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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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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污蔑!无耻的污蔑!诽谤!”
陈家的代表陈莫此刻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了,“陈家世代忠良从来没有谋逆之心!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帝林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把一片诚恳的脸对着总长专座的方向,“殿下明察,属下已掌握了确实的证据,证明陈申有勾结那些导致河丘之变的余孽的嫌疑,还密谋进行不利于家族和殿下的阴谋,才出动监察厅抢先予以剿灭,陈申不轨之心证据确凿,而他身为陈家家主,整个陈家也一样难逃嫌疑!”
会议室一片嗡嗡声。
帝林端肃着秀美的五官义正词严,哗啦啦地就把原本是审议自己是否滥用职权杀害无辜贵族的会议内容翻倒过来,一顶黑锅盖过去的同时转移了焦点。
假如说帝林的倒打一耙还在诸人的预料之中,那么他现在提出的控诉内容便是不折不扣地引起哗然了。
河丘之变,乃是这场长达三年之久的抗魔战争中所发生的,被称为最不可思议的变数。当时的人以及后代的历史学家难得一致地认为,如果没有这场预料不及的变故,早在785年卫圣战争就可以结束了,人类将远不至于落到后来那般被动艰难的境地,战争所带来的破坏也不至于刻骨到如此地步!
一场阴谋,一次背叛,一个国家被操纵,几乎毁了当初全部的抗战优势和地基,将整个种族推下绝望的深渊,直到战争全部胜利的今天,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再提起这件事,那次对全人类的背叛被当作整个大陆以西的深重耻辱,因此,尽管当时帝林联合了流风霜千里追剿那些阴谋份子时同样枉杀了不少人,却没几人在这件事上对他横加指责。
今天帝林却公然宣称陈家和河丘之变的余孽有染,焉能不掀起轩然大波?这个罪名一但坐实,当场就能把陈家剩下的人拖出去处决了!
“你胡说!你……”陈莫气得浑身发抖,口齿也不利索起来。
“监察长大人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到是有什么证据可以做此定论呢?”
咨委会的副议长萨兰·伊克斯冷冷举手插口,伊克斯家世代与陈家交好,说什么再也不会袖手旁观下去了。
帝林从身后的一个宪兵手中接过一大摞卷宗,“证据太多了,我已将目录带来准备上交给宁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想要一一查阅?”
萨兰瞥了眼那叠厚厚的案卷,眯起狭长的眼睛,“这么多一条一条辨析下去得花多少时间?帝林大人不会是要故意这样耗下去吧?”
帝林嗤笑一声,“你不用担心会觉得无聊,关于陈申和伊克斯家的不正当经济往来在第七页就会有了。”
底下又一阵喧哗,萨兰脸色转青,刷地站了起来,“帝林!你如此含血喷人以转移视线,是可忍孰不可忍!紫川家何时到了可以随便污蔑贵族的田地了?请殿下做个公断!”他喊得慷慨,众多坐在会议室右侧的人们纷纷作出响应。
“就是啊,太不象样了!”
“凭什么你说谁有罪就有罪?简直疯狗乱咬!”
甚至还有人拉长音嚎了一声,“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紫川宁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静安静!”她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冷静,“请先将有关的证据呈上。”但她虽然提高了音量,却仍然压不住下面的一片非议声。
斯特林猛地敲出一声巨响,“请各位保持安静!”浑厚的声音在仿佛在每个人耳边炸响,嗡嗡地喧嚷立刻低了下来。
“斯特林大人好威风!可不要有心存私才好……”主座后面的人群中冒出个阴阳怪气的音调,引发了几声嗤笑,斯特林沉着脸扫过去,却一时找不出是谁作的声。
适才一直未曾发表意见的文河突然冷笑一声,拉开嗓门讥嘲,“是骡子是马都不死活不让人拉出来看看,难道还怕它在众目睽睽下变成母鸡不成?”
“文大统领,”旁边马上有个胡家的贵族冷冰冰地接话,“这事和你的黑旗军似乎没什么干系吧?”
“笑话!我只是瞧不惯某些人做贼心虚罢了,何况审议会列席的人都可以发言,怎么着准你们吵嚷到现在,就不准我们说一句话?”黑旗军那边立刻响起嘘声,还有人附和着骂骂咧咧抛出两句粗口,十足挑衅。
早在紫川秀任黑旗军统领之前,西南军队和地方大地主势力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甚至有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这局面却因为后来紫川秀的调任而逐渐被打破。因为看不惯黑旗军坐着等吃粮饷的悠闲生活,紫川秀在表示“日子过得比老子还舒服那是绝对休想”以后,便把整顿工作一股脑地塞给文河,后者出于长期的不满狠狠地将军中许多挂名领军饷的名额给剔除了出去,自此与地方势力开始交恶。
而后的马家事件一时间又闹得不少人自危不已,卫圣战争中黑旗军更是干脆并入了斯特林的麾下,变成了和中央军难解难分的一支部队。现役的许多黑旗军军官都曾在中央军服过役,作战区又远离西南,算是彻底和贵族势力断了个干净。
文河根据自身的经历和对大家族势力的恶劣印象,掌权后在西南的这段日子里没少给他们堵心,软硬不吃不说,最近还隔三差五地上门找麻烦,美其名曰“帮助治安”、“军事演习”、“军民培养感情”,有事没事就在城区里乱晃,见到看不顺眼的地方恶霸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搞得鸡飞狗跳,旁边百姓围着看戏是嘻嘻哈哈,要找他们交涉,一并被文河以军队建设正忙,没空给挡回,几次上告帝都又不见回应,一来二去双方关系愈发不和起来。
当下在会议室中就有素来相见眼红的几对人开始相互对骂起来,渐渐的其他军队的人也纷纷加入其中。
“你们这帮人成天滋事寻衅……哎呀!你还敢在这公堂之上吹口哨!”
“看什么?骂得就是你!别以为仗着有钱就能横行霸道……”
“岂有此理,李大明你五天前打了我儿子我还没跟你算帐!你还有脸跟对我喊?”
“来呀来呀,老子打了怎么样?有种你过来老子连你一起打!”
“军部腐化堕落!”
“官商勾结贪污纳贿!”
…………
一时之间,正经事还没说完,不相干的人倒吵了个热火朝天。帝林忍着笑看着紫川宁把桌子拍了一遍又一遍,细白的掌心都泛红了,依旧是不见成效。移开目光时,他望见斯特林朝自己眨了下眼,顿时心中有数,一本正经的斯特林竟然会授意别人用这么无稽的手段来打岔搅局,想一想多觉得实在很怪异。
罗明海见局面失控,瞪了文河一眼,冷冰冰地开口:“你们是不是岔题岔得太远了?”
文河看看也觉得差不多了,正要向手下使眼色,忽有一个被惹急了的贵族站起就是一声怒喝:“我砸死你个贱种!”嗖地就把手上的羽毛笔向对面扔了过去。
这下炸开了锅,虽然笔很轻,那个贵族养尊处优也没什么手劲,根本没击中目标,但那一帮军队里的老油棍哪肯吃这种丢脸的亏,立时纷纷也把手中的茶杯等杂务回敬过去。
现场登时大乱,半空中手绢文件拐杖……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天飞来飞去,热闹非常,紫川宁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从叔叔紫川参星下台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闻名已久的会议乱斗,果然是令人直欲抓狂!
再这么下去,今天什么也别想讨论出来。当年轻的总长下定决心,正打算站起身严声制止时,意外的状况发生了——
不知那个黑旗军的军官想出了个极其龌龊的主意,从后排传了一个痰盂到最“前线”,前排的军官比较神力,想也不想,抡起手里的东西就朝认准的目标砸了过去。家族会议史最荒诞的一幕出现了,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痰盂腾空而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去,望见这一幕的人皆尽停下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
痰盂的“目标”是个发福的贵族,他手里正拽着一个文件夹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发现一个圆圆的东西向自己飞来,危机之下此人百分百发挥出自己闲暇时常进行的击球游戏的水准,借力打力,准确无误地用力挥出文件夹。只听得“当”地一声,痰盂转变了轨道,朝会议室的大门飞去。
紫川秀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迎面袭近,好在他反应灵敏,措不及手之下还能侧身往旁边一闪,半边身重重地撞在门板上,不过好歹躲了过去。
可怜他身后负责领路的侍官就没这么好运了,仅仅来得及发出“啊!”地一声惨叫,直接被砸晕了。
会议室一瞬间安静得仿佛变成了英烈祠,鸦雀无声。无数人张口结舌地望着一个痰盂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着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