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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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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不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胆小怕事的人都想趁机溜走,却又怕一动会更快的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只能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裹足不前。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魔宫宫主,在心里不屑的嗤笑。她侧目看了看另外一位骚动源头。
“是什么风把你凌寺天吹来了?”她嘲道,声音比方才来的更加的阴森。
“白归苒,这与妳无关。”凌寺天的口气也很冷。似乎没有与她多费唇舌的欲望。
他径自望向李夫人。
一对上那日思夜想的面容,他的目光一暖,深情款款的道,“语嫣,我答应过妳不打扰妳的幸福。我守诺了。可如今李皓轩已故,妳还是跟我走吧。我是来带妳走的。”
李夫人尚在为他那番话感到意外时,李婠艳已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你凭什么要带我娘走!”她是不知道他们过去有什么纠葛,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陌生男人在自己的爹刚过世之后就上门来要带走自己的娘,当李家是无人之境一般,想都不要想!
凌寺天怔忡的看着那张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如出一辙的如花芙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会,这么的像?
白归苒懒得去看那边的状况,径自冲向自己的目标——吕萧。她快如闪电的飞身掠过,与出手反击的吕萧略过数招,功力悬殊,她很快便一掌扣住他的咽喉。
她早该来了。若不是被无耻小人下毒所伤,她也不会因为疗伤而拖到今时今日!
都是该死的男人!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凌寺天负了她,而吕萧负了她女儿。两个都该死!
白归苒眸里寒光一闪,手腕就要使力。
“不要伤我相公!”
“莫要伤我女婿!”
李婠艳与君语嫣异口同声的急喊。
闻言,被惊醒的凌寺天立刻上前阻止。
语嫣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违逆的圣旨。她不允许的事,他都会为她阻止。
他迅速朝白归苒挥出一掌,后者措手不及,直面受了这一掌,身体被震开了几步,嘴角呕出血丝。这一掌不轻,毫无手下留情之意。
李婠艳见状迅速的抱住吕萧的手臂,将脱离魔爪的他拖离那妖婆更远些。
白归苒捂着伤处,放声大笑了起来。她刺耳的笑声里参杂了强悍的内劲,让一概不会武功的人或者武功弱一点的人全部晕厥了过去。武功稍微好一些的,虽没晕厥,却也是软下了腿。
君语嫣,又是君语嫣!
他眼中永永远远都只有君语嫣!
白归苒的眸里恨意骤起。
“凌寺天,你知不知道那是害死你女儿的负心汉!而他身边那个,遗传了一张狐媚脸的,是抢你女儿男人的小贱人!你女儿死了你不闻不问,别说报仇了,你还反过来维护那个贱人的女儿!”她恨,恨极了。恨不得剐他肉饮他血!当初自己输给了君语嫣那张脸,如今,女儿也是输给了那张脸的复刻版!君语嫣啊君语嫣,妳当真是祸水。害的一代不够,还要祸害下一代!
“那又怎么样!就凭她是语嫣的女儿,就凭他是语嫣的女婿,我就要誓死捍卫到底!当初,若不是妳卑鄙的对我下药,怎么会生下那个孽种?我从来也没承认过她是我女儿!我真恨当初怎么没杀了妳!”说起不堪往事,凌寺天几乎怒的咬碎牙龈。
全场除去白归苒与凌寺天外,另外唯二丝毫不受影响的只有善拂和流离。
包括他们自己带来的手下,甚至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吕萧也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流离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为白飞飞感到难过。一个不爱自己的母亲,一个认为自己的存在是污点的父亲。一个与其说是为女儿报仇,还不如说是不服气自己女儿输给了与自己情敌一模一样长相的脸。一个爱屋及乌的偏袒于己无关之人,却称呼自己的骨血为孽种,甚至认为她的逝去是抹去污点最好的方式——
原来,一个人的命运可以残忍至此。
她不想再看,她想走,可是她不能。因为她允诺过白飞飞一件事。
善拂一边仔细观察着形势,一边不着痕迹的把流离护到了身后。
看着眼前的二人,他忽然心生感慨。原来这个魔宫宫主白归苒跟自己很像。都是爱起来便用尽全力且不择手段的人。只是他比她幸运,她的他心里装着江南才女君语嫣,而他的她心里没有人。
“哈哈哈——你没有杀我,哈哈哈——”白归苒笑的更疯狂了,眼神已然狂乱,她一把扯下面具。面具下的脸容貌尽毁,满脸纵横交错的刀疤,搭上她本就阴森的声音,还有被仇恨扭曲的脸孔,效果无比骇人,“对,你是没有杀我,但是你比杀了我还惨!”
她曾有一张不输给君语嫣的美貌,甚至比她还要美艳。就是因为自信于自己的美貌,所以她才自负的认定得到他的人之后他一定会爱上她,一定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然后忘记君语嫣。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怒,狂怒而厌恶。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看一堆污秽物,不,比那还不如,让她觉得深深受辱。而后更是在听到她骂君语嫣是个贱货时,愤怒的挥剑毁了她的脸。
她有多少年不敢照镜子——
她有多少年不敢靠近水边——
她有多少年不敢不戴面具示人——
她有多少年不敢抚摸自己的脸,怕抚摸到一片坑坑洼洼的肌肤——
她有多少年,多少年!!!
她几乎想不起自己曾经的模样了。
他说后悔没有杀她,对她来说,对她这种曾以美貌为傲的人来说,他还不如杀了她!
恨到极致,反而平静。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白归苒闭了闭眼,幽幽的道,“凌寺天,我原本只是打算来杀了吕萧给飞儿陪葬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也许是天意吧。我们也是时候该把旧账清一清了。”
凌寺天环顾了一下四周,查看着可施展的空间大小。他看到了被内劲震晕的君语嫣,以其其他倒下的人,他的目光在途径唯二站着的年轻男子和桃李年华的小姑娘时露出了一丝激赏,然后在对上白归苒时目光倏地变得阴狠。
“妳说的对,是该清一清了。”今日一战是必然的。否则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眼睁睁让他就这么轻易的带走语嫣。而且这二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也是该做个了结了。
大殿内,两个魔头各占一方,他们同时运气,浑厚的内力显露于周围,飞扬了发丝衣衫。对视一眼,同时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攻向对方。
一开始两人在伯仲之间,可是逐渐的,白归苒慢慢的慢慢的处于劣势。也许是一开始受的那一掌伤及了内脏,让她无法施展百分百的功力。抑或是她本身功力就不及凌寺天,持久战将她的劣势一点一点的暴露了出来。她被一掌击飞,摔倒在地,凌寺天趁机朝她挥来致命一掌。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介入两人之间,身体几个摇摆,成功阻止了这一掌。
凌寺天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那个桃李小姑娘。心下不禁笑她初生之犊不畏虎,虽赞赏她的勇气,可惜毫无自知之明。她以为抵挡的住白归苒的内劲,就代表是他的对手了吗?
“小姑娘,妳以为妳打的过我吗?”凌寺天闲适的问。虽然他必须承认她的修为在她这样的年纪实属难得了,连他门下的左右护法都比不上她。可是要打得过他,还为时尚早。“况且妳跟她非亲非故,何必淌这趟浑水?”做人最好量力而为,不要强出头。
话才落音,一个白影已挡在他们中间。
流离看了一眼以一副护卫姿态护在她身前的善拂,然后淡淡的迎向凌寺天锐利的视线,不慌不忙。
“我答应过白姐姐要保护她母亲的安危。”这就是她的理由。
当时,白飞飞在决定为吕萧换血前留了封遗书,托人交给她。白飞飞在信里说有想过要向她求救,无奈相距实在太过遥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而是吕萧恐怕等不到那时,而他的毒亦拖不起,所以她只好以血换血。另外她还提及了她们相处的那段短暂时光,让她很温暖,说遇到她很幸运。最后,她请求她,替她保护她的母亲,因为她早知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这是白姐姐最后的遗愿,她一定会替她办到。
流离侧过头,对着卧倒在地的白归苒尽责的传话,“白姐姐要我跟妳说一句对不起,她说请恕她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她说这条命是妳给的,她却用在了别人身上,真的,很抱歉。请妳原谅她。”流离的声音很冷淡,甚至咬着厌恶。她实在没有办法对一个这样伤害过白姐姐的人用多好的态度,即便她是白姐姐的母亲。
这番话,震撼了白归苒。
一直以来,她是怎么对飞飞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只当她是一个复仇工具,甚至,把对凌寺天的恨意都宣泄在她的身上。
可是最后的最后,让飞飞心心念念的,竟然是她这个完全不称职的残忍母亲——
……飞儿。
她把眼前的流离错看成了飞飞。她看见她的飞儿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以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护她周全。她听见她的飞儿憨傻的对她说:娘,对不起,请恕女儿没有尽到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我的命是妳给我的,理所应当还给妳,可我却给了别人,真的,很抱歉。娘,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飞儿说这话时会有的表情。哽咽着,红着眼,流着泪,表情万分歉疚,好似她犯了滔天大错一般。
她有个那么好那么孝顺的女儿,只是为什么,她之前都看不见呢?为什么之前的她只看的见仇恨、仇恨、仇恨?
她的女儿呵——
她可怜的女儿呵——
是娘,对不起妳啊。
白归苒的眼角湿润了。
不知是情绪波动过大还是被凌寺天打伤的关系,抑或以上两者都有,白归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宫主!”白归苒的手下们无不急喊。只是碍于被宫主的内力影响,现在手脚皆软毫无用武之地。
流离迅速去探她的脉搏,惊愕的发现白归苒虚弱之余,身体之前中过的余毒根本未清。如今再加上内伤,过度激愤的情绪,余毒扩散的更快,已深入骨血。她心下一凛,明知已无药可救,却仍旧伸手点了白归苒的几处大穴,然后打算掏出解毒丹药给她服食。白归苒虚弱的抬手阻止了流离送丹药过来的手,轻轻的朝她摇了摇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伤势,她又怎会不知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抢救。
也许,死了,也好。
不用再看见碍眼的君语嫣,不用再看见凌寺天对她的一片痴心,不用再看见自己丑陋的容颜,从仇恨里彻底解脱。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死了,也好。
飞儿,对不起。飞儿,等着娘。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白归苒安然的合上了眼。合眼前的一瞬,流离看见白归苒的眼神无比柔和,没有了仇恨,只有生为母亲的光辉。她心下无比震撼,为那绝美的眼神,也为没有履行对白飞飞最后的承诺。
“宫主!!!”
在魔宫宫女门的悲痛声中,流离自责的闭了闭眼。一旁的善拂看的很是忧心,却又不敢张开手将她纳入怀中,只能傻傻的杵立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