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54、落花无责任番外——婚礼

　　我马上要结婚了，他简单地宣布。
　　桃树下半睡状的少年闻声睁开眼，头顶上清风飘荡，却只有树叶婆娑声，没有纷落的花瓣掉下来。
　　那个时候是夏季。

　　紫川秀16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婚礼，当然他不是主角。
　　在未来的光明王很不光明地偷偷摸摸避开所有可能的耳目小心翼翼溜进目的地的时候，他和另一个患难兄弟斯特林都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来作贼的。
　　左右一阵疯狂扫视，确定方圆五公里以内除了正抬起一条腿对着小巷里的灯柱撒尿的黄皮狗之外不再有其他活着的生物，斯特林敲门，三急六缓，再六缓三急。
　　错了错了！你从倒数第五下开始就敲太快了！
　　斯特林瞪起眼，那你来重敲…………
　　话音未尽，门呼啦一下打开，一双手伸出来把他们两个的衣领抓住，猛地扯了进去。
　　烛光，红酒，佳肴，忽闪的光线下美人盈盈而笑。
　　哇！秀佳今天好漂亮！
　　此情此景还能忍得住得不是人，因此在场唯一一个未成年在一脸虔诚地发出赞美的同时飞身而起扑向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只可惜手指还没沾上盘子的边缘，早守在一旁的帝林飞起一腿将他踹到一旁，剩下一个没良心的兄弟和另一个不知道怎么也被传染得没有了良心爱心同情心的女孩在旁边抱着肚子疯狂大笑。
　　这是提前举行的真正婚礼，不是黄道吉日，但却是林秀佳的生日，一个星期以后他们还有一场盛大的婚宴要参加，但那不过是演戏用的舞台罢了。
　　秀佳，生日快乐。
　　嫂子，新婚快乐。
　　并排连续地说出这两句话，喜庆的气氛还没冒出来的话一定是不可能的事。
　　但紫川秀说得很悲愤。
　　说完他就把林秀佳扯到一旁，嫂子虽然你没有听从我们的忠告最后还是落入帝林那个衣冠禽兽之手但出于良善慈悲的拯救之心我一定要把他从前的所有劣迹全部告诉给你听……哎你不要笑了我很严肃的现在秀佳你后悔还来得及啊！
　　紫川秀你个小兔崽子不要拉着别人的老婆叫那么亲热他妈的是不是要老子新婚之夜大开杀戒啊？！
　　帝林一边怒骂一边往前，但不幸被斯特林从后面死死卡住了。未来的正直正经正方形的将军紫川之虎用力脱住自己结义兄长的腰带，用绝对不正直不正经歪曲成平行四边形的表情叫嚣三弟干得好不要漏了上次他进男厕所被一票人指着说走错门了那一段……
　　这句话斯特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帝林踩在了脚底下。
　　然后他们扭打成一团。
　　林秀佳笑得直不起腰，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他们就在自己面前互殴成这样，一直到今天自己终于从将少女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的这一刻，这三人依然如此。
　　她在温暖的光线中注视着当时还很年轻的名将们，预测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依然可以看到这副场景，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打闹仿佛刹不了马车一样没有尽头，喝合卺酒的时候紫川秀想出了新花样，什么叼酒杯接葡萄干空中吻红枣等等花样层出不穷，林秀佳究竟脸皮还没厚到男生的程度，暧昧的游戏玩了两次脸就红得和酒杯里的液体成了相同的颜色，青春少女，羞涩如花，看得斯特林嫉妒得几次拍桌子去跟帝林拼酒。
　　大哥你卑鄙啊！
　　什么？
　　大哥你卑鄙啊只用两个灌了水银的色子换这么个如花美眷假如是普通的色子的话今天结婚的就是我了不行今天不跟你堂堂正正一决胜负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想怎么样？
　　咱们拼酒！
　　哐！
　　紫川秀把一整箱白酒端上了桌，对对对！二哥给他喝到死！
　　帝林先皱眉，而后哈哈冷笑，小屁孩来这套喝就喝谁怕谁！秀佳等会儿把那两醉鬼仍到马路上不要管他们知道了吧？
　　帝林你不要太嚣张今天你就别想过你的新婚之夜了！斯特林一边骂着两只手都抓起了酒瓶。
　　不醉不归！
　　不醉的人是孬鬼！
　　通常大话说得最满的人底子是最虚的，号称军中酒圣的斯特林•左那彻底证明了这条铁律的不可逆转性，他第一个搂着桌腿管清蒸大鱼头叫妈。
　　不过他总算还没立即就倒地不起，至少这个时候还能吃吃东西说说胡话。帝林不怀好意的目光刚刚转过来，紫川秀像触电马上把剩下的酒往桌子底下一塞，举手大叫，不喝了没意思我们来玩游戏吧！
　　关灯，秀佳吹蜡烛，再马上开灯，中间黑掉的时间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比如打人踢人踹人在别人脸上画花，灯亮以后被耍的人绝对不能报复。
　　咯……这个不错，好玩！斯特林打着酒嗝嘿嘿嘿憨厚地笑了起来，大哥我可以揍你了！
　　帝林不屑一顾地摇头搂过已经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看见了吧？幸亏你选的人是我否则要是和这两贱人过下半辈子那真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你不敢了！你不敢！
　　两个小的马上叫嚣起来，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林秀佳咯咯地笑，最后说玩吧你做大哥的要安慰弟弟们受伤的心灵。
　　帝林大爽，两个小的大郁闷。
　　你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天下第一好女人就被大魔头给污染了！紫川秀悲痛的感慨得到了斯特林打着酒嗝的傻笑和仿佛赞同的点头。
　　关了灯，不宽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烛光摇曳，林秀佳闭上眼睛开始许愿，蓄势待发准备揍人和全力防备准备反击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谁的呼吸造成了烛火忽明忽灭地闪烁。
　　突然而然，紫川秀朝帝林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对方在同一时刻也在看自己。
　　鬼使神差，一瞬间两个人都依稀没有能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笑意。
　　光灭。
　　骚乱。
　　灯起……

　　是不是很痛？
　　杂乱的局面最终过去后，林秀佳窝在帝林的胸口轻轻抚了抚他唇角的淤青，她好笑地嗔怪道，你也真是，如果想……随时都可以嘛，就为了这个不躲开被打成这个样子何必呢话说回来斯特林酒品太不好了下手没轻没重的！
　　虽然是责怪，但她满脸都是盈盈笑容，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愿意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宁可挨打也要送过来的吻。
　　帝林用可以说是温柔的神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环抱住林秀佳的肩。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也没告诉她，那个时候吻她脸的人不是自己。

　　那天晚上紫川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斯特林扔回寝室的时候，天空已经微白，烂醉如泥的家伙还趴在床上呵呵地傻笑，咕哝着打到了打到了报仇了……
　　紫川秀跟着笑了笑，关上门走回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夏末的夜晚退去炙热，风微凉，泄漏出几丝繁华过后的清萧，他感到自己似乎也喝得有些太多，眼前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往空旷寂静的天边延伸。
　　看不清极限在哪里……
　　脚下绊了下，铁牌掉到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紫川秀停了下来，弯腰捡起那块牌子，冰冷的金属一直揣在腰间，突然掉出来被手指碰触反而觉得温暖起来。
　　远东军征集令，帝国历776年。
　　说不清是站在月光下还是阳光下的少年独自站了半天，突然之间大笑起来。
　　至少，紫川秀想，几年之内帝林是别想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