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异梦》乱琉

3、鬼司界

　　“去，去，去，我自然不是问你，你出来凑什么热闹。”方念之一脸不耐的看着常离摆手作揖，这人模人样的倒学了个十足十。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诶！”常离一声高叹，转身将原本打开的房门给关了起来，免得有人路过引人好奇，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麻烦。
　　方念之倒不理睬常离，转眼又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公子好生的相貌，并非本地人士吧。”
　　“哦，姑娘可瞧得见我的相貌。”那位公子微微翘起嘴角，看样子倒真是有点好奇，只是这一笑更是使得方念之原本飞霞的脸蛋火速的烧了起来，这人间的绝色美景也比不了如此眼前的光景。
　　常离看了倒不是滋味，独个儿走到铜镜前，照着脸左瞧右瞧，一个人呢喃道：小爷我这也不是一副光鲜皮囊么。
　　方念之一听倒是回神不少，道：“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还看不清公子的样貌么？”
　　“方姑娘不必介怀，倒是我措辞不当。”年轻公子态度倒是依旧一派温吞之感，微微顿了一会儿又对方念之一笑，说道：“再下司界，如有冒犯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哼，冒犯，白日徒然出现这待嫁女子屋内，且不算冒犯。”
　　“诶，我说方姑娘你这煞气那么重，自然是被你引来。”常离急急窜出，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朝着司界多看了两眼，心下想，这祖师爷说的倒是在理，白天也说不得鬼话。
　　“引来！好！好！好！这倒都是我的不对了！”方念之被常离气急，原本在圆桌上水杯中的水急速细微的抖动起来。
　　司界一看，眉头微皱，也不多说几何，便直接穿门离去。方念之哪看过如此景象，原本怒极的鲜丽面孔，竟一时惊呆缓不过神。常离现在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看司界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现下方家小姐，一叹气，便追着司界而去。同时也顾不得自个儿这闯入官府小贼的身份高声吼着：“方小姐，再见不远，不远呐。”
　　这番动静，家仆们匆匆赶来，先前那通报的丫鬟在门外看着，方念之这才呆若木鸡的倒坐于椅子上喃喃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做梦吧。”

　　转眼放到常离，他寻着司界的气息追出了知府衙门，倒被外面的天气吓了一跳，原本他偷偷潜入之时虽是清明小雨，天气倒也算爽气。现如今看这知府一股狂风卷着灰尘大作，抬头日夜不分，硬生生和两边街道分明了个魏晋。
　　连一脸从不正经的常离都不由的摇头叹气：“天命，煞气也。”
　　“小兄弟，你这一路跟着我为何。”背后突显一人说话，即使是温润语气也不由得吓了常离一跳。常离想今日这一惊一乍，不知又该折了多少阳寿。
　　也不回话，等顺了气走出这风沙狂作的陈府，常离才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自然是接鬼事，做鬼事。”
　　“哦？小兄弟你这样跟着我也做不了你想做的事吧。”司界眯起了眼睛不过眼神倒是一直盯着陈府，怕是做什么不得量的思念。
　　“你这位大人自是没个自觉，你搅了我的差事暂且不说，如今这样子方家小姐下次见面怕是直接得喊上小鬼小贼。”
　　“这小贼叫的是你，不知小鬼喊的是谁？”
　　“诶，我说你这位大人倒真是大言不惭，好，好，好，其他暂且不说，如今方陈两家事未解，我看你我要结伴一程。”
　　“你我，倒真是好久没人和我这样说话了。”司界看着眼前的少年眉宇间自是透着一番神气，只是连着的魂魄却怪异的很，想来觉得好奇，便开口问道：“小兄弟，你所做非凡事吧。”
　　“别介别介，刚不是知道么再下常离，既然你我要共度一程，那我也叫你司界了，别客气，别客气。”说完又用手指指指自己：“还有你居然不知道我做什么？”常离挑着眉打量着司界，照理来说应没认错的可能，虽然这人鬼殊途，但自己这接鬼托的身份外加眼前明眼人也看的出不是人的司界。
　　司界，司界，常离在心中默念这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暗叹道不好；司界，的确倒是鬼差，只是这鬼差并非一般。若普通人亡去，自有寻常鬼差来引去地府，通常小卒鬼差并无特定称呼。等亡灵迟迟不肯引去幽冥之地又或是逃入人间，再者怨气太重已到非同一般则有司魂去接手。只是这常世有六界，啊呀我怎么又忘了祖师爷的话，该罚该罚啊，司魂，司界向来只有一人；司界自然管的是人魂之外。
　　可是六界不平，这司界也并非普通一般与凡人接触，可供记录参考实在太少太少，前面这一时半会儿没转过这弯。想到这里常离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司界一番，怕是这件差事结束以后恐无再见面之时，如今这接触，到自己成为祖师爷时必是一番吹嘘之材。看久又不免暗生讨厌，虽说是鬼差那也好歹是男人，这幅皮囊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司界被这样打量照样还是气定神闲，也不介意常离的自来熟，只是觉得眼前这少年倒是真非同一般，微微一笑待常离开口。
　　常离撇撇嘴道：“本来想……诶，没想到，居然是……算了，也罢了。我想你也该懂，接鬼事这一说一职吧。”
　　“哦，原来如此。常离小兄弟只是不知你又为何接了这陈府的亡魂之事。”
　　“常离就常离还加什么小兄弟听上去多别扭，还有难道这鬼事还要通过你们审核不是。”
　　“这倒不是，只是陈家亡子这事尚有蹊跷，我怕常离小……常离你行伤自身。”
　　“当然知道这事不一般，否则你会插手？所以我这不是说你我共行这一程，有你在我自是怕不得的。”原来打的是如此得意算盘，司界自然没凡人这种小心思。
　　“敢问，常离你之前去陈府可为何事？”司界对于常离接的这一鬼事内容十分上心。
　　“说来奇怪，我昨日行径此城，本想借宿一宿便继续赶路，谁知半夜睡梦中竟听闻一男子翻书诵读之声。我想是哪家秀才行古人悬梁刺股，不在意又昏昏睡去，可料想这声音越行越近，之前尚不能辨，后来倒是听清楚前前后后只重复一句‘只为伊人’”
　　“只为伊人？”
　　“我也是暗自重复了一句，这突然一下声音没了，人，不对是魂倒行在了我面前。你说还好我是个干鬼事的，这普通人还不被吓个半死。”
　　“呵，怕是寻常人家也见不得他。”司界一声轻笑出口。
　　常离看了他两眼继续道：“我看他这样，再瞧了他魂魄，问他是不是刚离去了没几日，他点点头却不开口。我又问他是不是只有我瞧的见他，他继续点点头。之后我便了然，问他是否是要我帮他完成未完成之事。他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这样我也不懂他的意思，他又扰我清梦，没多少光景我又沉沉睡去。”说完常离脸颊略红，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
　　“你就这样睡去了？”连司界都觉得惊奇，一个人就放着一个鬼在自己身边不管睡去，怕也是绝无仅有。
　　“这有什么办法，我连夜赶路实在是累不过，不过等我早晨醒来，还倒瞧见桌上多出一张字条。”说到这里常离却又好不得意，想来能让堂堂司界觉得惊奇怕自己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字条是那魂魄留你？”
　　常离点点头道：“上面只写了‘城东陈府，只求玉朱钗’，我想这是不接也得接的一桩差事，等我收拾收拾来到陈府，看这阵势也是心中了然这魂魄估摸也是陈家公子了。”
　　司界略微一沉思，“你前去寻的可是玉朱钗？”
　　想到此常离不觉来气，自然没好声道：“自然是，难道你觉得我有这番闲情去吃这豆腐宴么。”
　　“那可否找到？”
　　常离想这人还真没自觉，居然半点打破别人好事的内疚心也没有，又一想哪里是人啊，只好自认倒霉，“还不是有的人坏了别人的好事！”
　　司界这才是听出了常离的口气不善，不过这到底不是人哪里会考虑的那么多，不做他想转身边走边道：“方家小姐煞气不同一般，此事我也翻过生死薄尚有离奇，常离小兄弟姑且跟着我一起寻一位故友罢。”
　　“常离小兄弟，拗口拗口。”嘀咕一声急急寻了司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