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侍从与伴读 二 ...
-
“你们在干什么?”中平喝道,太子面前,如此放肆。
刘襄阴沉着脸自中平身后现身,“怎么回事?”
被卫荣安用剑指向喉咙的,是伴读窦琯,平日一向目中无人惯了,今日被人一剑指向咽喉,自是气不过。此时太子露面,更是一脸不屑,“殿下,这小侍从,对我等无礼,如今我等不过训了他几句,他便、他便……”
“他便如何?”刘襄面色不善,明知故问。
卫荣安原本气愤不已,此刻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正握住自己持剑的手,呆了呆,明白太子的意思,缓缓将剑收入鞘中。静静退到太子身后,少年冷漠地迎着那几人喷火的目光,心头一阵冷笑。
“高延、张籍,你们说说,他怎么了?”
那张籍见卫荣安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里更是不快,一个小小的侍从,怎可与自己堂堂司农大夫公子相比,也太不自量力。这张籍在身份上,自恃出身士家,难免看不上少年。不过他却也聪明,看出太子有意回护,于是干笑一声,“回殿下,原本也没什么。我等见他一人练武,好奇之下过来观看。他不见礼也就罢了,我等随便说了几句,他不爱听,就对窦公子动了手。”
“哦?”刘襄一撇窦琯,见他有意回避,挑挑眉,看向卫荣安,问:“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张公子所言是实情。”少年低头回答,不愿多言。
“呵,原来是这样!想来他们看你练武,想指点你一二,而你又自恃功夫不弱,不予理会,他们才会加以品评。”刘襄努力忍着笑意,看向少年,“不如这样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既然都这么跃跃欲试,干脆在这里切磋下罢。”状似随意间一瞟中平,示意他收拾地方。
“啊?”那三位公子同时咧嘴,自己的剑术如何心里清楚,那不过是花架子功夫而已,怎可和羽林出身的少年相比。可如今骑虎难下,明知道太子有意偏袒卫荣安,此刻却是不得不应战。一同拱手,三人应道:“是。”
一旁,卫荣安悄悄皱眉,手下握紧青冥宝剑的剑鞘。
天朝士家子弟多行武,即使是堂上文官,就算附庸风雅,亦能舞上一段。当今天子尚武人尽皆知,为投天子所好,大多士家子弟更是纷纷效法。只这功夫是否精湛,那便不得而知了。
太子的三位伴读因天子驾前失了颜面,颇是不服,见卫荣安如今太子身前受宠,心里更是不忿。今日下课,太子奉命宣室觐见天子,这几人自觉机会难得,欲羞辱卫荣安一番,不想太子竟提前回来了。
“可以开始了。”刘襄席地而坐,玩味地打量着三个自找麻烦的家伙,心中冷笑,不知好歹的东西。
“殿下——”卫荣安开始犹豫。
“无妨。不与人切磋,哪会知道功夫是否精进。”暗自挑眉,相信你不会让本殿失望。
“请。”卫荣安犹犹豫豫地说了一个请字,扁扁嘴巴,和太子练武已成习惯,如今换了人,还真是不应手。
窦琯左看看高延,右看看张籍,这剑在腰间挂着,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猛然见到太子的目光深邃中带着一丝不屑,这窦公子牙一咬,佩剑出鞘,擎在手中。
一阵小风挟着久违的夏日清凉,吹乱卫荣安额前的发丝,寒刃在手,少年无论如何气恼,终是未敢贸然出手。平日自己与太子一同习武,互有误伤,如今就算切磋,这刀剑无眼,真伤了这窦公子,实在是桩麻烦事,不如……
刘襄似乎对他们二人的切磋很有兴趣,抬头看眼天色,午时了,这浓云滚滚,怕是要变天了。看出少年有意想息事宁人,嗤笑一声,“窦公子可是剑术高手,与他切磋,当感到荣幸才是。”
那窦琯一听太子此言,便知其意,脸略红,低声道:“惭愧。”
此刻,风比方才稍显大,弱柳飘荡间,两个少年同时出手。姹紫嫣红的牡丹花丛前,茵茵碧草,两个绝色少年身影交错,互有攻防。
这本是没有悬念的切磋,卫荣安自幼跻身羽林,那功夫平日里有苏宪指导,自是不弱,后转到明光宫当差,又得太子亲自调**教,更是精进一层。那窦琯白白浪费了手中三尺青峰,却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胜负根本不必说,太子的意图很明显,要的就是他出丑。二人你来我往,数招已过,窦琯心下清明,自己没有落败,全赖对方并未全力以赴,那是卫荣安在为自己保留余地。
这窦公子一见这样不行,自知不是少年对手,如今少年有意相让,可是二人打个平手,显然不是太子要的结果。心一横,对身后二人道:“嗯,还不错,你二人何不上来,我们一同与之切磋一番?”
高延与张籍何等聪明,三人平日里交好,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何意,如今听窦琯如此说,更是深晓其意。也不管太子一旁观战,拔了腰间佩剑,加入战团。
刘襄扭头,见中平一脸忧色,冷冷一笑,低声道:“更有趣了。”
“殿下,如此多有不妥吧?”中平亦是低声提醒。
“无妨。荣安不会令本殿失望。”刘襄心有成竹。
“殿下。”中平跪于太子身侧,继续压低声音道:“老奴不是担心这个,老奴是要告诉殿下,如此做,会给那孩子树敌。窦公子的母亲是皇太后的侄女,高公子的姑姑伺候陛下龙颜大悦,如今已获封美人。至于这张公子嘛,家世虽没那二位显赫,可其父也是先帝的驸马啊。”
刘襄闻言,稍有动容。
一阵狂风袭来,柳枝沙沙作响,花叶飘摇,瞬间解了盛夏的闷热暑气。乌云很低,伴着闷雷声声,一道闪电当头劈下。雨点落地前,四个缠斗不休的身影终于定住身形,胜负已分。高延与张籍的佩剑被同时削断,二人惊退数步方止,愣愣望着空空如也的两手。卫荣安的宝剑,第二次抵住窦琯的喉咙。
“你、你……”窦琯面如土色,吓得不轻,那剑再往前刺入一分,自己定要一命休矣。
“荣安,退下,不可无礼。”
太子一言,卫荣安与窦琯同时如遇大赦。
窦琯今日颜面尽失,这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刘襄看向他时,知道无法回避,拱手道:“殿下,我输了。”
刘襄摆手,笑道:“切磋而已,何必介意一时的胜负。只要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就是了。”
啪嗒,雨点落下,中平哎呦一声,撑开油纸伞,赶忙为刘襄遮雨。
刘襄挥袖而去,那三位公子恭送太子,一时不敢起身,任雨点将一身华服打湿。
“小看这小子了。”窦琯愤愤地说。
“窦公子,一次失利而已,他日找机会将他收拾了就是。”高延一旁安慰。
“高公子所言极是。”张籍从旁附和。
衍庆殿内,因外面风雨大作,殿内显得有些昏暗。
小宫女娇儿赶在太子回来前将宫灯点燃,顿时一室明亮。摇手灭了火镰,娇儿默默退出,行至大殿门口时,就见远远的,太子面色有些阴郁匆匆而来,赶忙退开回避。什么是自己该看到的,什么是自己不该看到的,小宫女自进宫后,就有老嬷嬷专门告诫过她。
“太子生气了。”娇儿低低自语,谁也不会留意殿外角落处的小宫女。
卫荣安步步紧随太子进入衍庆殿,他知道太子在生气,自己今日难逃一顿惩罚。
刘襄摒退了所有内侍宫人,正位端坐,沉声道:“知道错了么?”
少年心中一凛,单膝跪地,“属下知道。”
“那你错在哪里?”刘襄追问,面色依然很难看。
“御敌时,没有拼尽全力。”少年声音很低,头垂的更低。
刘襄幽幽地问道:“你在害怕。”
“啊?”少年抬头。
刘襄叹息一声,“是因为身份么?”
“……”少年不语。
“把眼睛闭好。”
惴惴不安的等待中,那边刘襄缓缓开口,知道这是惩罚要开始,少年抿抿唇,不大情愿地合上一对明眸。
刘襄默默移到少年面前,伸手抬起少年下巴,见少年紧闭的双眸睫毛一颤一颤,那紧张一如往日。心中暗笑,荣安,你还是老样子。即将凑近少年红润的唇瓣,刘襄突然停了下来。心中一阵慌乱,感觉下腹一紧,这身体明显起了变化。呃?刘襄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被少年的青涩深深诱惑,不能自拔。
一股燥热升起,刘襄强自按捺,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刘襄再次伸手。静得落针可闻的殿内,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仿似擂鼓,清晰可闻。
荣安,本殿今天很生气,既是如此,不如,换一种方式惩罚如何?
刘襄笑了,在少年面前坐好,这就开始了,荣安,希望这里你也不要让本殿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