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艳》月下聽雪

5、幸福

　　＃5

　　「哥！你不要去相亲好不好？」气于喘喘地追上走廊尽头的那抹修长的身影，蕾塔爱恋地把脸埋到了艾士达厚实的怀中，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摆，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不行啊，蕾塔…这是爸妈的意思，这一次，他们都相当坚决……」轻叹气，艾士达没有推拒怀中的人儿，只是温柔地，拥紧了她。

　　他们从不认为这样的拥抱有什么问题，从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离间他们间默契般的亲密。

　　「那…如果蕾塔不要哥去呢？」蕾塔的脸像猫咪一样，在艾士达的怀里摩蹭着，「我…蕾塔只要哥就足够了……」

　　闻言，艾士达沉默了。他温柔地捧起蕾塔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忧郁的眉眼，「不可以这样说话！蕾塔，妳有妳的人生，妳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哥哥不能永远地陪着妳……」

　　「为…什么？哥不要蕾塔了吗？」揪心，蕾塔把脸皱成一团包子，哀伤将她的眉头打出死结。

　　「当然不是！只是未来要伴妳走完这一生的，是妳的丈夫，不会是我啊。」说着，不知怎地，艾士达竟感觉有一丝的哀伤。

　　不对！哥哥对于要出销相处多年的妹妹，会不舍怅然，理所当然。

　　甩头，他把异样的情绪甩去，并且轻轻地，伸手抚平了蕾塔眉间的忧郁。「来，别担心，即使哥真的结婚了，哥还是妳的哥呀。」他朝她挤出一个抚慰的温柔笑容。

　　不对！如果将来哥结婚了，你就不再只属于蕾塔了！！

　　摇头再摇头，蕾塔眉宇间的忧伤没有被抹去，反而像细菌一般，以倍数的速度滋长，在她心间盘据起势力地带。开口，有一瞬间，她竟在他的脸上看见释然的神色，刚要出口的话，又和血吞下。

　　「哥…你和她们…那些贵族的小姐们结婚后，会幸福吗？」讷讷地，蕾塔垂首，紧抓着他衣摆的手，悄悄地放松了。

　　「应该会吧！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意外…吗？

　　「那么，蕾塔会努力不成为哥哥你的『意外』！」深吸一口气，蕾塔一鼓作气地抬起头来，硬挤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只是，蕾塔内心的哀伤太沉重，把快乐的笑容压坏，唇畔的弧度飞扬不起来…这艾士达一眼就看穿了。

　　「别这样…蕾塔绝对不会是我的意外！相信我，哥永远都是你的哥，不会离开。」怜惜涌上，艾士达重新轻拥着她，让沉默的思绪与无言的时间洗尽一切的悲伤。

　　蕾塔窝在艾士达的怀里，缓缓地闭上双眼。

　　哥…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

　　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为什么明明相爱，却势必要把感情割舍？

　　这个问题一直盘踞着蕾塔的脑海、缠绕着她每一根的思绪，让她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辗转难眠。

　　翻身，让原搁在腹上的一手在床上摊平，蕾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怔怔地盯着左边空旷的位置，发呆。

　　从来不觉得这床有多大，大概是因为以前的蕾塔有他夜夜相伴吧！他会为她讲故事、聊身边琐事趣闻、拥着她，为她驱赶梦魇；而现在的蕾塔…没有。

　　现在的他应该是睡在维多利亚的身边吧！应该恭喜她的，毕竟维多利亚为他坚持陪伴她这个妹妹睡觉也不愿为作客几天的她多停伫一晚，吵嚷多时。现在维多利亚得偿所愿，却到轮到她，恍然若失。

　　蜷缩着，她哆嗦了一下，把被子又拥紧了点。早上，她铺上了厚厚的被子，以后，她都得以它…来补偿没有他体温的夜。

　　是不是在爱情当中，幸福单一，总得要人争得你死我活；而从他方手中夺过专注，眼见别人失落，才能叫自己幸福？

　　起身，蕾塔垂首，敛眸。这样的爱情…她不喜欢。

　　只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不，是有的，选择夺去维多利亚的幸福，让自己快乐；抑或是，让维多利亚幸福，自己甘愿退让，放手爱情？

　　可是…他亲口说过，跟维多利亚结婚，能够让他得到幸福啊！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们相爱，但却只有维多利亚能够带给他『幸福』？他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爸妈的快乐，才是我的幸福啊！』

　　在乍听的那一秒，天知道她多么想要自私地扯着他的手，迫他否认，否认他们间的爱情，竟然不比爸妈的快乐重要、否认维多利亚比起她，更能够为他带来幸福。可是…她不能啊。她不能够为了自己的快乐，妄顾养育她多年的父母、妄顾家族的声誉利益。

　　所以…她要放弃吗？紧握拳，她翻身下床，这个问题…她不想要寻找理性答案。挪步至门边，悄然踏出房门，她想到…曾经有他与她的地方。

　　＊＊＊

　　艾士达‧帕克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会跟一个妹夫争风吃醋？

　　可是…那种憎恶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料想是因为他在失忆之前，曾经见识过那妹夫黑暗的一面？

　　突地一条手臂像水蛇一样缠了过来，缠上了他的腰。艾士达转过头去，眸间纳入了维多利亚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的脸容，他拢紧了浓眉，说不出的厌恶在心头。

　　等等，他到底怎么了？竟连未婚妻真睡着还是假睡着都会怀疑…？即使她是刻意缠上来，身为她的未婚夫，他都不应该拒绝亲密。

　　老实说，卡洛斯两兄妹他都不大喜欢…不过照维多利亚的说法，他们似乎曾经是对很相爱的情侣……

　　头闪过赤痛。艾士达‧帕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许是今日太过用力回忆的缘故？

　　倏地，他想起那个叫做蕾塔的妹妹…对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还有喜爱，看到她一副弱不禁风、弦然欲倒的神色，他就有种莫名的怜惜。好想拥她入怀…就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艾士达失笑，想来自己昔日也必然是个爱惜妹妹的好哥哥。

　　翻了个身，脸正对着酣睡的维多利亚，然身体间仍然维持着距离。他睡不着…总好像身边少了点什么？

　　身体像有记忆般，他轻轻地拉开了维多利亚横在他腰的手臂，思绪的流动的同时，引领他踏出了房门，踏上了往昔日熟悉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