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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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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林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自认今天自己的配合程度已经高到超出本人的预计了,为什么还得站在这里听这个人三番两次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难道自己这个总监察长以前当得那么没有威信?
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不去理会紫川秀有意无意泄露出的信息,只管放开手段对着疑犯严刑拷打,说不定得到的招供还有用得多,但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他给哥普拉的解释——有时候费大把力气打死底下的人,还不及从上面几句话里得到的更多……根本是在瞎扯!就那个十句话里不能确定九句半是真的紫川秀,保险的话,宁可打死犯人七八遍也不该跟他交换情报!可是他不但准备交易了,甚至还容忍此人这样那样的要求……这家伙还想怎么样?
昏暗的斗室中只要隔开一定距离,暗影中的事物就会变得模糊,微弱的光线唯一能比较集中的地方似乎就是对面那双流淌着幽明色彩的眼睛,当紫川秀沉默着侧过头的时候,帝林恍惚看见某种恬淡的光华在一瞬间被收敛到那对漆黑的瞳孔之后去了。
然后他全身就莫名其妙跟着麻木了一瞬。
背后有根神经抽动了一下。
气氛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种弥漫着不安因素的古怪……帝林认真地开始怀疑,自信如他或许也已做了个貌似绝对错误的决定。
这个时候,仿佛定了定神,紫川秀整理思路开始从头追溯。
“上次我跟你提过,行刺你的人使用的那种武器可能也曾被用来袭击流风霜。785年初你和她联手追剿林氏变乱份子之后,河丘有一段时间乱得不成样子,一直到后来你们合计着把林定给顶上家主的位置才慢慢缓过来,半年前《停战协议》签定以后,十字军退往河丘附近补充军粮,当时家族生怕流风霜赖在林家地盘上不肯走,于是说黑旗军也要补充粮饷,顺便来了个十八相送一路跟进……”
紫川秀混在文河的部队中随之进入河丘,原本是担心流风霜的十字军会就此和家族立刻冲突起来,但现实总是喜欢超脱想象,两国军队虽一路相互提防,最后倒也始终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可是原本预备要与子偕老的那个女子,却选择在他们三年前定情的城市里重新走出了他的人生。
宁静城市的秋季,满地都是铺得厚厚的一层落叶,四处都是踩在干枯的叶片上所产生的脆裂的沙沙声,流风霜绝艳的面容宛转着萧瑟的凉意,眉宇间却反透出隐约的解脱轻松。
“阿秀,难道你没有感受到?我们看着对方的时候,都像是在照水中自己的影子。”
被这句子触动的紫川秀木然站在她身边,一向敏锐的灵觉沉浸在奇异的思绪中,既不惊讶,也不悲伤,除了最开始的错愕,只剩下若有还无的空茫。于是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不速之客的靠近,若不是那个年轻的亲卫团团长陡然掠到那个黑影,或许那就是他和她之间最后一句话了。
“当时那种类似光束的景象和上回你家那个刺客手里发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至于威力么……流风霜的一个部下正巧挡过来,正中胸口,当场死亡,事后检验尸首时发现伤口很小,呈圆形,而且切面平整,所以……”
“所以不是好象,根本就是同一种武器。”
“大致上这样说没错,”紫川秀点头,帝林没有追问当时本该在帝都的他为何会跑到河丘以至亲眼目睹此事,他也乐得装傻,“只是刺杀流风霜的人只有一个,身手极高,奇怪的是他一击不中立刻遁走,跟冲到你家里不依不挠的那一大帮人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他还有一个怀疑当时曾向流风霜提过,那日出现在她面前的刺客虽然一击不成就乘乱潜踪,并且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脸,可是他那种鬼魅的身法和熟悉的背影都让紫川秀不得不想起一个人。
“你知道黑纱么?”
帝林皱眉回忆了一会儿这些日子研究过的资料,“……从前的魔族军师?784年魔族入关后就失踪了的那个?”
“对,记性真好……”帝林还来不及分辨其中是否有讽刺的意味,紫川秀马上接着道,“我曾见过他一次,哦对了,听说你也见过他……刺杀流风霜的那个人,和他很像。”
“很像?哥普拉给我的资料说这个人一直带着面纱才有了黑纱这个名字,除了以前的魔神王卡特,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已经变成鬼了!”
“脸是没看见过,但我曾和他交过手,估计有七成把握能确定不会认错人。”
“你的意思是,”帝林显然有些意外,“这事和魔族有关系?”
“我可没那么说!”紫川秀矢口否认。其实他一直感觉湘无月可能并不是魔族,只是这类纯属直觉而没有证据支持的观点他不会随便发表。
帝林没好气地表示,“你这种没条理的说话方式有点像在混淆视听。”
“如果你喜欢听漏光细枝末节的故事大纲我也不反对,”紫川秀很无辜地说,“只是到时候老大你不满意,不肯放人,白白浪费了一上午的人可是我啊。”
帝林轻嗤了一声,“单凭这点料,你以为我会让你把人带走?”
“这不是还没说到重点么……”
“哦?原来你讲话还有重点啊,那倒真是新鲜!”
紫川秀自动把逆耳之音过滤掉,“我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这叫负责!总之可以确定刺杀流风霜的人和刺杀你的人使用相同的不知名武器,纵然不是同一拨人,也有相当的联系,而你和她,可以重叠的地方几乎没有。”
“……只有追杀林家的叛逆那茬子事?”
紫川秀不出声,当作默认。
“这算什么新鲜事?”帝林突然冷笑,“审议庭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
听你鬼扯!那是用来糊弄人转移视线的!紫川秀暗自骂了娘,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就算你有过这个怀疑,也不能得到确实,不是吗?”
“你刚才说的不也都是推测,又能证实什么?”
“……如果你能确定他的身份就是林氏余嗣,”紫川秀像是斟酌着什么慢慢说道,“你还能让我带人走吗?”
突然没有了声音,暗淡的光线中只听得到两个人轻浅的呼吸。
大约沉默了两三分钟,帝林重新开口,“你要怎么证明他的身份?”竟是没有回答先前的问题。
紫川秀没有答腔,原本微侧着身体猛地转了过来,陡然间,一股近乎惨烈的杀伐气息随之翻卷着沁入空气,帝林感到呼吸一窒,皮肤下神经接到警告已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
长剑没来得及出鞘,斜削至身测,恰恰挡住了突然而然劈过来的一刀。
事出突然,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这两人一个有意一个无意,却都是在动真格,内力相撞之下刀剑带出尖锐的碰撞声,“当!”地一记脆响之后,长剑竟被荡回些许,帝林发觉拼过内力他居然还吃了个小亏,接下那一刀后,那缕震荡着侵袭过来的内力带有奇异的破坏防御的性质,似乎不费力地沿着他手臂的经脉迅速攀爬上来,帝林只觉右臂一瞬间发麻,连抬起来都很困难,幸好也只是一瞬,就本他本身的内息压了出去。
高手过招,一秒的耽搁足可以让一个人死上个来回,但紫川秀并没有抓住这个破绽紧逼而上,反而“锵”地一声还刀入鞘,仿佛刚才突如其来的出手不过是切磋而已。
不过帝林却不领这份收手之情,他现在和勃然大怒的心境相差已经不到半步了。
恢复了右手的控制权以后帝林一秒也没浪费,横剑在突袭自己的人的脖子上。剑锋来势太猛,紫川秀在冷风中判断出,不后退的话十有八九真的会被割断咽喉,于是立即往后一闪,可是地牢里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根本没有多少躲避的空间,后背撞上墙的那一刻,他感到接近锁骨上方的部位微微一痛,还算走运地,仅仅只被拉出条口子。
紫川秀在这个时候闪过一个无聊的念头,如果把衣领好好地扣起来,最多也就划破军服了,可见军队里一直强调的仪容规范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下一秒他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忏悔,划破层皮总比毁掉一件衣服损失服装费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