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尘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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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岁末，家家辞旧迎新，杨府中人虽大都不拘小节，也无主妇操持，所幸管家仍是略作布置，府中便也显出几分新年气象。宇文拓与杨硕至书房中时，杨义臣正在伏案书信，见他二人进房，便放下笔，不待二人行礼，招手示意宇文拓至自己身前，手指已搭上他腕脉。片刻，收手笑道：“拓儿，你觉得如何了？”宇文拓也微笑道：“多谢义父关心，我已完全无碍了。”杨义臣微笑不语，只看着他，宇文拓在杨义臣洞察一切的目光下，略微不自在起来。又听杨义臣道：“小雪呢？你病着时小雪是最着急最辛苦的一个，怎么你好了却不见她来探望？”
宇文拓脸色微窘，道：“小雪……她累坏了，天亮方才歇下，这会正睡着……”杨义臣目光了然，杨硕神色奇怪，宇文拓也不便忸怩托辞，只住口不语。杨义臣观他脸色变幻，少顷才道：“硕儿，你且辛苦一下，为我送书一封至驿站。年后我便回东都面圣，此时也该上表陈情了。”便返回案前拿起他方才所书之信笺封口落款，交予杨硕。杨硕知他还有话要说与宇文拓，应了一声，接过信笺便出门去了。
杨义臣此时方道：“拓儿，你神器之力已完全觉醒了？”宇文拓道：“是，义父。”顿了一下，又道：“因有小雪灵力感应，才能如此顺利觉醒，回复剩余两成神力。”杨义臣笑道：“怎么？现下想起小雪的好处了？”宇文拓未作答，却忽想到半夜时分醒来时见小雪握着自己的手，湛蓝眼中一片盈盈水光，不由得微微入神。杨义臣但笑不语，并不出声唤他。待宇文拓省过神来，更是不知作何言语。杨义臣也不深究，只着他去看小雪是否醒来，宇文拓便向他行了一礼，回房去了。
到得房中，宇文拓见小雪仍在甜睡，心知她实是体力过耗，便也不去打扰。一时又想起梦中情形，便怔怔坐在榻旁。宇文拓五岁开始修习道术，至十二岁时大破陈朝叛军，便已天下无敌，名扬四海；但他心中，实是深悔自己年少不知收敛，杀伤这许多人命。昨夜梦中便见自己立于一面铜镜前，镜中映出的画面非是自身，而是小小少年手执轩辕剑立于战场之上，面前横陈千军万马；又似觉十二岁之自己身处血海之中，四处种种异象如修罗地狱；身周血腥红影嘶吼，缠绕于手中轩辕剑上，剑身便沉重得不能稍抬。
忽而又见杨玄感笑立于身前，伸手道：“拓儿，大哥带你去……”话音未落，颈上现出一条血痕，面上笑容未变，直直向后倒下，身子也没入周围红影之中不见，登时鬼哭四起血雾弥漫，将他困在其中不得动弹。成年自己立于镜前，不觉伸出手去，然刚触到镜面便再进不得半分；少年自己却仍是满眼血红不知身在何处。忽然身后一片清气腾起，温柔驱散这般血腥，红影如潮水般退去不见。少年怔然转身，见一小小白发女童蹒跚奔来，向自己伸出胖胖小手。少年迟疑半晌，轻轻伸手回应。两人手指方触，铜镜轰然碎裂一地，竟是成年自己伸手与白发少女相触，少女一双蓝眸中映出自己茫然神色，轻轻唤道：“宇文大哥！”
宇文拓便即醒来，却果然见小雪与己手掌相握，灵力丝丝流转，眼中尽是担忧神色。方道：“我没事了……”也不知面上是何神色，小雪却突然扑到他怀中，带着哭腔道：“宇文大哥，你没事了！我好担心……”声音忽然中断，身子便软倒下去。宇文拓一惊，一手扶住她，一手便探向她脉门，知她是耗力过度加之心神焦虑，此刻精神放松，便支撑不住，竟是睡着了。当下起身把小雪抱到榻上，又取过棉被为她盖上。
小雪本已力竭睡去，却似并不安稳，眉头轻蹙，伸手不知摸索什么。宇文拓忽想起自己醒来时小雪以手相握，催动灵力引导自己真气归脉，便也伸手轻轻与她相握，果见她安稳睡了。一时便坐于榻边，直至天明。
宇文拓想起夜间之事，心头思绪纷乱，难以平静，又见小雪轻轻翻了个身，颊上带着两团红晕，银丝微乱散于鬓边，不禁伸手为她将白发归拢，又怔怔将手放下，便听得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门外侍女低声道：“大少爷，老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尘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