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残梦·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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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梦•壹
杨逍涵的记忆，是被他自己选择了的。他选择了，保留全部的关于杨逍辰的那部分，其他的，全都忘记了。
杨家是个官宦世家，家境也算富裕。杨逍涵从小就无忧无虑，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缠着他的哥哥，杨逍辰。“哥哥~”
听到弟弟在唤自己，正在爬树的杨逍辰回过头。一不小心，爬到一半的他，从树上摔了下来。
“哥哥！”杨逍涵着急的跑到摔在地上的辰旁边。
“哎呦。。。”辰吃痛的呻吟着。突然听到细弱的叫声，辰连忙翻开衣服，看怀中的雏鸟是否完好。
“哥哥，这是什么，好丑。”涵看着刚出生的小鸟，羽毛没长全，光秃秃的，眼睛突兀的长着，有些吓人。
“这个是喜鹊的幼崽，长大了，就好看了。”
“喜鹊是什么？”涵天真的追问。
“呃。。。是一种鸟，大人说，是报喜的鸟，是好鸟。”辰也半懂不懂的回答。说完，便又起身，欲往树上爬。
“哥哥，你要干嘛啊。”涵抓住了辰的衣服，他看辰又要上树，很担心他又要摔下来。
“这小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放上去，一会儿就会被野猫子叼走了。”一边说，一边把小鸟塞进腰间，往树上爬去。小涵，就在地上仰头看着。
小涵看着辰把小鸟放到树上，满意的看着自己做的好事。就在这时，一旁的喜鹊回来了，看见窝巢旁边的辰，以为是要危害自己孩子的，便向辰啄来。
辰被啄的失了重心，从树上，狠狠的摔了下来。
“啊！哥哥！”小涵赶忙跑过去。
辰在地上疼的直叫，叫的小涵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辰看了见小涵这样，便咬着牙，不再出声。
“小涵。。。别哭了。。。不是很疼。。。你先去叫人来。。。”
“不要，我哪里也不要去，我要守着哥哥，我知道哥哥很疼。。。”小涵不肯走。。。心疼的不肯离开辰。
这可急死了辰。怕小涵哭，自己不敢出声叫，可是不叫的话，就不会有下人过来。自己疼的快受不了了，而这小涵也因为担心他，而不肯去帮他叫人来。辰很是无奈。。。
。。。。。。
“呵呵。”睡梦中的杨逍涵笑出了声。让睡不着望着窗前明月的辰不禁回头看了看。
“这是梦到什么了？我么？”辰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是一种干净的温柔。
杨逍辰做到床边，看着涵的睡相，在想自己的睡相也是这样么？相似的脸，闭上眼睛，就是这个样子么？不对，自己没有这样可爱的表情，如果有的话，也得是帅帅的，迷死人的，即使是睡相。
杨逍辰待在涵的身边，仿佛闻到了什么气息，让他暂时忘记血腥，暂时抑制住了心里的杀戮，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杨逍辰贪婪的吸了一口，就离开了。也许是因为许久都不曾闻到，才会觉得怀念，觉得珍贵。如果闻的多了，是不是就会麻木，是不是连这仅有的能够稍稍缓解自己心神的气息，都会失去作用。那时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要消失了。
杨逍辰还是有一丝不忍的。果然，离开，是对的。
离开房间，回身看了一眼，涵身边散发着珍贵的气场。温柔的一笑，出去了。
。。。。。
“哥哥，不要去上学，哥哥不要去。”杨逍涵抱着辰的书箱躲在墙角，不放。
辰到了上学的年纪，正好杨父的朋友，开了一个私塾，杨父素日欣赏那人的才华，便让辰到他的私塾里去读书了。
而对于和辰整日在一起的涵来说，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对小小的他来说，就像晴天霹雳般。
“小少爷，快给我，大少爷要赶去上学了。”下人们围在一堆的哄着涵，可他什么都听。一旁辰站在一边，看着好戏，其实他也不大想去，正好这涵在这里闹，闹上一阵子，自己可以不去，倒也不错。所以杨府每天早上都上演这么一出。杨夫人疼涵，所以总能让辰得逞。
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老爷过来。站在门口的辰，看见自己的爹从外面盛怒匆匆走过来，便觉不妙，今儿是肯定逃不过去了。便急忙回屋，推开众人，一把把涵手里的书箱夺了过来。
涵看辰把书箱夺走了，以为辰真的要去上学，不要他了，就哇哇的哭得更狠。辰看了一眼，心里有点不忍，但没时间安慰了，再晚可能就要连涵也被训了。辰抱着书箱冲了出去，众人一半留下哄着涵，一半追着辰出去。
辰出去刚好撞上杨父，杨父以为辰不愿意上学，不思进取，顾一拖再拖的不去上学，心里很是生气，见此时已过了上学的时辰，更是气上加气，当着众人便把他骂了一顿。屋里的涵听到哥哥被骂了，哭的更惨了。涵有一个绝招，就是哭，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是哭起来的声音却大得很，如果他愿意，偌大的宅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可以传到。
屋外的杨父听见自己的小儿子哭的着实伤心，震耳欲聋，便没了心情继续训斥辰。转身去屋里哄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不一会儿，杨夫人听到哭声，也匆匆赶来，看见辰，便知怎么回事，怕是涵又不愿意辰去念书了。便也急急的进屋，哄涵。
却知这涵哪是他们哄的好的。大约哭了有些个时辰，辰怕涵哭坏了，便进了屋去，推开下人，避过爹娘，将涵抱了起来。果然，见到辰的涵，便不在哭了，只是在辰的怀里抽泣，小模样，当真是惹人可怜。杨氏夫妇也被吓坏，没人关心他上学与否了，便趁涵不哭的时候，安慰了涵几句，吩咐辰好好哄哄涵，便离去了。
辰抱着涵，走到院子里，一处荫凉处坐下，想要放下他，但是涵不依，非赖在辰身上。辰没办法。
“涵，明天我要去念书了。”涵一听这话，又准备要哭。“不许哭。”辰的语气有些强硬。
涵就巴巴得瘪着嘴，一下一下抽搭，虽没声音，但是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着实可怜。
辰抱着涵抖了抖，“小涵乖，不哭哦。哥哥去念书，有机会就从外面给你带好玩的回来好不好？”
“不要，小涵不要别的，小涵就要哥哥。”小涵的声音有些哑哑的，怕是刚才哭喊的太厉害了。
辰也有些心疼了。“小涵这样每天哭，每天哭，嗓子都哭哑了，哥哥不喜欢小涵哭，小涵以后不要哭了。哥哥，下了学，就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辰就这样抱着涵，哄了好久，才哄好。
之后的日子，辰每天白天去上学，下了学，回到家，总能在刚进家门的时候，就被等在门口的小涵抱住。然后便扔下书箱，陪小涵玩。这样的日子，也过了一段。
最近几天，辰有几日回家总是较平时晚了些，有时甚至超过了吃饭的时候。小涵只是焦急的在门口等着，也不吃饭，说什么也要等哥哥一起吃。每当辰回来晚的时候，总是跑着回来的，一进门就抱起小涵，去吃饭，自己却不怎么吃。
回来晚了，会挨骂，会被责问，辰只说去跟同窗们玩了会儿，耽误了。
饭后，辰会拿出一两块小小糕点，给小涵，香香甜甜的糕点，小涵很喜欢吃。
小涵每每总是在等待辰每旬一次的放假，希望能和哥哥好好玩玩。小涵算准了日子，知道今天是辰休假的日子，早早的起来了，推了推睡在身边的辰，把他给吵醒。
“哥哥，今天你休假陪我玩！”小涵兴致勃勃的说道。
辰肉了揉眼睛，含糊的应了声，便起身更衣了。
兄弟两人玩了一会，便去吃早饭了。吃过早饭，小涵在院子里堆土，等着辰，却发现辰换了衣服，好像要出门。小涵急了。
“哥哥，你要干嘛去？”
辰看了小涵一眼，叹了口气。“我今天有事要办，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小涵听了，眼睛又吧嗒的掉眼泪了，却看得出他在努力忍着，因为他知道哥哥不喜欢他哭，可是他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盼到哥哥不用上学的日子，却。。。
辰无奈了，走过去抱起他，“小涵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小涵听了，眼泪渐渐止住，不住的点头。
辰犹豫着，但还是带着小涵出来了，走到了百香楼前。
小涵看着对面的楼中，有很多女子，花枝招展的，在楼上说说笑笑，搔首弄姿。楼下，女子揽着一批批的男人，走进去。
小涵很好奇。“哥哥，这是哪里？”
辰有些皱着眉头。“不是好地方。不是好孩子去的地方。”
辰带着小涵，从一侧的小径，拐进百花楼后面的一个小院子中。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在院子中，有一个女孩子，跟小涵差不多大，拿着扫把，还在扫。
“仪香。”辰喊了那个女孩子，她抬起头，却看见辰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突然想起什么，要转过脸去，可是已经太迟了。
“哇！妖怪。”小涵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右脸上，有半块青色的胎记，被吓了一跳，抱着辰，躲到辰身后。
辰也很尴尬，都是自己的疏忽才造成这样，自己平时看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忘了小涵是第一次见到了。
“哥哥，带我回去，我要回去，这里有妖怪！”小涵又在一旁哭闹。
说道妖怪的时候，仪香脸上还是有点伤心的表情，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进屋去了。
“仪香不是妖怪，她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叫姐姐，她会做很好吃的桂花糕哦，就是你最喜欢吃的那个。”
小涵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还是心有余悸。“我是不回去的，我要去吃桂花糕喽。”说完辰便自己开了院门，未关，只身进屋去了。
被仍在原地的小涵，有些慌了，便跟进去了。
屋内，仪香倒好了茶，又拿了一旁桂花糕摆在桌子上。很小心的，侧着脸，不让自己的右脸吓到小涵。小涵怯生生的看着她，只是侧脸的话，还是很好看的。便不觉得可怕了。辰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果然就是平时哥哥给他带回来的，很好吃。小涵吃着，渐渐就没那么害怕了。
辰跟仪香在聊天，小涵插不上嘴，所以就又不乐意了。嘟起了嘴。他看着哥哥，只顾着跟仪香说话，不理他，眼里只有仪香，便觉得难过，便吵嚷着要回家，闹了起来。辰无奈，只好带着小涵离开了。
一路上，辰都没有跟小涵说话，只是拉着他走，走的很快。小涵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走的太快，小涵跟不上，摔了一跤，心里委屈，便又哭了出来。
辰看了他，叹了口气。停下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抱起他回家了。
从那之后，辰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的晚回来。偶尔放假的时候，也有不在家的时候。剩小涵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单的谁都不理。
然后有一天，好晚了，天已入夜了，辰还是没有回来。杨家很着急，派人出去找。小涵更是急得不得了。仿佛过了很久，辰才被找回来，却已是三魂丢了七魄，眼睛直直的，任谁叫也不回答。直直的回到自己屋里，仍杨夫人怎样问，都不回答。无奈之后离去，并将小涵带走，怕这样的辰，会伤了他。
半夜，小涵偷偷的跑回辰的房间，却看见辰屋里火光通明，着了火。小涵吓得不得了了，顾不得其他，径直跑到屋里去找辰。
辰靠着窗檐坐着，垂着的手臂，握着烛台，面无表情的看着火焰。
“哥哥！哥哥！”辰听到小涵在喊他，有了反映，缓缓抬起头，看着冲进火里的小小身影，火光挡在了他的面前，就要把小涵遮住了。
小涵。。。要被。。。烧死了。。。
被烧死了。。。小涵。。。小涵。。。仪香。。。。死了。。。
小涵。。。仪香。。。
仪香。。。小涵。。。被烧死。。。
“不！”辰突然像发疯了似得，冲了过去，火光中，抱起小涵，就冲了出去。
外面下人看屋里着火了，赶紧救火，见有人冲了出来，都下了一跳。赶紧一盆水泼了过去。
火热和冰冷交替的刺激，让辰清醒了些，赶紧看看怀中的小涵。
小涵意外的没有哭，却在笑。“哥哥。”
辰看着他，眼神有点奇怪。这是小涵从没看过的哥哥的眼神，有点陌生。
透过辰的眼，涵发现辰越来越远，越走越远，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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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哥！”杨逍涵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伸手向一旁摸索，只有冰凉的床沿。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记得昨夜，他还跟哥哥撒娇，要一起睡的。
杨逍涵最憎恨的就是长大。因为长大，他不在和杨逍辰睡在一张床。因为长大，总是被以此为借口，不能赖着杨逍辰。因为长大，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杨逍辰是他的天，他却离天越来越远。而他的天，也变了颜色。
杨逍涵披上外衣，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却看见东面屋顶上，看月亮的杨逍辰。
涵盯盯的看着杨逍辰，辰的眼神深不见底，比月光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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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发现哥哥变了，经常发呆，虽然也还是同他玩耍，表情却不一样了。没有温度。可是，涵依旧依赖他。只是。。。。。
他经常能看见哥哥会偷偷的烧死小猫，小狗，看着他们在火中狰狞，嘶叫。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小涵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辰发现了他，没有躲闪，没有解释。只是走过来，抱抱他。抚摸他的背，让他好过一些。
“哥哥，你在干什么？”小涵吐完后，辰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你不是看见了么？我在烧死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杨逍辰回头看了看那堆烧焦的尸体。“不知道，就是想看看被烧死的过程是什么样子。”杨逍辰回过头温柔的说。“小涵，吓到了吧？”
小涵没有说话，转身跑开了。
那一天，小涵躲在没人的角落哭了一夜，又哭又吐。吃晚饭的时候，也没看见他，杨氏夫妇着急，命人去找，杨逍辰不作声，杨氏夫妇瞧在眼里，自是觉得奇怪。感觉到父母的目光，杨逍辰懂事地放下筷子，道：“我也去找找吧。”
果然，杨逍辰最先找到了小涵。小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杨逍辰看着小涵身边的污秽，和眼角的泪痕，就明白了。
“小涵。”杨逍涵听见辰在喊他，有了反应。
“哥哥。”小涵笑着说。“哥哥，我想永远都留在你身边。”
杨逍辰没有言语，只听见小涵说着。“永远，永远，永远。。。。”不停的说。
杨逍辰仍不说话，只是抱起了小涵。
小涵乖乖的听话，让他抱着。“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说给辰听，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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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一起啊。
杨逍涵忽然很悲伤。之后没几年，杨逍辰就离开了家里。全家都知道他去了哪里，却没有人提起，仿佛家里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杨逍涵每年，总能在二人小时的秘密基地，发现杨逍辰的痕迹。
杨逍辰看见了涵，便从房上下来，走到杨逍涵身边。“你长得不够高。”
“我觉得这样很好。”杨逍涵笑了笑，他的笑是模仿辰的，模仿他的邪魅。“因为，这样可以刚好衬托你的高大，你是哥哥。”杨逍涵翘起嘴角，看像辰。“而且，这样的话，你搂着我会比较舒服。”
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让人沦陷。辰一手揽过他的腰，过于纤细，不似男子的腰。“果然。”
却在涵低笑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深蓝色的忧伤。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残梦·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