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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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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是在代地的军营。
“不许碰我老婆!”
午休时间,正在太阳底下低头插科打诨百无聊赖的众兵油子,立刻抖擞了精神,将目光投向了一脸义愤填膺的司马尚。
那是谁家的竖子,居然敢碰司马大爷的正房。
快下注,打架谁会赢?
人群自觉分为围观的一些人和下注的一些人而最后都成了积极围观战况发展的一些人。
新面孔被围在中间,有些不自然,却也不慌张。
就是他,刚刚惹了司马尚。
“老婆?”
“是!”
“这是……尊夫人?”
“对,就是你那脏手刚刚摸来摸去的那位。”
新面孔很无奈。
“我承认不该乱碰……但是这位兄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家夫人是公的?”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都笑了。
司马尚立刻就脸红了,却还是憋着气宣誓着主权。
“公的怎么了?我还有三妻四妾全都是公的,犯了哪家王法啊!”
新面孔看着他,有些惊讶。
“还有‘三妻四妾’,你一个人有八匹战马?”
司马尚一听,挑了挑眉毛。你谁啊?要你管。
“八匹怎么了?”
新面孔一听,严肃地说:“那不能给你这么多。你可以留一匹,其他几匹我要充公。”
“你……”
“凭什么”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司马尚和旁边的人就都乖乖禁声了。
新面孔亮了官印和兵符。
“李牧,将代地。”
人人都噤若寒蝉的时候,司马尚却拿眼偷偷瞟他:新面孔看上去挺英武,身材也挺拔,远远看去挺有那么点大将的气概。不过面相挺和善,应该比上一个屁精将军好相处。
于是,他仗着新人好欺负,或者说其实就是想试试新人,咕哝了一句:“大人看上我家哪口子了,就直说。大人要的,属下不敢不从。”
李牧看了他一眼,大声说:“你要想留下马匹,除非你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司马尚其实本来没有马。这些马,都是他兄弟们留给他的。
第一匹,他起名“正房”,算是他的初恋。当年缺马,擢升了的司马尚没有马骑。司马而无马,于是被笑话了很久。
笑话他的许多人中的一个,有一次在侦查的时候遇上了匈奴骑兵,或者说,强盗,虏劫百姓。双方打了起来,傍晚回营的时候,只有马,没有人。
于是,这匹马就成了他的“正房”。
司马尚得马的第二个月,匈奴人来袭营。笑话他的人中的另一个人,奋勇杀敌,却中了一箭。
临死前把马赠给了他。
司马尚问为什么是自己,人家说,因为你叫司马呀。
这是第二匹,司马尚叫它“侧室”。
司马尚得二马的第三个春天。当年笑话他的人快死绝了,才换来一次小规模的胜利。缴了匈奴人一些牲口和战马。
当时骑兵人少,于是大家伙儿分一分,他又得了两匹,分别叫“三妻”和“四妾”。
又过了个把月,一天晚上匈奴人又来袭营。放火烧了马厩。
司马尚的战马都算机灵,从火势不及的地方跑了出来。只是“正房”受了惊,跑出了营地,乱军之中被射死了。
后来司马尚看着它的尸首伤心了很久。旁边围着的人也看了很久。等到大家都伤心完了,就心照不宣地在晚饭里吃到了肉。
没几天,司马尚他们又出战,跑到一处戈壁的时候“侧室”忽然嘶鸣,怎么也不肯走了。前面的一队人已经跑了好远,司马尚急得狠狠地抽它。
就在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人忽然大声惊叫:“埋伏!”
此役之后,活着回来的司马尚将“侧室”扶正,成了“老婆”。
言下之意,是可以托付生命的……马。
这么长的故事,当然李牧那时是不知道的。当年李牧还是没收了他的马,虽然花了点功夫才搞清楚“三妻四妾”不是七匹马,但是司马尚的损失还是十分巨大的。
不过后来想想,他也照顾不过来——万一哪天他死了,这一大家子要交给谁才好呢?那可是妻妾成群啊!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