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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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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秀略有些惊讶。虽说右肩的伤口有点碍事,但对他而言左右手出刀本没什么两样,自从一年前在蓝河的月夜下有所明悟以后,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和别人交过手,毕竟人前还要顾及远东统领的身份和责任,不可能像当年一样随随便便就单枪匹马杀到敌人跟前去。
今天还是在那之后头一回无所保留地挥刀,状态虽打了折扣,也决非常人所能抵挡,偏偏竟这么容易就让人躲了过去,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他倒完全无视对方身上严重的伤势,很是欠扁地一心只顾着奇怪人家怎么会没死,幸好蒙面人没办法得知他在想什么,否则可能会气得多喷一倍的血。
脑子里转悠什么并不防碍动作,洗月刀跟着翻转,紧咬不放地斜劈下去,丝毫不留给对方半点转圜的余地,依循经验,当不了解对手进攻方式时,最好的防御方法就是完全不给他任何进攻的机会。
被避退至走廊的刺客虽然躲开蓄势的一击,却并不能在如影随形的寒光下轻松多少,在奇迹般摆脱气机被完全压制的困境后,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手,就已判断出这个人并非自己的目标。从没人听说过修罗王擅长刀法!那既是说,帝林还在旁边尚未出手……
而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种级别高手的夹击下支撑两分钟!
好在自己不是来切磋比武的!绝境中一丝报复的冰冷快意迸发而出,几乎背抵墙面侧闪的的黑衣人陡然间将已近身的刀芒视而不见,左臂迅速抬高,一件乌黑且不见光泽的东西落在手心。
几乎就在同时,他听到肩骨破碎的,另人牙酸的咯吱声,剧痛中他不顾命地猛然收缩肩骨,竟硬生生卡住了斩落的刀刃,也不管眼前发黑,举手对准袭近的模糊人影,激荡的真气顺着脉理注入,金属质材的握手处传来正常的温热,眼看就要发动掌心的武器。
谁知下一刻左手兀地一紧,一股外来的力量横冲过来加入原本规律的真气流动。
眼前因重伤而浮起的片刻昏暗潮水般退去,心底的惊悸却涌到最高点,一瞬间刺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空白的意识从震惊中剥离了出来,呆呆感受着突然涌入的外来真力。它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立刻和原本的真气融为一体,遵循着奇异的,也是黑衣人自幼熟悉的运转方式——就像回旋扩散的水波。
波纹功!
脑海中嗡嗡回响的这三个字使没有他顾得上惊讶对手是如何及时停止攻击,转而拦截住自己进攻的。
其实紫川秀的震动比起他不逞多让,在突然望见这个刺客手中的奇怪物体时,他一下子豁然明白适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从记忆中翻腾出的是至今仍恍如在面前的景象,纷乱的人群、黑色的纱罩、诡异神秘的银光、溢满惊骇和悲痛的美丽眼睛,和倒在它们面前的,牺牲得不明不白的青年战士……
肢体快过意识一步,好似得到了危险的警报一样排斥直接面对眼前黑色的金属体,在右臂仍然麻木的状况下毫不留恋地放弃了受阻的刀势,空出左手迅疾地扣住面前不知名的物体猛地推到旁边。
这时一道银色光束自指缝中穿射而出,在两人身侧一闪而没。紫川秀心惊之下不自觉将内力提至顶峰,顺便也没忘记一个曲膝朝对方下身撞了过去。
那刺客险些被生生气晕!有哪个已达宗师境界的高手会使出这种地痞流氓打架才用的下三滥招数?
失血加仓促之下只得稍稍移动以求避开要害,腿根处又是一声闷响,痛得他再度眼前发黑,也不知是不是骨折了……
黑衣人本来也决不是弱手,今晚抱必死之心前来,却反被人出奇不意地连占先手,以至现在情势变成一边倒的危急,他在大怒之中亦是拼尽全力试图摆脱左手的限制,两下相争,原本同质的真气如同两个方向打来的波浪那样一阵阵撞击起来,尽皆向处于交锋点的黑色物件奔去,来回几息,一个连持有人也没有想到的变化发生了。
冷硬的不知构造的金属轻轻振动着开始发热,原来乌黑的色泽渐渐透出亮褚的色彩,不过没有人有精力去关注这个颜色上的变化,只是须臾之后,它竟突然间硬生生将两边的真气急速吸了过去。
无论是紫川秀还是那个刺客都吃了一惊,起初都以为是对方闹的鬼,但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不知怎么变得炽热的金属仿佛饥渴了许久一般,近乎凶恶地源源不断倒抽着吸食内力,简直跟妖物没什么两样。
黑衣人惊愕地望向手中的武器,这样的情形太超出他的意料,现在这个祖上钻研多代的神秘兵器似乎正发生一些从未见过的异变,可是未免太不是时机!他试图拼着反震把内力收回来,体内的真气却像发了情的雄兽见了雌兽一样,一个劲地脱缰而奔,完全不理会他这个主人。
另一方面他还要防着紫川秀的攻击,正焦头烂额之际,心口忽然一凉,一丝前所未有的冰冷在心脏中轻缓地荡漾着,慢慢向全身扩散开来。
彻骨的寒冷侵入,渗透肺腑和骨髓,渐渐冻结了周身的气力,黑衣人略一低头,一柄细长的冷剑仿佛从胸前生长出来一般,冷清清地停滞在那里。
帝林抽回长剑时,并没有在意那双残留深刻不甘和怨毒的眼睛。
死人的诅咒从来不被他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更在意这人手中的不明武器。随手扯去刺客脸上的面罩,出乎意料,一张衰老褶皱的陌生面孔呈现在眼前。
到底是谁那么人手窘迫?居然派出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子来干杀人这样的体力活?帝林毫无同情心地这样想着,不知为何顺手拔出了还扎在其人身上的薄刀。
这时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才有侍卫奔跑上来,“大人!您没事吧?!” 这一场搏斗从开始到结束进行得太快,侍卫刚刚才姗姗到来,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一眼看见墙上班驳的血迹,和一个穿着与雪白墙面成鲜明对比的黑衣人,顿时变得面无人色。
他们都清楚自己的上司对于下属的要求极其严苛,一旦遇上过失,不论情由的惩罚更是让人心寒,现在就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竟然还放了刺客跑到帝林大人眼门前折腾,这个失职罪是无论如何逃不掉了!
帝林皱起眉,果然对这种低劣的效率很是不满,尽管他也知道这批刺客身手异于寻常。但现在他还没功夫惩治部下的失职,略偏过头,瞥见身旁那个人到现在还握着已经滑倒在地的死人的手不放。
“……你要和他手拉手到什么时候?”
紫川秀没有答话,侧立着垂目凝视地上仍然瞪着双眼的老人已经走型的眉目,半响,除却微显得僵直的背脊没作任何表情。
手中的异物在另一头内力终止递送的时候便停下了吸收真气的运作,仿佛懂得公平原则一样,吸不到一方就把另一方也放弃了,但依然止不住地外泄热量。
紫川秀费了好大劲才搬开已经死去的刺客紧扣的手指,把这杆有些类似圆柱型的黑色物体取下,此刻它暗沉的黑色中渗透着妖异的暗红,这种色彩随着本身一阵阵地发热甚至有种缓慢流淌的视觉效果。
翻来覆去打量了一会儿,除了满心迷惑没能观察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紫川秀感觉手心隐隐传来的骚动,突然有个冲动想要再试探试探,但回想先前这个东西吸食内力的疯狂又觉得心有余悸,略略犹豫了一下,抵不住心底升起的念头,仍然控制发出一丝真气朝这不明金属探去。
当这缕真气接触到它的时候,那情形就好似冒烟的油锅里溅入一滴水!陡然爆发的高温烫得他一颤手,来不及思考就凭本能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原本帝林的注意力也被他手上的奇怪物体吸引,正忍不住凝目思索,蓦地就见刚才还捣腾得起劲的紫川秀像被火烧了手一样,嗖地就把那玩意儿给甩了,那金属状的物件在半空滑过一道上抛的轨迹,顺着掷力的方向掉进了现在空无一人的书房的中央。
随即,爆裂的巨响震呆了走廊上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