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只无梦》灵锁长歌

8、冷千玉

　　受不了马车里尴尬的气氛，我还是撩开着车帘往外看，路上野草很盛，在水云济等人的宝马蹄下仍然焕发着惊人的生命力，真是让人羡慕。
　　“独孤姑娘不会还想着冯府吧，如果想的话，我去跟皇上说说，我们走了还没多远，把你送回去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冷千玉微笑着说道，尽量表现得高雅。
　　“不劳冷小姐费心，我只是不习惯坐马车，等等就习惯了。”我回答道，实在没有跟她吵的心。
　　“独孤姑娘可真是娇贵，怪不得皇上一见你就要把你带回宫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别以为皇上只是因为你这姿色才把你留在身边的，那姓冯的有什么算计皇上心里可清楚着呢，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冷千玉愤愤地说道。手上反复翻腾着绣绢，想必正气着。
　　“你……”喜儿是受不了我被欺负的，就要开口反驳，被我拉住了，喜儿还是不懂以她的身份是最要小心的。
　　“多谢冷小姐关心了。”我淡笑着回答道。
　　冷千玉用力将手绢扔出，想来是无心的竟扔在了喜儿身上。这虽是一条手绢，扔着也不会疼，但却也是明着欺负了我的人，她还一点没有赔礼的意思，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喜儿被我限制着不能对冷千玉无理，就一直死死的盯着她，那眼光够狠。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不许看了，要不然我让人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冷千玉终是受不了了，发飚道。
　　我还以为她能忍久点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听说冷千玉也是最近开始进宫缠着皇上的，也就是说她还未经过皇宫的磨砺，不过是一个一直待在闺房中的大小姐，一直被捧在手心，凭着外表被人夸赞惯了，受不了一点不如意，平时还能做出美美的样子故作端庄，真要受一点刺激就完全破功了。论处事的方法，她也不会比我好多少，我虽在父母溺爱中长大，没怎么学到与人相处之类复杂的东西，但也非完全与世隔绝，再加上这几年和乔楚儿的相处，也从她那学到一些，没那么容易被冷千玉整倒。
　　只是，软弱是我最好的盾牌，对于只想保护自己的我而言，无非是最好用的，我无心出头，奈何已经太过惹人注目，我也只能让别人认为我没什么真正的利用价值，我别无所求，只求能活到会现代与家人团聚的一天。
　　外面繁花已落，不知凡心该何处呢？
　　喜儿还是不说话，狠狠的盯着冷千玉，耐力真是好。
　　不过冷千玉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喜儿既然已经占了上风，也该是我出来劝劝的时候了。
　　“好了，喜儿，冷小姐刚才也是无心的，你这样算什么，快跟冷小姐道歉！”
　　喜儿心里肯定非常不服气，却也不能不听我这个主子的，没半点诚心的道了个歉，不再说话了。
　　冷千玉大概不想再自讨没趣了，也没计较什么，无聊的继续扯她的绣绢。
　　第一天的奔波在别扭的气氛中结束了，马车终于停下，好不容易适应了马车的震动，一下子停下了，我竟觉得酸痛都跑了出来，连下马车都是由喜儿和赤蝎合力帮我的，真是不好意思。
　　刚下马车，王公公就朝我走来，见冷小姐和她的丫环走进客栈了，才走近我，跟我说话。
　　“独孤小姐这马车可有累着您？”王公公客气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乘马车，不适总有些，不过还好，谢王公公关心。”我微一行礼，原本我是不用对王公公多礼的，但他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客气点总是好的。
　　“杂家可受不起姑娘的礼，姑娘明天不如坐皇上的马车吧，那马车舒服些，没那么颠簸。”
　　“这不行吧，怎么可以去打扰皇上。”其实我心里还挺想的，跟皇上一起再别扭也比跟冷千玉待一起强，而且……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身体您是知道的，您在身边皇上身体也好些，再说，跟冷小姐同马车，杂家瞧着，您也不会舒服。”王公公一笑，他这到说对了，看来皇上也是知道我跟冷千玉无法处，只是如果我真坐皇上那马车，冷千玉定会更讨厌我，我跟冷小姐闹得太大，皇上也不会舒服到哪去，他这么做不会只是身体不舒服吧。难道这是一次试探？
　　“好，麻烦公公跟皇上说声了。”
　　王公公朝我笑笑，点头道：“好，杂家马上去说。”听这口气似是有丝赞许。
　　是我选对了吗？皇上又想干什么呢？
　　“总算不用跟那个冷千玉做一辆马车了。哈哈！”喜儿已经喜开了。
　　“喜儿对不起了，我是去皇上那儿，但你还得留在那马车上，你自己要小心啊，别逞强去争。”我对喜儿说道，要把她一个人放冷小姐身边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赤蝎是习武的，会骑马，就一直跟水云济等人骑马前行，如果赤蝎能在喜儿身边，我到不用担心了。
　　“啊？那我不是惨了？”喜儿脸一下子拉长了，表现出极度郁闷的神色。
　　“小姐放心，明天我陪喜儿作马车。”赤蝎说道。
　　喜儿还是不怎么高兴，她一直是怕赤蝎的。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了。”我朝赤蝎微笑道。
　　喜儿已经定下来，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帮我铺床整理的时候一直怪我今天太窝囊，说我一直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欺负死。
　　“喜儿，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阿，冷千玉是把我看作对手才处处为难我，可我要跟她争什么呢，何必跟她胡闹，你不觉得她这样很难看吗？”我轻轻笑了下。
　　“的确很难看呢，呵呵。”喜儿也笑了，她明天再冷千玉那儿应该不那么难熬了。
　　“不过，明天要是冷小姐问起小姐为什么会去皇上那儿，我该怎么说？”喜儿又问道。
　　“就说是皇上请我去的。”我答道，今天一天我基本上都看着外面，其实是因为奇怪，这一天虽是赶路一直没停过，但总觉得再绕圈，似是想往某处去，那个某处应该不会是皇宫，而且这个地方皇上是不想我们中的某人去，皇上又特意让我明天坐他的马车，那么这个某人大概是冷千玉了，我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就先行了这么一步，反正这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冷千玉看我在不顺眼一点，不会有太大的错，至于之后要怎么做，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夜静无声，黑色的夜空繁星点点。
　　这是还没被污染的夜空。
　　明月安逸的挂在天空，懒洋洋的撒下一泻清辉。
　　这是个惹人遐思的夜晚。
　　这客栈虽算高档，但还是难跟冯府比，更难跟我现代的家比了，硬硬的床板，实在让人难以入眠。与其待在屋里闷着，不如到外面透透气。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中竟到了马圈，突想起水云济那匹如蜂蜜般进黄褐色宝马，我看到它的肩处有类似血的液体流出来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阿克哈-塔克马，也就是汗血宝马。不知道我现在去能不能见到，不过水云济把这么匹宝马骑出来也真是胆大，不怕被人偷吗？
　　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跟我一样来马圈，还是那匹宝马的主人水云济水大人。
　　“水大人这么晚还在这那。”见到了总不能不打招呼。
　　他似乎才发现我，从马圈里走出来，说道：“独孤姑娘今天应该累了吧，怎么不早些休息？”
　　“有些不习惯，睡不着就出来逛逛。”我跟他说这话，眼睛却瞟向宝马。
　　“姑娘喜欢马吗？”水云济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人眼睛真不是一般的好。
　　“也不是，只觉得你这宝马特殊。”我答道，既然他发现了，就干脆走近点去看马。只是这马似乎警觉性很高，不安的动起来。
　　“这马的确特殊，也难得姑娘会注意马。”他走到我身边，这马就又安静下来。
　　“这么宝贵的马就这样骑出来，不怕被偷吗？”我问道。虽然知道了这马是认主人的，但有些偷马贼还是有办法偷到的吧。
　　“这马虽宝贵，但也非只此一匹，宫里还有许多，不怕被盗，不过这马跟我时间也挺长了，一般没那么容易被偷。”
　　“水大人真是爱马之人。”我说到这又想到了珊儿，口风一转说道，“想来爱马之人定也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水大人为什么有些事做得这么无情呢？”
　　水云济脸色一僵，在这无边夜色中，更显冷峻。却不知为何又缓和下来，一手搭着栏杆，一手轻拂爱马，说道：“一直我都只把她当妹妹，我也庆幸自己只把她当成妹妹。”
　　我叹了口气，果然如此，的确是值得庆幸呢，可这也是珊儿的不幸啊，对一个小女孩而言，是很难懂得没有血缘的兄妹之情的。
　　“这样也好，我是不是太多事了？不好意思，让你难堪了。”我诚心道歉，刚才问的是在没头脑。
　　“有你这样的义姐也是她的福气，只是不知道你们以后会怎么样了。”他也叹了口气，一直在皇上身边的他也是很无奈吧。
　　我们就这样站着聊着天，因为以前家里有养马，所以能和他聊上一些，突然发现，他也不是那么冷的人，只是从小在宫里，经历了许多不该他这年纪经历的事，习惯用表象疏远他人罢了。
　　夜幕沉压，等白天帷幕揭开后，沉压着的大概是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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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夜唤人沉睡，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懦弱真的能保命吗？不禁想起刚与水云济的谈话，他说：“不争有无数种方法，若在宫中，能保持不争的确是好，但希望你不要使用最危险的方法，就是懦弱。”
　　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将自己塞在一个小小角落就可以安宁，但似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水云济是想提醒我未来的路有多难走吧，一直在父母庇佑下的我，是不是也该开始学习如何一个人生活？又或者找另一个能庇佑我的人。
　　皇上，就是那个能暂时庇佑我的人吧。
　　我到底能走到哪里呢？
　　夜幕下，难眠的我终于睡去。

　　早上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兜了一圈却找不到卫生间，才想到自己已经在古代了，那些牙膏牙刷的也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喜儿进来后就安静的帮我整理行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静得可怕，可我这时候也没有心思管她了。吃了早饭就下楼走出了客栈。
　　客栈门口，大家都已准备好要出发，看来我今早还是起迟了。
　　也不看其他人，我立刻上了皇上的马车。
　　里面好凉爽，与原来那辆马车不同，这辆马车的空气有种沁人肌肤的舒爽。
　　皇上正慵懒的靠在金丝铺着的软沙靠上，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交错着，如雪如丝的皮肤展露在空气中，安逸的感受这舒爽的空气。嫩白纤细的双手交叠着放在碧绿色金条纹衣上。突然他的指尖微动，想是发现我来了。
　　“朕没想到你会同意。”他如澄水般的清音响起，游丝般回荡在我耳畔。
　　我没有说话，只是到他右边坐稳。
　　王公公爬上马车，问道：“皇上，可以起程了吗？”
　　皇上点了点头，王公公就立刻示意大家起程。
　　“独孤小姐您来了阿。”王公公微笑着跟我打招呼。
　　“是啊。”我也微笑着回敬。
　　他看了看我和皇上都没话说，就说道：“皇上，老奴昨晚没睡好，想休息一下，望皇上同意。”
　　“恩。”
　　“如果皇上有什么吩咐，就叫醒老奴。”说完，他真的闭眼睡了。
　　他是真睡还是假睡？这就是设身之道吗？我还真有太多东西需要学。
　　“不怕得罪冷千玉？”皇上睁开双眼，紫色微光乍现。
　　“我听她的就能不得罪她吗？”我反问皇上。
　　“呵呵，终于明白了？”
　　我微微点头，突然想到乔楚儿的一句话，不禁笑了。
　　“笑什么？”皇上突然问道。
　　“突然想到一个朋友的话‘美男如此多娇，引无数妒妇竟折腰。’不知皇上您到底折了多少妒妇的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呵呵，为什么只有妒妇折腰？”皇上脸上出现了我不曾见到的轻松。
　　“她说，世上女人皆善妒。”当时我说楚儿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就不是女人了，她却说自己也是善妒的，没有人可以做到大度，那么这个古代呢，是不是会有不妒的女人？
　　“你那朋友说的很真。”皇上说道，带着和煦的笑。
　　“是啊.”也不知道乔楚儿怎么样了，她现在又在哪里呢？不过她是不需要人担心的，相信她到哪都能活得很快乐。
　　“对付妒妇也有一定的方法，朕这次是要利用一下你了。”唉……冷千玉还真是悲哀，在皇上眼中成了妒妇。
　　“皇上是想让她离开？”我大胆猜测道。
　　“不是她离开，是我们离开，朕只想带上你，王公公和水云济。”皇上说道。
　　为什么要带上我？他大概是怕自己走了还没回宫，我就被冷小姐等等妒妇弄死了吧。
　　我不想问他要带我去哪，多问无益，反正会到那里。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王公公也适时的醒了，走下马车去了解情况。
　　“冷小姐怎么了？”王公公的声音传来，看来皇上要等的人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要见皇上！”冷小姐显然是忍耐久了，口气有些冲。
　　“什么事。”皇上突然出口道。
　　“我……皇上，您为什么让独孤馨梦做上您的马车？”冷千玉问道，竟带了一点质问的口气。
　　“朕想让谁坐哪里还需要问过你吗？”皇上语气中带了一些不耐烦，看来是要速战速决。
　　“可是，可是……皇上，我爹在我们出宫的时候可拜托您要照顾我的。”冷千玉搬出了她最不该提的爹，想来也是心急了。
　　“你是在埋怨朕没有好好照顾你咯，既然这样，朕就让所有侍卫护送你赶快回宫，免得你爹怪朕！”
　　“皇上……”
　　“王公公，让所有侍卫护送冷小姐回去。”皇上说道。
　　王公公想来是知道皇上的打算的，没说什么劝止的话，就吩咐了侍卫保护另一辆马车离开。
　　“皇上，只有水云济保护似乎不大安全啊。”我劝道。
　　“王公公也会武功。”皇上答道。
　　原来王公公是真人不漏相阿，看来是个高手呢，那我就放心了。
　　外面侍卫马匹回转声，夹杂着冷千玉的抱怨声，似乎这些声音很近，却又与我处在不同世界，远去的喧嚣，静止在皇上宁静的笑意中，平淡而华丽。
　　那个自以为孤傲于世的女子也只能被这个尘世之主抛弃，冷千玉，不知道下次见你你是否会有改变。
　　马车的轮轴开始转动，带我去向不知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