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42、第 40 章

　　“……人……大人！”
　　从昏沉中一惊而醒，紫川秀睁眼便看见白川正有点焦急的推他。
　　“……怎么了？”
　　“大人，已经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
　　虽说昨天晚上是通宵才解决掉麻烦中的一个，但现在还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另一个难缠的还留在帝都等待他的解释呢……怎么竟然这么松懈得睡死过去了？而且自己还一点印象也没有……紫川秀皱眉掐了掐额间的穴位，撑起身下了车厢，离傍晚的谈判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着算盘预备再爬回被窝睡个回笼觉。
　　才跨出两步，他突然发现路边气氛的明显不对劲，一队警备小队正匆匆地从对面跑进拐角，街上的巡逻明显加严了，远处几个路人神色戒备不安，显然都是在急着往家赶。
　　不详的预感一丝一丝升起，“这怎么回事？”
　　“大人！你可回来了！”秀字营派往统领处工作的一个副旗本奔了出来，看见他，紫川秀心底沉了沉，肃声问，“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有……”那个副旗本咽了咽口水，“有刺客闯入总长府，禁卫军统领蓝辛大人遇害了！”
　　“啊？！”白川在他身后一声惊呼。
　　蓝辛死了？紫川秀一震，仿佛有桶冰水迎头浇下，愕然了几秒，他一把拉住部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其他人遇害没有？宁殿下她有没有事？！”
　　“宁……总长殿下安然无恙！就在十点左右，那人闯进来，总长府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他，当时蓝辛大人正在总长府向宁殿下汇报谈判会场的安全事项，那个刺客就乘乱杀了蓝大人……然后就跑了……其实具体情况属下也是听说的，一在统领处得到消息属下就立即回来禀报，没想到大人您现在才回来。”
　　“你说刺客只有一个人？而且全身而退潜逃了？”听闻紫川宁没事，略放下心的紫川秀立即整理手下那有些没条理的报告，抓住重点询问。
　　“没错，大人！刺客只有一个人，但身手极高，不过他在逃匿时一直被禁卫军追着，最后发现他窜入流风使节团暂住的别墅里去了。”
　　“什么！”白川又是一记惊叫。
　　“是啊，有士兵亲眼看见的！宪兵已经配合将全城戒严，并且把流风来的那帮人的住所给全面包围了！”
　　脑中嗡的一声，有片刻功夫紫川秀眼前漆黑一片。
　　从见到流风霜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索种种可能暴露的情况和应变方法，却怎么也想不到现实会糟糕成这样！行刺，死亡的紫川家统领，掩藏身份的流风家主，监察厅的行动……这一切纠结在一起，纵使紫川秀见惯了大阵仗也感觉手足发麻，如果流风霜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
　　白川看着他渐渐铁青的脸色，心中莫明比在作战行动来临之前更加慌乱和紧张，她扯了扯紫川秀的衣袖，“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来人，备马！”紫川秀不答，先扬声喝令，然后转过头，“白川，我去看看情况，你立即派人去总长府和统领处……还有监察厅打探消息，记住只是探听消息，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从府邸的二楼窗口望出去就可以看到院外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前方集结着的士兵都穿着禁卫军的军服，破口大骂义愤填膺，如若不是被那排黑衣的同僚挡住，照他们的势头只怕早就冲进来了。而已两排阵型包围在别墅两侧和后方的黑衣宪兵尽管并没有任何情绪化表现，却更令别墅里的流风家文员胆寒——他们手里都拿着军用的臂式□□，银色的箭矢在槽扣上冷冽地反光。
　　“殿下！这可怎么办？！属下点齐带来人马和您杀出去吧！”费加站在一个身着低阶普通军官制服的人身后，急得冷汗纷如雨下。
　　“杀出去？我们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打仗，这是紫川的国都，我们就这么点人，能往哪杀？”那将军帽压得很低的人用悦耳的声音反问，“费加中将，我们的人真的没看见任何人进入吗？”
　　“所有人的都问过了，根本没什么刺客闯进来！依属下看，这一定是紫川家设的计，以此为借口想一举除掉他们的心腹之患！殿下！您的身份可能已经泄露了！”
　　流风霜皱眉看着这个一向还算冷静的军长，“费加中将，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请不要为此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如果仅仅是找借口，紫川家用不着编排一个统领的死讯，还有，如果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早就冲进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费加感到粘湿的汗液从鬓角滚下，他顾不上去擦一下，“可是殿下，照这样的情形看，即便他们还没得到风声——这点但愿如您所言，您看外面这状况，用不了多久那些人也会冲进来，到时候借着搜查刺客的名义，很可能……”
　　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楼下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了。
　　那几个最早声称看见刺客进入的紫川家士兵被挤在最前面，现在几乎是被推到了阻拦的宪兵身上，虽然他们还在断断续续地坚持发出类似“对……就是这里……我看见了……”之类的证言，但在背后同伴合声构成的声讨和怒吼之中就像汪洋里的几片小扁舟。那些群情激愤的大兵们似乎已经不在乎让同为战友的证人再完整发言，现在已是完全把那几个人证当枪使，仿佛只要冲开宪兵的阵线，把他们几个推到紧锁的铁栏杆上就能让凶手立刻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似的。
　　有些时候人一旦情绪上涌，需要的就不仅仅是解释，更多的是发泄的端口，这个倾向在身旁有“志同道合”者的时候尤能明显地体现。流风和紫川之间互相征伐了数百年，如果说仅仅因为一次迫于共同的强大对手而进行的合作就能从此开诚公布，很多人都宁可相信公猪和母鸡会手拉手一起在树梢跳舞。
　　因此，流风家假借和平谈判刺杀紫川要员，这个听起来似乎相当合理的答案很快就被站在使节团住地门口扯着嗓子为自己长官伸冤的士兵们当成事实。幸亏由于宪兵得到消息快，监察厅很快就有所动作，帝林的命令传达也是外人想象不到地迅速，流风使节官员的居住地立刻就被包围，最早试图冲进使馆的那几个亲眼目睹者也被宪兵拉了回来，否则使馆可能早在毫无防备下被他们闯进去了。
　　可是没过多久，被惊动的禁卫军越聚越多，后到的人又各自呼唤自己的兄弟，于是像蜂群一样，短时间内聚集的人从勉强追上刺客的几个变成了一大群，即使是拦在门口的宪兵也感觉压力巨大。流风家的外交官起先还试图向他们解释和分析，或者告知他们已方会配合搜寻刺客的踪影，但他说了还不到两句话，就差点被扔过来的军刀扎中，这位文官吓得摔了一交，从而躲过了正朝他鼻子扔过来的臭鞋。
　　此后，流风家的那些谈判官员都缩了回去，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原本是负责和身份高贵谈吐文雅的紫川高级官员争论利益分属的，事先可没想过怎么应对一大票杀气腾腾的军人！
　　取而代之在正门口铁制栏杆后和愤怒的紫川家禁卫军士兵对峙的，换成了使节团带来的为数不多仅做为护卫和彰显队伍仪容的骑兵小队成员。
　　“…………万一那些宪兵控制不住状况，让那帮人冲进来，他们人数众多，我们的人又是骑兵当步兵用，根本没可能挡得住！”
　　费加焦急地看着窗外院子门前的人头耸动，就在他再一次想恳请流风霜先想办法离开时，门前一个骂得最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士兵猛然撞到了一直在推挡的一个宪兵，人群大哗，眼看着众人就要以此为突破口了，但监察厅的宪兵训练有素，后排的人马上堵了上来。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被推到的宪兵挺艰难地爬起来，居然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那个推倒他的士兵身上。
　　惨叫响起，原本喧嚣的大兵们在刹那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