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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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晚上六点多钟的下班时间，人行道上比肩接踵，人流如织。白玉堂怕和展昭走散，于是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两个人，右手却始终拉着展昭的胳膊没有放开。全神贯注间，白玉堂却忽然觉得握着的那只手不安分起来，正努力尝试着摆脱自己的控制。他扭过头，疑惑地看向展昭，问道：“你有事？”
“呃，”展昭踌躇了一下，又左右看了两眼，才小声答道，“不用拽着，我跟得上你。”
看到展昭尴尬的表情，白玉堂这才意识到，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大街上手拉着手走路，确实很不对劲。正巧旁边一个年轻女孩走过，那低头偷笑一脸暧昧的样子，让白玉堂一阵恶寒，立刻松开了手。
展昭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粗心的白玉堂当然不会知道，这一路上两人已经收到了多少注目礼，甚至有两个小女生还指指点点地在后面跟了好长一段，直让他尴尬得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幸好两个人都用帽子把脸遮得严严的，否则让认识的人看到，指不定会被取笑成什么样了。
展昭蓦然放松的表情，竟让白玉堂心里涌起一股别扭的感觉，不禁暗自腹诽，莫非和我保持距离是这么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想着，白玉堂便说什么也不肯吃亏了，他踏上一大步，几乎和展昭来了个“贴面舞”，笑嘻嘻地问道：“你连拉手都害羞，将来在球场上需要搂搂抱抱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展昭先是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再听到那些调笑的话，便忍不住抛出了那个一直没机会送给白玉堂的白眼：“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能想点正经事？”
“喂，你又拿我年纪说事……”白玉堂被戳到痛处，开始准备跳脚。谁知却忽然被展昭一把拽住，“你看，我哥他们不见了。”
“啊？”白玉堂再也顾不得生气，连忙回头四下打量。展辉和庞统消失的地方，正是这条街上最繁华的一个小巷，转进去便是几家颇有名气的餐馆和酒吧。他们匆匆跟上拐进了小巷，却还是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吃饭了吧？”展昭抬腕看看手表，推测道。
“肯定是。”白玉堂一边答着，一边在几家餐馆前顺次走过，最后停在了一家面积不大却装修精致的店面前，“应该就是这家了。”
“你怎么知道？”见白玉堂胸有成竹的样子，展昭不禁好奇。
“你别看这家店面不大，可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庞统那人最会穷讲究，请客自然要挑好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家店是他那个超级有钱的老爸——庞吉的产业，要是庞统真有什么密谋，肯定要在自己的地盘做，那样才保险嘛。”
“密谋个头！”展昭听罢便瞪圆了眼睛，“他和我哥在一起呢，难道我哥是同谋不成？你是不是欠揍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隐隐有动气的迹象，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骨子里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哥控”呢？自从他们两兄弟和好之后，每次他要是说展辉点什么，展昭简直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吹胡子瞪眼，只差没上爪子挠上几把。真不知道自己一力促成两人和好，到底是好事还是祸事？
“喂，你不进去，我自己进去了。”展昭说着，也不管一脸苦相的白玉堂，自己已经先迈步上了台阶，走进餐厅。
正如白玉堂所说，在低调的外表之下，餐厅里面却是一派奢华。不过，精挑细选的用具和装饰，反倒令人感受到一种刻意的炫耀，却也正迎合了某些人贪恋虚荣的心理。展昭一身不起眼的休闲装束，刚一走入餐厅，便不得不接受侍应生们审视的目光，仿佛正在盘算着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来头，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玉堂很快也跟了进来，见到周遭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不慌不忙站在展昭身边，一伸胳膊搭上对方的肩膀，一边偏过头继续和展昭小声说话，一边装作不经意露出母亲送给自己的限量版手表。
“先生，晚上好。”侍应生果然受过“专业”训练，看到白玉堂的表情动作，马上便迎了上来，“请问您有预订座位吗？”
白玉堂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那请您跟我来。”侍应生做出一个标准的手势，接着便领着两人向餐厅内走去。
“真是什么人做什么生意！这餐厅和庞吉那个老家伙一样的势利！”白玉堂一边走着，一边在展昭耳边小声抱怨道，“汴城队也是这副德行，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
展昭却没心情理会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大哥：“你看到我哥他在哪儿了吗？”
“十点钟方向。”白玉堂向左前方努努嘴，“以前我和公孙叔叔曾经来这里吃过饭，据说那边的几个座位是最好的，庞统肯定在那里。”
展昭拢目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片绿荫掩映下，展辉正全神贯注地听庞统讲着什么。
说话间，白玉堂已经选好了座位，正好借着半高的屏风掩住自己，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展辉和庞统的一举一动。“可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白玉堂又向那边瞥了一眼，摇头叹道。
“那怎么办？这么光看能看出什么来？”展昭终于也放弃了“偷听”，一脸沮丧地问道。
“来都来了，先吃饭，然后再想办法。”白玉堂倒是随遇而安，一脸的无所谓，“这家餐厅的老板不怎么样，不过菜还是很不错的，正好也让你尝尝汴梁的特色风味。”
展昭心知也只能如此，再被白玉堂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他随手翻开菜单，却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居然这么贵！”
“那当然，凡是和庞吉沾上边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用钱堆起来的？国会议员的身份，比皇宫还豪华的私人别墅，还有用球星堆起来的汴城俱乐部，这家小小的餐厅又算得了什么。”白玉堂一脸不屑，对于同城对手的幕后老板，他从来都不会吝啬任何挖苦和讽刺的话。
“我吃不起。你自己点吧，我要一杯水就行了。”展昭轻轻地把菜单合上，放回了原位。
“不是吧，”白玉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抱怨归抱怨，他可从没想过展昭会是这种反应，“你签约以后，薪水再少也得有几十万吧，居然连这么一顿都吃不起？”
“我穷，不像你，从来就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滋味。”展昭的语气有些发酸，扭过头去装着观察那边两个人的动静，实际却是不想再看白玉堂。
白玉堂识趣地不再说话，只叫过服务生悄悄替展昭点了一份，便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的人出神，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想要亲近却又害怕再犯错。
看到白玉堂的样子，展昭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似乎过于敏感了，还迁怒到别人，实在有些任性。他喝口水掩饰住尴尬，这才缓下语气解释道：“我工资是挺高的，但一时还拿不到全部。我又打算尽快帮我爸还了常州那边的贷款，过阵子还要在汴梁买房子，所以才想现在节省些，等这些事情都办完心里就踏实了。再说，我小时候，一家三口就靠爸一个人的工资生活，要给妹妹看病，还要供我踢球，穷日子过惯了，一时有了钱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妹妹？！”听展昭无意间提及家里的旧事，白玉堂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心顿时将刚才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成串的问题也源源不绝地冒了出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辉哥说过呢？她现在在哪儿？也在常州吗？”
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竟将全家人最不愿别人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展昭心中一沉，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她三岁时就夭折了，其他事你也别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还有，这件事千万别在我哥面前提起，他心里最解不开的结就是小华，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绝饶不了你。”
白玉堂用力点点头，知道自己碰触到了这一家人最痛的伤口上，心中恻然。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展昭的手掌，小声叹道：“你看展伯父给你们起的名字，辉、昭、华，每一个都那么明亮温暖，他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啊。别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现在一切不是都慢慢变好了吗？那些已经在天上的人也一定会过得很好，她们都会祝福你们的！”
听着白玉堂安慰鼓励的话，展昭只觉得眼睛发涩，鼻子发酸。那隐藏在父子三人心中的秘密，就像一根坚硬的刺，无法拔出来，却在每次无意中碰到的时候，都令人痛彻心扉。他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它，也许，只有用绵绵不断的亲情和关怀，才能一点点融化掉这根刺，弥补上那缺失的遗憾吧。
展昭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却忽觉按在手背上的力道蓦地加重了。他抬头望去，却发现白玉堂又打开菜单，正装模作样地翻看着。
“玉堂，怎么了？难道……”展昭忽然想到两人来这里的目的，便不自觉地想扭头去看自家大哥的情形。
“别动！”白玉堂头也不抬地小声警告了一句，“他们正往这边走呢，不知道是要离开，还是看到我们了。”
展昭心中一惊，立刻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只觉得仿佛有四道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就好像被泛着杀气的宝剑指着，后背上也冒出了冷汗。从来没有过这种跟踪人的经历，展昭只觉此刻用“做贼心虚”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对面的白玉堂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被越走越近的展辉认出来，两只眼睛骨碌碌地乱转，手心里也渗出了冷汗，心中只偷偷默念：没看到，没看到，他们一定没看到我们俩！
这边两个人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展辉和庞统却是目标明确。穿过小桥，绕过屏风，展辉径直走到了两个弟弟面前，一把便合上白玉堂面前的菜单，拧眉问道：“你们两个到这儿来干什么？”
“展辉，”两个人还来不及回答，一个慵懒的声音便忽然响起，展昭抬头望去，却正看到庞统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当然是跟着我们来的了。要不是这两个小子跟得紧，我哪有机会请到汴京队的新星们光临寒舍呢？展昭，小白，你们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