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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梦回 ...

  •   am 3:15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袭谦猛地坐起身子,剧烈的喘息,慌乱的摸索着墙壁,“啪”的一声,满室通亮。他慌张的抬眼,看了看墙上从祁钰店里带回来的钟,整整三点一刻,额角不由得跳了跳。他从前听人说过有关三点一刻的传说。

      见鬼时。

      此时想起来,心跳忽然冲的耳膜都开始发疼。他狠狠抹了把脸,起身亮了一路的灯,来到阳台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伸了伸手,才打开窗户将烟吹出了窗外。

      梦里,潘晴空洞的双目蜿蜒而下两条猩红,撕裂了她原本耀眼的面容。袭谦浑身冰凉,扭着头再也不能多看一眼,她却忽然伸出两条枯瘦的手臂死死的掐着他的肩膀。

      袭谦强自睁开眼睛,却看见她正洞开着嘴,似是声嘶力竭,可那声音并不是自她嘴里灌进袭谦的耳朵里,而是自袭谦的脑海中撞出来,几欲撕裂他的耳膜。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袭谦无助的捧住脑袋,慢慢的滑坐在地。他闭上眼睛,干脆舒张了四肢,躺在了冰凉的瓷砖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紧接着,眼角渗出咸涩的液体,慢慢流进耳廓。

      袭谦是无神论者。

      这听来或许可笑,一个杂志灵异专栏的作者,居然不信鬼神。这就好比卖瓜的一边喊着自己的瓜是世上最甜的,一边又不屑的撇嘴,根本不信这世界上会有甜瓜。
      袭谦觉得一切信仰,包括鬼神,统统都是人们的自我安慰。

      也许他们正承受着痛苦煎熬,所以他们相信世上有神,可以超度他们脱离苦海。又或者他们被强权所压制,无力反抗,所以他们相信这世上有鬼,无能的人们在变成凄厉的魂魄之后,会令所有人畏惧。

      卑微人类的可悲信仰啊。

      但是,现在这些萦绕不去的梦境又算是什么?这无疑是对袭谦最大的讽刺,它逼迫着袭谦,让他相信那些梦其实就是潘晴的魂魄所系,她有话要告诉自己。袭谦被深重的无力感紧紧捆绑,他真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梦中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只是个朋友?”

      袭谦蓦地坐起身子,惊恐的四顾,阳台上摆放的东西都隐没在黑暗里,只显出诡异模糊的轮廓。袭谦在这些棱角里显得分外孤单,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可是刚刚那温润的声音又是谁?

      袭谦迷茫的睁着双眼,脑中蓦地闪过祁钰带笑的凤眼。

      又是幻觉么?可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刚刚认识几天的男人?只因为他纤细的手指,白皙的颈项,还是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风情?

      袭谦猛狠狠的抓住头发,嘶喊着抄起手边透明的玻璃盐罐子,狠狠地砸到了阳台的窗棂上。瓶子崩裂开来,炸开的玻璃屑裹着细白的盐粒撒到袭谦裸|露的脚踝上一阵刺痛。他忽然脱力,仰倒在阳台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am 8:15

      即使是深冬,这个时候,天光也已经大亮了。阿噎看着床上依旧紧闭双眼的祁钰,轻轻跳上了床沿。

      祁钰双手交握着端端的放在胸前,那双丹凤眼此时掩在透着微粉的眼睑之下,没了平时的清冷。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受到惊吓的小蝶,孱孱欲飞。皮肤在鎏金的阳光下透着莹白的光芒,似是上好的瓷器。

      真是楚楚可怜的美好。

      阿噎紧紧贴着他的身体缓缓踏着步子,隔着衣物感受着祁钰淡薄的体温透过皮毛传播到它的全身。它微微眯了眼睛,似是享受一样的轻轻昂起头,猛地睁开眼睛,却是凶光毕露。

      它伸出爪子搭在祁钰细嫩的脖颈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小心翼翼的抚弄着,又轻轻闭上了眼睛。它忽然停了爪子,那隐藏在肉垫之下的锋利指甲晃晃的伸了出来。

      祁钰呼吸平稳,带着胸口微微起伏。房间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再没其他的声音。阿噎将爪子凑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的施了力。

      力道越来越大,阿噎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依旧无知无觉的祁钰良久,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抬起爪子看了看那脖颈上的几点血红,收了指甲,轻轻跳下了床。

      “是谁教你这么妇人之仁的,啊?阿噎!”身后忽然响起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讥诮。阿噎回头,看着祁钰正似笑非笑的微眯着眼睛,嫣红的唇微微勾着。

      也许是因为刚醒来,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他只撑了半个身子倚在床沿上,衣领上的扣子开了一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带着慵懒的旖旎。

      阿噎垂下眼,迈着步子往屋外走。“阿噎,我教过你的,”祁钰忽然坐直了身子,轻轻扬起脸:“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阿噎的脊背微微一僵,紧接着头也不回的隐没在门口。祁钰看着它的背影,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哼出一口气。

      am 10:20

      袭谦的脚步有些虚浮,路上的行人晃过眼前,全都扭曲成了狰狞的影像。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努力睁开眼睛。恍惚间,那块绯色的招牌似是就在街角,强撑着精神,袭谦踉跄着直奔过去。

      “哗啦”一声响,祁钰正打着蛋泡的手微微抖了抖,转头看见一直蹲在椅子上的阿噎忽然跳地上,直奔门口而去。

      袭谦两手撑在门框上,看见隔在玻璃门后正翘着尾巴来回踱步的黑猫,忽而停了脚步,冲着他呲出整排森白的牙齿。

      他失笑,勉强要伸出一只手去安抚那只躁动的猫,却在看见紧随其后面容冷淡的男人时没来由的安心,瞬间卸下了全部坚强,一下子跪倒在了门口。

      浑浑噩噩,袭谦身上似是被巨大的山峰压着,使不上力气,胸口也被挤的喘不上气,目眦欲裂。
      “阿噎!”

      那清冷的嗓音在昏暗的世界里拨云见日,袭谦感觉到了光,他极力睁开眼睛,对准焦距,和那依旧蹲在他心口上的黑猫对视。

      “阿噎!”

      那声音里多了丝警告,阿噎无所谓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又对着目瞪口呆的袭谦端详了许久,最后跳下床,还不忘回头冲着他意味不明的提了提唇角。袭谦有些惊悚的发现,自己似乎被一只猫鄙视了。

      “我睡了……多久……”声音像是久旱的树,带着暗哑的裂纹,缝隙的尖锐刮得人耳膜生疼,连袭谦自己的半边脑袋都跟着麻木。

      祁钰并不抬眼,顺手把一板白色的药片放在床头柜上,那里早就放了一杯水,透明的玻璃杯子可以折射出窗外阳光的颜色,纤尘不染。

      袭谦撑起半边身子,自己抠了药和着水一并吞了下去,药粉微微的化开,有些苦,水温也有些凉了,大概是早就备在这里,只等他醒来。

      祁钰倚在床脚的柜子上,双手抱在胸前:“你差点误了我的生意。”袭谦微微眯着眼睛看他逆着光的脸,却只是暗影一片。

      袭谦抬眼四处看了看,墙上是干净的纯白,没有一块钟。他摩挲出自己的手机,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二十。

      有些疲惫的栽回床上,坚硬的床板却咯的他连骨头都疼,他不禁蹙眉:“怎么这么虐待自己……”

      祁钰似是听到了他唇间溢出的轻笑,忽然轻轻踱了步子来到床前,一俯身,凑近他的耳畔:“怎么?你以为睡觉是种享受?”

      “那得看是和谁一起睡了……”袭谦忽然促狭的睁开一只眼,眼光在祁钰白皙的脖颈间逡巡,饶有兴味。

      祁钰慢慢抬了身子,不发一言的看着他,薄红却是从脸颊悄悄蔓延到耳际。袭谦忽然有种胜利的快感,仰躺在床上展平了四肢,似是连灼烧的五脏六腑都跟着舒坦的蹬开了腿脚。

      “咕噜”

      静谧的气氛猛然被打破,袭谦低头看了看自己作祟的肚皮,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着勾着唇角的祁钰:“大爷!赏口吃的吧!”

      祁钰看着他,只是轻哼了口气。袭谦看他作势要走,忙伸了手,半个身子吊在床外面:“我买你块蛋糕还不行么!”

      “抱歉!全都预定了!”祁钰说着轻笑着拨开他的手,袭谦两只手勉强撑在地板上,脸色憋得通红,努力仰着脸叫住门边的祁钰:“你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在你店里吧!”

      祁钰回首,脸上满满的写着“为何不可”,袭谦似是一下被扎漏的气球,软软的瘫了身子,脸颊贴着地板,憋着嘴嘟囔:“多不吉利……”祁钰盯着他许久,笑容在阳光下渐次灿烂。

      “厨房里还有碗剩粥!”

      袭谦“嚯”的撑起身子,看见祁钰细白的右手连带着半个身子隐没在门后,紧翘的臀瓣包裹在黑色的裤子里,特别扎眼。袭谦恶狠狠地冲着关紧的房门比了比中指,强撑着躺回床上,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早上从阳台爬起来,披了件外套直奔潘晴在城东的家。那是经济刚刚开放后的小区,灰白色的楼体外已经稀稀疏疏的围了些枯萎的爬山虎。

      袭谦盯着四楼的那扇窗户许久,才走到楼门口按响了对讲机。潘晴的小男友来开了门,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可还是强撑着微笑,把房门又开的大了些。

      袭谦没想到男人还在这里,更没想到这里会和原来丝毫未变,这让原本准备兴师问罪的袭谦顿感无措。

      “我……只是来看看……”袭谦局促的站在门口,男人却轻笑着把他让到了沙发上,由衷的说谢谢,为他倒了杯水,然后递了支烟。

      两个男人就这么默不做声的坐在沙发上抽烟,似是一起缅怀一个曾经和他们异常亲密的女人。袭谦在那一刻忽然觉得,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曾经达到过潘晴心底,自己都未曾得见的深处。

      感情的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又能说这不是潘晴最好的结局呢,起码,她留住了这个男人。

      袭谦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忽然诚挚的伸出手。男人一愣,紧接着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袭谦的身体有些摇晃,男人有些担心的把他送上出租车。袭谦冲着他神采奕奕的挥手,在后视镜里看见他进了楼栋,瞬间整个人垮在了后座上。

      这一晚的阳台把他睡出了毛病,他知道自己发了热,他需要一个地方休息,要吃药,如果不见好转还得去医院挂水,最重要的,他需要一个人照顾。

      他让司机开到了夕照街,强撑着给了司机车钱,在看到那块绯色招牌时心跳忽然加快,却最终在看见玻璃门后的男人时,失去了知觉。

      袭谦翻了个身,尽量不让坚硬的床板硌着,他要等着药效发挥,然后去厨房把那晚美味的剩粥喝了。

      Pm 4:50

      “铃”的一声响,似是在大学的主教学楼里投放下一颗炸弹,学生们忽然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楼道口。

      扬子随着这股人流挤到门口,险险的稳住脚步望向远处的人群,目光定在一个男孩身上,他正冲着扬子微笑着挥手。

      扬子刚要兴奋地招手,却在看见他身后躲闪的身影时忽然沉了脸色,扬子勉强提起唇角,一溜烟的跑过去,撞进男孩怀里:“等很久了?”

      男孩轻笑,摘了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围上,眼里溢满了宠溺:“我们班下午没课,就带了梦瞳一起等你!”

      扬子看了眼腼腆微笑的好友,忽然抓住她的手:“梦瞳!门口新开了家生煎包,我们去尝尝!”说着又扬起脸来冲着男孩眨眨眼睛:“洛辰请客!”

      扬子拉着梦瞳,洛辰始终带着轻笑跟在她们身后。扬子回头冲着他露出两颗虎牙,转回头,目光扫过梦瞳的发顶,忽然倨傲的勾起了唇角。

      她能感受到梦瞳冰凉指尖的颤抖,更能看出她眉目间难掩的羡慕,而这些她都曾经感同身受。

      梦瞳的表白因为扬子伸出过道的一只脚而被摔得粉碎,在梦瞳躲在座位哭泣的时候,扬子细心的将撒了满地的彩色星星全都用簸箕收了起来,一扬手倒进了楼道的垃圾口里。

      后来扬子站在了洛辰的身边,享受着那些曾经属于梦瞳的艳羡目光。她忽然狠狠的喘出一口气,这一口气,她郁结在胸口已经十年了。

      洛辰懂得浪漫,却也因为四周女生太多仰慕的目光,自己都觉得被纵容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他任性,偶尔甚至跋扈。

      温柔的梦瞳也许可以容忍这一切,甚至带着宠溺的享受。可是扬子不同,她张扬夺目,和洛辰就像是一种体征的两种表象。于是激情是难以言喻的,伤害也就如影随形。他们分分合合纠缠到大学,却始终没有分开。

      这无疑是扬子努力的结果。

      她会主动认错,甚至有时并不是她的错误。连梦瞳都替她委屈,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支持她这样的,恰恰就是梦瞳。

      既然当初梦瞳可以坚持着成为他的妻子,那么她穆扬子为什么不能。

      肩上忽然被人裹紧,扬子抬眼,看见洛辰正搂着她的肩膀推开眼前的店门。她回头看了眼梦瞳,忽然放了牵着梦瞳的手。梦瞳局促的被隔在店门外,扬子掩饰着笑意,赶忙为她开了门。

      店里装修得很整洁,菜品种类繁多,生煎包也很有特色,价格都很公道,日后的红火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服务员笑着拿了菜单给洛辰,洛辰推到了两个女生面前。梦瞳抬眼,对上洛辰的目光,慌忙低下头,把菜单又朝着扬子推了推:“听你的!”

      扬子抬眼看了看洛辰,又看了看梦瞳,开始专心致志的浏览菜单。梦瞳抿着唇左顾右盼,忽然瞥到临窗的一对男女,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拽了拽扬子的袖子:“你看那边,我们,是不是见过那个男的……”

      扬子抬眼,顺着梦瞳的目光微微蹙了蹙眉,许久,梦瞳犹豫的凑近了她的耳畔:“是不是那家……咖啡店……”

      窗边的袭谦正拿着餐单,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抬眼歪着头看了看两个交头接耳的女孩,轻轻哼了口气,眼角余光看见对面满手涂着丹寇的妖娆女人正漫不经心的点烟,赶忙一手撑了桌子过去抢:“我说潘晴!你就不能少抽点儿!”

      未完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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