸好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的名单，姜詹把就快要向记者飞扑过去的妖怪往身后拖，在她丧失立场之前果断回绝：“我们不接受采访！”
“不接受正式采访没关系，我只要问几句就行。”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刚才准备逃跑的事，很有敬业精神地进入采访状态，抓起录音笔伸到那两个奇装异服的“票友”面前发问，“这剧院里到底有什么？刚才那个穿墙而去的戏子是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姜詹把虞嫣的嘴死死捂住，生怕一松手这不知死活的妖怪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倾诉，手忙脚乱中还抽空冲着檀记者冷笑一声：“没有节制的好奇心……在恐怖电影里，你就是死得最早的那一型啊。”
老剧院，半废弃的走廊，光线阴暗，气氛诡秘，现场几乎拥有恐怖电影必备的几大要素——如果还嫌不够的话，那边还有不务正业的道士和热爱俗世的妖怪各一名可供烘托剧情。
檀记者哈哈一乐，摆出一副“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的豪快神情，显然并不把姜詹近乎诅咒的话放在心上。
“恐怖电影的主角也需要傻瓜一样的好奇心，或许我正是那个直到剧终都死不了的主角！哈哈哈。”
面对檀记者可以做牙膏广告的雪亮牙齿和闪闪发光的笑容，那名恶劣道士阴恻恻地补充：“你这种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横死街头，所以还是提前准备一下比较妥当，所以，我给你的那张名片，千万记得收好，别弄丢了。”
就算是妖怪，也能察觉到他这次的冷笑话有多么失礼且恶毒，虞嫣放弃挣扎着从他手里逃脱的企图——上报纸头条算什么？看那个人类如何抓狂，看道士打算如何收场才是眼下最有趣的事情呀。她对此事顿时充满了妖怪式损人不利己的好奇心，兴奋地左右张望，屏息以待。
“你的名片吗？”檀某人作势在全身上下到处翻找，把他们曾经见过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掏出来又放回去，一无所获，然后以颇遗憾的口吻向姜詹伸手，“糟糕，你的名片我刚才掏相机的时候搞丢了，能不能请你再给我一张？”
这人，搞不好要比外表看来危险得多。虞嫣往姜詹身边缩，像是从檀记者的爽朗笑容里嗅到了红色警报。
“就算你刚才拍到了什么，把那种灵异照片登报出街，读者不会认为是改出来的吗？”
那个不晓得是因为品味不好还是个人趣味关系打扮得像产业工人的记者难得正经地收敛笑容，握拳做宣誓状：“不管是幽灵还是妖怪，只要能为我带来好的头条新闻就行！”
姜詹不怀好意地笑：“原来您是怀着对八卦的热爱从事新闻工作的呀，失敬失敬。”
檀记者谦虚着同他客套：“哪里哪里，我只是怀着对加班工资的热爱从事新闻工作。”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一定要让我采访……”
檀记者原本身材高大，又拿出一副“此山是我开”的山贼架势挡住去路，那十万分的工作热情让妖怪和道士相对无言，有人想说，不敢说，有人想走，走不了。姜詹微微欠身向空气里抓了一把，攥在手心，似乎成竹在胸，那架势倒像是魔术师故弄玄虚的招牌动作，虞嫣偷偷忍着笑，等着看他卖关子，想来一定又是一出好戏。
只听外面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就像名角登场，冯团长以压轴戏里太后出场的步子缓缓地踱过来，前面是负责鸣锣开道的柳思，气氛顿时隆重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伶人扣·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