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71、第十八章娓娓终点（1）

　　齐梓成回到家的时候才六点多，可是当他走进客厅时，整个人便是一震。

　　这时，几个女佣也是刚起来，她们整理着衣服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可是当她们走进客厅看到齐梓成时立马便很恭敬得低下了头，“大少爷。”

　　可是似乎感受到空气的压抑，她们微微抬头，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惊，便立刻有些害怕得颤抖。

　　齐梓成满腔得怒火，对着她们大吼到：“你们不知道少夫人怀孕了吗？！你们还让她一晚上都睡在沙发上？！”

　　夏璃似听到什么声音，动了动身体，迷迷蒙蒙中睁开了眼睛。

　　而刚进来的张嫂也听到了声音向这里走来。

　　“大……大少爷……我们昨晚劝过少夫人了……可是……可是她让我们……让我们先去睡……所以……所以我们……”

　　“所以你们就去睡了？！连毯子都没给少夫人拿？！”

　　“对……对不起……大少爷……”

　　张嫂在一旁看到这个情景，立马恭敬得说到：“大少爷，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梓成……”夏璃轻声喊到。

　　他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得回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醒了？”

　　张嫂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对着一旁低头站着的两个女佣示意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个女佣便很快得离开了客厅。

　　“怎么什么都不盖得睡在沙发上呢？”

　　张嫂也安静得退出了客厅。

　　“我……我昨晚……在等你回来……”夏璃看到他的眼中有着些血丝，似有些憔悴，“你……你刚回来吗？”

　　“……恩。”他顿了顿，“下次……要回房睡……不要等我。”

　　“可是……看不到你，我不安心。”她记得昨天下午他与齐老爷在书房内那样激烈的争吵，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还好吗？你看起来好累。”

　　他真的很留恋她掌心的温度，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不停得找着借口，动摇着。

　　“你昨晚去了哪里？”他不知为何还是开口问了，可是话刚出，他却又后悔了。

　　夏璃明显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惊讶，“我昨晚在家啊。”

　　“没有……出去过吗？”

　　夏璃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有了些迟疑，“……不，出去过。我……见了仪姐，对了，你知道吗？仪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他很沉默，只是露出了一个稍显不自然的笑容。

　　她没有说实话，而是隐瞒了自己对吗？呵，明知道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都一定会狠狠得捅自己一刀，可是，人真是非得在伤口上撒了盐才真正知道痛。

　　“现在还早，你上楼再休息下吧。”他说到，然后便起身。

　　“你要去哪里？”夏璃急急忙忙得问到。

　　“我……回公司。”

　　“可是你才刚回来。”

　　“……”他站在那里，垂眼无言。

　　她轻轻拉住他的手，然后起身，踮起脚搂住了他的脖子，很轻柔很轻柔得楼着他。

　　她轻轻说着，“我好怕，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在怕，明明我们努力得在走近，可是为什么却感觉越来越远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你，看不到你，为什么我觉得……你会离开我……”

　　他深褐色的眼眸被绞痛着闭了一下，僵硬倨傲的下颚如颤抖着警戒着自己的领地，警戒着那不再去动摇的心。

　　他还是推开了她，然后如怜惜般轻轻拨弄了她耳边的发丝，略带苦涩的笑容似在维护着那最后一点的自尊与骄傲。

　　他苦涩得笑着，“傻瓜。”

　　他怎么会离开她呢，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在她身边一辈子，只是，在他的心里，他觉得，也许她的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可以把她困在这个肮脏的泥沼中呢。

　　他强忍着痛苦轻笑着，“不会的，我永远都在，永远都会在的。”

　　哪怕我就要离开了，我也永远都在。只是这后面一句他却没有再说出来。

　　也许，我是不幸的，可遇到你，却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只是，请原谅我的固执，固执得离开，固执得放手，只因为太爱你，爱到已经无法容忍这样好的你，永远存在着那些遗憾与不幸福。

　　他轻轻得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很认真得记住那张熟悉美丽的脸。

　　“我爱你，璃儿。”

　　夏璃微微一怔。

　　他苦涩得笑着，然后轻轻得放手，转身，消失在了这个客厅中。

　　我爱你，璃儿，如果可以，请你牢牢得记住好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至少可以让我知道，你不再恨我，而是幸福的。

　　清晨的阳光很柔软，轻轻得洒落了一地，那偌大华贵的房子里，如透着光，明明的温暖，却犹如绝唱，沉默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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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蓝浩冷冷得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暗色的茶餐厅角落，昏黄的灯光下，刘星淡淡一笑，“大少爷说，蓝先生有权利知道这些。”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刘星脸色很平静，微微一笑，“相不相信，那是蓝先生您的事情，与刘星无关。”

　　蓝浩的双拳紧握，有些微微战栗，却无言。

　　“对了。”刘星淡然得从衣衫中掏出了一小块纸片，递给对面的蓝浩，“大少爷说，今晚九点，在这个地方等你。”

　　蓝浩的眼微微瞟了一眼纸片上的字，先是一怔，但很快便是很淡漠得开口：“我不会去的。”

　　刘星将那片纸片放在蓝浩桌面前，然后起身站起，开口道：“去不去，那也是蓝先生您的事情，刘星只负责传话。”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刚准备离开时，他身体一顿，再度回头看向坐在那里的蓝浩，淡淡说到：“不过，大少爷说了，蓝先生您一定会去的。”说完，他便很快得离开了这个角落，消失在了这里。

　　漆黑的夜空如被墨倾洒了般，黑得那么得彻底，却又那么透亮，若隐若现的星光，带着点空灵的灿烂，似留着无限的遐想。

　　江边的风微凉，蓝浩走在那个江边高地的草坪上，明明有着江水被风徐徐拂过的声音，可是他踩在草坪上，依然发出了明显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了？”说话的人背对着他，坐在那个熟悉的草坪的最高处。

　　蓝浩的脚步停住，抬眼，静默得看着那个曾经熟悉却早已陌生的背影。

　　突然，一样东西从他前方丢出，他一伸手便接住，是一罐啤酒，他的眼凝望着手中的那罐啤酒，回忆似突然涌上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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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他把一罐啤酒递给眼前这个桀骜不驯，刚刚来球队，就差点给球队惹了麻烦的俊美男孩。

　　男孩把啤酒一开，咕噜咕噜得就把啤酒往胃里灌，然后便将啤酒罐使劲一捏，伸手一甩，也许只喝了一大口，在月光下，那酒罐里的啤酒如泡沫般散在他们面前。

　　“哥，你为什么要拦我？今天明明是他们手脚不干净。”男孩的表情明显还是余怒未消。

　　他只比男孩大一岁，也许是从小失去父亲的缘故，他很早便懂事，他优秀，不过大二就已经是这个校篮球队的队长，而眼前的这个刚来到这个学校的男孩，有着显赫的家世，贵族般的张扬，冲动而不羁。

　　而这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人，因篮球而相遇，而从来不把任何一人放在眼里的男孩，对他发起了挑战，而后，男孩第一次对对手说出：“你厉害，我输了，但不代表我服你。”

　　之后每天都在一起的校队的训练，使男孩真正开始尊敬这个队长，这个他。

　　他淡淡一笑，“这种事情在球场上不是很常见的吗？再说了，如果对方用了不恰当的手段来阻止你的进攻，这不就正好表明着他们心底已经把你看成一个危险了吗？这也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有何可气呢？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因为他们只有用肮脏的手段才能阻止你了。”

　　坐在一旁的男孩一扬眉，便勾起了一个笑容，“哥，不得不说，我服你。”但男孩话锋又一转，“不过，只此一次。”

　　他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笑意，然后喝了一口啤酒。

　　“哥，我知道你优秀，甚至优秀在各个方面，不过，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微微沉凝那江水，“冠军吧……”

　　其实，那个时候，也许更多的是看到母亲欣慰的笑颜吧，从七岁父亲离世后，母亲几乎少见笑容，可是对自己的苦心抚养，让他笃定，为了母亲，他必须得优秀，必须要优秀。

　　他所争取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预想到，不过就在一年后，有一个女孩会闯进他的生命，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想为自己争取一次的念头。

　　男孩坐在旁边听到他的回答后，仰脸一笑，“这个和我一样。”男孩撇了撇嘴，又道：“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东西都不用去争取，几乎随手都可以得到，只有篮球，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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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似乎有些被拉长了，一拉居然有了近八年的时光。

　　“不过来吗？”背对着他坐着的人侧过头，那侧脸依然倨傲俊美，在月光下，那嘴角带着勾着一抹笑意，只是，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熟悉还是陌生了。

　　那个人早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男孩了，时间，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

　　他终于走近，“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直坐着的齐梓成站了起来，他轻轻一笑，“要这么开门见山吗？”

　　齐梓成拉开一罐啤酒，咕噜得灌下了几口，“哥……”然后他灿然一笑，“我记得我是曾经这样叫过你吧？”

　　蓝浩的脸色有微微一滞。

　　“这里是你带我来的，如果没记错，最后一次来这里，好像是五，六年前吧，然后你就去美国了，和……”说到这里，齐梓成却没有说下去，他始终无法很自然得提起那次他们的离开。

　　一个是自己敬以为哥的兄弟，一个是明明说喜欢自己的女人，却在那时候一同离开。

　　蓝浩沉默。

　　月光下，两人的背影笔直，江边的风吹起他们的发，带起些回忆，带起了凌乱。

　　“今天，你的私家侦探来找过我。”

　　齐梓成转头，“刘星？”他淡淡一笑，“动作果然快。”

　　“你能保证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齐梓成淡笑，“呵，我有必要在你面前玷污我的家族，告诉你那些天齐肮脏的丑事，然后再捏造一个你母亲和我父亲的情史吗？”

　　“有这个可能，如果——你不希望我得到天齐设计。”

　　他的心机，他的城府，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齐梓成勾起一个无谓的笑意，“我不至于那么笨，天齐设计不过是一个齐家的一个分公司，哪怕你得到了，也不过是天齐的一小部分股份，我犯得找拿天齐整个集团的名誉来和你赌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你不怕我将这一切公诸于世，届时天齐集团便一定会股票大跌，甚至可能会毁于一旦。”

　　齐梓成淡淡一笑，“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原因很简单，第一，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若天齐集团倒了，天齐设计便也毁了。第二，若所有事情都公诸于世，所有事情被挖出后，你母亲，一定会受到很大伤害。第三……”他淡淡一笑，“你不是这样的人，若要毁了别人的一切来成全自己，你一定不会这样做，若是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一定不会。”

　　蓝浩望着被风吹起的江水，终于自嘲般的一笑。

　　他都说对了，而且，哪怕不是为了以上原因，为了她，自己也不能把她的幸福给毁了。

　　“你赢了。”蓝浩淡淡开口。

　　齐梓成听着，却有些苦涩的笑意浮现。

　　对，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为了保护一切，他的母亲，他父亲的产业，甚至于……她……
　　这一切让他只能选择沉默，不去伤害任何一个人，而自己却永远无法做到这样。

　　对于自己而已，在这个世界上，似已毫无牵挂，只愿她好而已了。

　　“不，我输了，而且输了整个世界。”

　　如果，她对于他来说是一切的话，那么很快的，他的整个世界就会就此覆灭。

　　蓝浩侧脸，蹙眉，似没有听懂齐梓成的话。

　　齐梓成突然笑了起来，很散漫的笑容，带着些不羁，恍如八年前的那个男孩，“你知道吗？其实……我没爱过她。”

　　蓝浩愕然，瞳孔骤然放大。

　　“我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父亲，当然还有你们俩，一个明明说喜欢我的女人却和我的兄弟走了，这不会太好笑了吗？我心里怎么会舒服？但是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我根本没有爱过她。”

　　蓝浩的双拳有些发抖，似从牙缝中恨恨得挤出了这些字，“仅仅……是为了报复？”

　　“对。”齐梓成挑眉，笑得有些散漫无谓，“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肮脏得就只剩下报复……”

　　突然蓝浩就一拳挥了过来，他怒极，“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璃儿的一切？！”

　　齐梓成轻摸了下嘴角，无谓得笑着，“知道。”

　　“你——！”

　　齐梓成如很释然很无谓般笑着，“你还爱她，对吧？无论她变成怎么样，你都会永远保护她的，对吗？”

　　蓝浩不明齐梓成突然而来的问题，在他的眼里，似有一种他看不清的情绪在克制着，那笑容在月光下也莫名得带上了悲伤。

　　“怎么？就因为她嫁给我了，你就不爱她了吗？”

　　“不，我爱她。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一切已经变成了这样。”

　　“这样？”齐梓成淡淡一笑，“只要你爱她，这样的情况，不过只是一张纸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他说得那么得云淡风轻。

　　“离婚？！”

　　“对啊，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况且，她爱的，本来就是你。”

　　江水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如同在讲诉着另一个不同的故事。

　　蓝浩沉默，不语。

　　“也许，她曾经是喜欢过我。”齐梓成淡笑着讲到，“但是，后来她爱的是你，当初想嫁的人，也是你。”

　　齐梓成将手中的剩下的啤酒一咕噜得灌完后，那深褐色的眸子映着夜空，看不清情绪，却带着肆意的笑容说到：“其实啊，从几年前开始，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将那一空罐子一扔，然后转身，可是越走越远，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哈哈哈哈……早就没我什么事了！”

　　蓝浩一个孤身站在那高地草坪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那一句句似带着笑意，却悲伤无比的话语。

　　齐梓成走着笑着，终于停下了看向那已经散去暗云的月色，从几年前开始，早就没他什么事了，呵呵，只是那笑着笑着，眼角却还是滑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