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泪,倾城罪（2021修）》寒正

89、会面（二）

　　“这番话意听来，那王爷所指的议和，就是想割土分疆咯。”若瑾从旁插了一句，目光紧紧凝在司马莒身上，犀利而又阴沉。

　　“都是聪明人何必去做尹玉恒的走狗了，不妨站本王身边来，本王能助你复仇向尹玉恒讨回血债。”

　　“那岂不是要和王爷一块做反贼，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青颜冷笑道，果然和若瑾猜想的一样，司马莒的目地就是想拉拢她。

　　“如果听本王把真相说完，你们就知道该站哪一边了。”司马莒淡漠道。

　　若瑾抢先插话道：“噢？那且听无妨。”

　　“二十五年前，妾身奉国师大人之命，陪同虞姐姐去晋国，但一场未料及的海上风暴，将我们带到了商国。”这时，如云夫人开口。

　　若瑾闻言，乍然吃惊：“你是我父亲的人？”

　　如云夫人颔首，神情从容且淡定，继而娓娓解释着事情的开始。

　　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国师府培养的暗阁死士，当年事发突然，于是在邑都寻了一家艺馆暂时栖身，将本是接近晋帝的任务转为接近当时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尹灝，但是如云的姿色根本诱惑不到他。

　　虞馥知道如云完成不了任务就会被赐死，念及患难之情，况且又是国师的事，便主动在衾月楼挂名，打算以自己的绝色美貌去替如云吸引尹灝。尹灝却因忙于周璇储位之争，不曾再踏入衾月楼。

　　半年后，尹灝靠着娘戚司马族的势力，成为了商国储君，意气风发的他身边却没有美人作伴，闻及衾月楼的虞馥名满天下，便去见识见识。当时，司马莒和尹灝兄弟感情深厚，常常形影不离，他也正有此雅兴，二人就一道去衾月楼见到了帝京第一美人。

　　仅凭一眼，便教终身难忘。尹灝被虞馥的美貌深深吸引，这个野心十足的男人不想心意女子被人夺去，也看得出司马莒对虞馥有所好感，他若开口要此人他岂会不让？因此，如云在这场男人的明争暗斗中变为替代，成了司马莒的女人。

　　司马莒记着夺爱之恨，但顾虑着家族重要，未直接与尹灝撕破脸。如云有着使命，未完成前都得靠着国师府的解药生存，无奈之下赖着司马莒跟去了邺城，打算利用司马族的势力，为日后所用。

　　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从猜忌，利用，勾斗，到最后成了夫妻，明明他本不爱她，她所爱的也不是他，却成为彼此今世的唯一挚爱。

　　“本来，妾身与虞姐姐偶尔还有传传书信，但后来尹玉恒不许我们书信来往，我们便断了联系。之后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妾身没能知晓，以为尹玉恒会将姐姐纳妃入宫，可她最后却成了冷将军夫人。大婚时，妾身陪同王爷都去参与了，见得冷将军极宠爱姐姐，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归宿，谁又曾想……”说到这，如云夫人声音颤了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冷青颜的心沉沉的跌了下去，拳心紧紧一握，面上血色一凝，略一迟疑后，低低一声似问非问：“我娘她……”

　　“她早已玉陨了。”司马莒截声，嗓音如弦重压，似一道惊雷劈落，震的天崩地裂。

　　冷青颜纵使心里再有准备，还是被这答案惊骇得心碎胆裂，一股汹涌的悲痛猛地撞击胸腔，令她痛到极点，悲得彻底。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她一直不肯去相信，幻想还有一丝希望，娘一定还活着……

　　她是如此坚信，并一直寻找着，可最终还是听到最不想听的结果。

　　青颜死死的咬着牙，忍着眼眶的湿红不让巨大的悲伤决堤，但内心的痛苦持续不断涌上来，蔓延四肢百骸。

　　泪，悄无声息落入喉间。

　　她不由勾了勾唇角，荡开一丝悲凉的笑，透着朦胧的视线，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司马莒，低低追问：“我娘的尸首在哪里。”

　　司马莒目光垂落：“冷府被禁军追捕，你娘进宫求情被尹玉恒幽禁在瑶光殿，本王派人去救过她，但是尹玉恒防得甚紧禁卫重重，本王只能伺机再动。过了几个月后，正巧太后病重，本王又有了进宫机会，如云施予一计利用当时正得宠的淑妃闯入瑶光殿，发现瑶光殿内暗有密室，里面……”

　　说到这，他打住了，将来青颜会亲眼目睹到那残酷的画面。

　　“此事妾身也一直在隐瞒国师大人，实不想令他悲痛，宁愿他坚信虞姐姐还活着。但是真相总要公开的一天，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大人至少更容易释怀。”如云夫人眉眼间也已是悲意浓浓。

　　冷青颜的悲痛渐渐被愤怒掩盖，越想越恼，恼得额间青筋乍现，脸上怒不可遏。

　　“听到这份上，你还打算做朝廷的走狗吗。”司马莒嗓音微冷追问道。

　　“尹玉恒，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青颜低声一喝，刹那间森寒的杀气从身上飓发出来，喷张着一股狂暴的残戾的气息。

　　“那你可是决定站在本王这边？”司马莒放缓了语调，确认一遍。

　　冷青颜点了点头，裁事果决。

　　“纵有千险万阻亦不辞？”司马莒试探问。

　　“倘能复仇，纵是死伤千万，民血涂城又有何所谓？”她出言狠戾，那张脸庞愈显森冷。

　　司马莒目光微微一怔，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她和那个人，果真有着同样的神韵。

　　“那王爷打算怎么对付商国皇帝？”若瑾从旁追问。

　　“利用小邑候为人质，逼尹玉恒妥协，割舍半壁江山。”司马莒沉声回应，横眸顾盼时，明眸粹亮生辉。

　　“王爷这般胸有成竹，想来早就设好此计，所以一步一步将我们诱导过来。可是王爷如何能以为你们的皇帝会为了阿雁狠心割让半壁江山？她不过区区一个臣子，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再得宠又何等何能受君王如此不顾一切的恩宠？”若瑾看着他，依然在装无知。

　　司马莒不答，但见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其中理由，诸葛姑娘恐怕也早知道了吧？”

　　若瑾昂头，娇妩一笑，不算倾城，不算绝世，空灵而邪妄。

　　冷青颜不明她们话中意思，欲出言追问之际，便闻司马莒又再启唇，淡道：“本王也只是猜测，但不能肯定小邑候是不是虞氏跟玉衡的骨肉……”

　　他顿声，目光凝对冷青颜。

　　冷青颜懵怔地望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回神之际，脑中便才轰然一响，整个人呆住，神情渐渐扭曲。

　　司马莒再度解释：“镇国将军年少时也是血气方刚，阅历无数，却从不曾令女子怀下子嗣，以到中年了，还没有为家族传下半点香火。你娘嫁给他，次年就生下一对龙凤儿，哪有如此凑巧？”

　　他顿声，喝了一口烈酒，继续说：“本王一直心疑，但以尹玉恒的性子，岂能容忍自己的血脉养在敌人的巢里，更不会下令去杀害他们。后来听说你被人救走，我派人四处寻找了半年时间，找到了一名瘸腿老奴。他十岁就在冷府为奴，从他口里得知镇国将军幼时有一次从马背上摔下，伤了下根本，家奴因为保护不利被老将军一顿毒打，断了腿后又给赶出了府。”

　　听到这，突然，冷青颜发出一阵剧烈地呛咳，紧跟着，喷出一口猩红鲜血。

　　他们大惊，若瑾慌张起身扶她，折着衣袖擦拭着她唇角的血渍。

　　冷青颜脸色有些发白，甚至还透着淡淡的青色，唇角微动，失措嘀咕：“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不是阿爹的孩子……你们简直一派胡言！”

　　“你先坐下，稳定情绪。”若瑾轻声安抚。

　　冷青颜拉开她的手，看着她，神色复杂：“你回答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若瑾手臂垂落，不置可否。

　　“你从什么时候怀疑的？”冷青颜急声又问，喉间忽一哽咽。

　　“一开始。”若瑾话无温，语无情。

　　冷青颜不觉间心突然好冷，冷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另外两道目光静静地停留在她身上，虽一时无言，却又仿佛已诉尽了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