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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敌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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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将不会出兵,只以为我军想从旁敲击,更加固防守。即便知晓我军意图,出兵来袭,但以各位将军的勇猛,难道还怕他区区两万人?”冷青颜冷一抿唇,眼神无羁轻扫他们每个人脸上的变化。
邵将军跟着质问出声:“走水路,船只根本不够大军全行西上千余里深远,况且,将士们并不是全都熟悉水性,万一不测,岂不全军覆没?”
她斜瞄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兵行险招,方能出其不备,何况我军五万将士,日夜加工,还建造不出几只船来?它关阳城东靠稽山,西靠孟门山,背靠岘山,简直固若金汤,若想强攻不出半月我军必大伤元气。此非良策,持久对峙没个数月半载根本攻克不下,如此炙手,各位将军也愿耗下去?”
一时,大伙被问得都缄口不语。
程老将军思想保守,墨守成规,拘泥于已经过时的兵法教条不放,所以从没有考虑行水路之策。而今受小邑候一番斥问,不禁觉得难堪,当下故意咳了几声,道:“老夫有些乏了,此事晚些再议,小侯爷连日奔波赶来,定是疲惫,不如先去休息下,如何?”
冷青颜颔首,她浑身酸乏,因为连日赶路,□□被马鞍磨得有些肿痛,早就想先歇下了。要不是国事为先,岂用辛苦,他们还不领情,倒也罢,反正讨伐司马叛贼非一朝一夕能成。
她出了帐外,奎奕忽追出,帮她从马鞍上取了行李,亲领她去新扎的行辕。入帐前,冷青颜顿下步,冷瞥了奎奕一眼,问道:“奎将军有话要说?”
奎奕黑黑的脸色板着一副严肃之态:“小侯爷提议水行,实妥,末将会去说服老将军的。”
冷青颜笑笑道:“那就有劳奎将军了。”
奎奕微微蹙了眉,又道:“军中全是男子,侯爷您为国事匆匆一人而来,身为女子一定多有不便之处,倘若有需时就尽管来吩咐末将吧。”
她了然一点头,没想到奎奕这么客气,显是看出军中无人接纳她,所以才来格外照顾。紧接,奎奕黑沉着一张脸回营地去了。冷青颜入帐内,随意得净脸净手,毕后躺下歇息。
未过半刻,忽来人在行辕外急声道:“侯爷,将军请您去帐中说事。”
她起身,不急不缓穿上绒衣,去了程老将军的帐处。几个将领都已到齐,个个神情凝肃,目光奇异的同时落在小邑候身上。
也不等她问,程老将军先疾声道:“小侯爷,关阳城来人,要请你去见叛将宋韬。”
关阳城离瓮城,策马最快也要两个时辰的距离,以此看来敌军早知小邑候会来的消息,便派人一直在境处等待。
冷青颜心中一虑,不解敌将寻见她作何,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轻轻道:“那本侯就去会会。”
奎奕徒瞪大了眼睛:“侯爷真要去吗,末将疑敌军有诈,恐怕想对大人不利。”
“本侯区区一个女流之辈,敌人对我出手能谋得什么,就是拿作人质也不见得可以威胁得了各位将军。”冷青颜瞥看其他大将,话中嘲意十足。
“既然侯爷笃定着,那末将愿陪您一起入敌城。”奎奕脸色一凛。
冷青颜未立马答应,转眸看了看程老将军的意思。
程老将军没半点反对,尊小邑候之意。
二人即刻前行,山谷间夜风起,吹得荒草凄沙。他们一路上不断催促身下的骏马,一声又一声,身上的甲胄在夜色中泛起冷光,显得格外寒戾。
赶到关阳门外时,领路的士兵与城墙上的守兵交接几句,城门内头的将士,大约有二十来个人,他们一起奋力拉起铁索,口中吆喝振振,铁索哐哐铛铛。
好一会儿,才只将铁筑的门闸拉到一半,如此坚固防御,难怪程老将军久攻不下。
冷青颜驭马入内,跟着领路敌兵继续前进,经过街道时,整个人诧讶住了。关阳城里百姓仍还照旧着生活,街道不变繁华,酒歌不息笙笙,完全不像别的经过战乱的城池,在这里闻不到半丝战硝的气味。
“看来这位宋将军,很受百姓信赖。”冷青颜不禁向一旁奎奕夸起敌将。
奎奕并不答话,目光流转一览周围。
不时,他们到了宋府门前,下马进宅。
宋韬坐在花厅恭候多时,一见来人立马起身,迈两步到人前,朗然一躬道:“没想到小邑侯真敢到我关阳城里来,宋某实在佩服您这胆色。”
冷青颜未语,打量着他,此人看去四十来岁,额上轻现皱纹,身形魁梧,五官刚毅,多有良将之风。
奎奕哼道:“不用巧言令色,你要侯爷来此究竟何意,倒不如直接痛快说明。”
宋韬不急解释,先请二人入坐,并唤家仆将早早备好的热菜热酒全端上来,让小邑候暖暖胃。
奎奕犹豫一旁,生恐有诈。冷青颜轻风一笑,大大方方的坐下,奎奕便才跟着入座。
未几,酒菜上桌,宋韬亲自为二人斟满,以免奎奕又觉有诈,他自行先饮,重新斟满后,敬了敬小邑侯。
奎奕黑沉着脸,不悦道:“你我为敌,却在此把酒对饮,成何体统!”
“无妨。”冷青颜一脸从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干尽。
宋韬略略一牵唇,神色似是有些满意,幽幽道:“我朝女子从无作为,只迂腐相夫教子之论,或求宠上位之争,小邑侯却不同一般,身为弱女子但敢有勇谋与千万男子为敌,横扫匪寇直入江城。果然是将门虎女天生之资,多有镇国将军当年的七分骁勇。”
听到这话,冷青颜脸上笑意全无,饶是心中再有准备也是小惊了一下,怔然得注目对方,久而未言。
宋韬喟了一声,转话提起当年镇国将军平定七王哗变,一令冲杀数万名乱军,如何骁悍,又说到河南王像如今的泸阳王司马莒一样,割土为疆自称一王,被镇国将军连连击败,自刎长河。
还有等等事迹,他连连赞不绝口。冷青颜未曾打断,静听着,不觉间目光微燥。
等到对方把话说完,酒壶已空了一半。她为他继续斟上,口中似问非问道:“宋将军当年……”
宋韬凝眸,回看着她,语气干脆:“亲眼目睹。”
闻罢,冷青颜轻轻垂眼,默然良久。原来,宋韬是家父的旧部,难怪知她来了,特意寻她一见。
“将军请本侯来此,可是打算自降?”片许她抬头,目光锐利,这般一问。
宋韬喉梗一哑,不曾料到小邑侯会是如此聪明,缓缓点头,脸色凝肃应道:“宋某从军开始,就一直追随在冷将军的部下,他是宋某这世上唯一崇敬的英雄,小侯爷您又是冷将军的遗孤,听闻您要来此参战,宋某便决定绝不会与你刀戈相对。”
本来泸阳王叛变就与他无关,他之所以死守关阳,只是不想城中百姓受战祸所乱。提及这事,他又乍然做怒,斥道:“若不是天妒英豪,如今天下必然还是太平盛世,何来泸阳王的哗变,镇国将军也不会只剩下小侯爷您这一条血脉,商朝江山的安泰更不需您一个女子来肩任匹夫之责!”
听后面一句,冷青颜忽而笑了下,什么匹夫之责,与她屁干。她领军出征,才不是为了这些什么社稷大理,只是想建点功名出来威逼皇帝。
宋韬不明她笑意,便皱着眉盯着她。
“既然将军有意自降,那咱就签订一份文书为凭,将军需要什么条件全写上,我方将士会卸下兵甲入城,不取百姓分毫,不占百姓寸地,亦不喧宾夺主,违令立斩,您看如何?”冷青颜说时,又为宋韬斟满一杯。
宋韬不二话,一切都由她安排,只要战戈不影响城中百姓。
奎奕在旁半句话都没吭,关阳城久攻难下,折损大军多少兵力,却因小邑候的出现不战自降了!可见,镇国将军的旧部对冷氏多么忠心,难怪镇国将军当年叱咤朝政,惹尽百官眼红,其中势力无法小窥。
他们把酒畅谈完,已是夜深露寒,冷青颜与奎奕在宋府留宿。瓮城内程老将军与几位守将一直坐等到三更天,都不见人马回来,揣测小邑候可能不测,于是命令大军整顿,也不等伤好直接选择明日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