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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车骑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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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夜纵情痴缠耗费过多体力,次日刘襄与卫荣安都没有及时晨起。二人相拥而眠睡得极安稳,自始至终刘襄的一只手都牢牢搂着他的腰,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再次消失不见。
衍庆殿今日无人叫起。不是伺候的内侍宫人疏忽,此时他们早已备好洗漱用具及早膳,却只在殿外回廊恭候。
中平看眼天色,早上初升的阳光还不是很刺眼,暖暖的一片金色。这般温暖,如同昨日归来的少年。他从小看到大的太子,渴望这缕阳光太久了。这个时候,让他多拥有一会又如何?
终于,殿内有了动静。太平一挥手,宫人鱼贯而入。
一时梳洗已毕,刘襄遣退宫人,拉卫荣安坐下,亲手为他布菜。“快看,都是你过去爱吃的。”再去看人,风尘尽去,一如往昔,翩翩少年。又微微皱眉暗恨自己,好不容易睡个安心觉,反而觉得腰疼。
察觉刘襄神色有异,卫荣安奇怪,“殿下?”见他不答,又轻唤一声,“殿下?”
“啊?”刘襄方回神,对上关切目光,忙道:“没事。先用膳,别等凉了。”扶着腰,摇头微笑。荣安,下次可不要那么用力才好。
卫荣安自是不知刘襄的心思,只顾低头吃菜。一筷小菜入口,美好的记忆重返脑海,笑道:“中平有心了。”左右看看,不禁问:“从昨日过来,一直未见娇儿,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贪玩了。”
提起娇儿,刘襄仿佛被重锤击中,心口一阵阵钝痛。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无情撕裂,鲜血淋漓。察觉他面色有异,卫荣安担忧道:“殿下怎么了?是不是——”面上一红,“昨夜属下弄伤殿下了?”
“罢了。”刘襄一声长叹,“早晚你要知道,不如实言相告。”
“莫不是,那丫头出事了?”卫荣安小心翼翼问。
刘襄面色仿佛一瞬失了血色。
“……殿下,这?”卫荣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秒他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唇被两片冰冷封住。
“不要再问了。荣安,求你。我的心好痛,日夜备受煎熬。”
两滴滚热在卫荣安纯净的眼底泛着晶莹的泪光。他知道,他的太子哭了。然而,他不能哭出声来,只能无声哽咽。他的苦,自己又如何不知。心内油然升起一股歉疚感,卫荣安伸臂,在刘襄背上轻轻摩挲,无声安慰着。
殿下,你的痛就是我的痛。这种痛,我会陪着你一起承担。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那个问题。对匈奴,战还是继续忍?
所有人都在等,等天子最后决断。
“荣安,陪我看会书。”
卫荣安抱来《尉缭子》。
“近两年未动过了。”
卫荣安惊讶,麻利解开红绸,“那殿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等你。”守着日升日落,只等一人。
“……”卫荣安失笑,那笑同样发苦。
“荣安啊,出去一趟,该看的都看到了吗?”
卫荣安暗暗吃惊。原来,他的太子都知道。
与他挨得又近些,才道:“时日尚短,倒也了解一些那边的事。回来后,陛下——”
刘襄挑起眼帘,卫荣安斟酌了下用词,缓缓道:“陛下命属下过几日去苏宪的营里看看。”
“这是好事。”刘襄点头赞同。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暗示。重回军营,他日委以重任指日可待。
“……若是父皇允许,我真想也出去看看。荣安若是一日做了将军,我也不求做那前锋,能为你执戟扈从以示威武,便心满意足了。”半响刘襄悠悠道。一双明亮的眸子安静淡然,目光深邃。怀里少年背靠他,心跟着他的思路渐行渐远。
“殿下。”殿外传来陌生的声音,“陛下召殿下与卫荣安清凉殿见驾。”
“什么?”卫荣安一咕噜爬起来,刘襄被他惶急的动作带得身子一歪,险些站立不稳。
“别慌。刘襄靠案几稳住身形,唇角带笑,“终于来了。”
清凉殿内,卫荣安忐忑不安地跪着,天子不叫起,他就一动不动在那跪着。姿势标准,哪怕是奉召面圣的跪礼,那种武人天生的英武之气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天子暗中赞了一声。自卫荣安回来禀告了诛杀匈奴一事,他就想大声赞一声。
“平身吧。”
即使已经猜到天子召见所谓何事,然而天子并没有马上提及。
“定儿已经大了,无需赵氏继续看护。如今你大母年迈,正要个心细人。就由她带秀芽去长信宫伺候,朕心也安。”这话是说给刘襄的。
绮兰殿赵嬷嬷两个女儿,一个外嫁匈奴遇害,一个给自己诞下皇长孙又被赐死,打发去了离未央宫与明光宫较远的长信宫,一来显示优恤,二来也省了她见到刘恢。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的身世,天子煞费苦心,不想再杀人了。
大殿安静了一会,天子渐渐收回飘远的目光,静静落在卫荣安面上。思忖了好一阵,才开口:“都及冠了,真是快啊!”继而不理卫荣安,又问刘襄,“吾儿如此看昌平公主遇害一事。”
刘襄抿抿唇,上前一步,“父皇,儿臣当年的想法一直不曾变过。适时,当还以颜色。”
“是吗?”
“是!”刘襄态度坚决。
天子点点头,“朕觉得也是。”如此干脆,大出君前二人意料,对视一眼,各自低头。不知接下来,天子作何决策。居上位者,未必肯定的事情就一定会执行。
只是这话为何要当着一个小小的常侍说呢?很快,天子就给出答案。
“朕一直记得,吾儿一心要朕给你这个常侍一展抱负的机会。”刘襄、卫荣安心下一动,只听天子道:“吾儿亲自调*教,朕看这么多年,他也算是勤奋的,如今就给他一个机会。”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天子的眼睛。
“既是不把我天家女儿当做人,朕又何必以礼待之。十年磨一剑,功夫不短啦,给朕拿出你的本事,好好教训那群无人性的东西!”
话音一落,二人又惊又喜,愣了半晌才想起谢恩。
看自己儿子拉着那人跪拜,天子呵的一笑,“吾儿又不去征战,谢朕什么?”
“……”刘襄只觉脸一热,把身子伏得更低。
“封卫荣安……”天子迟疑一下,“也罢,封卫荣安车骑将军,领精骑五千兼辖北地驻军。”
“谢陛下!”
“换上战袍,要给朕打出威风来,别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另外朕给你选了三个校尉,高延、张籍、窦琯皆从。”
那三个伴读。卫荣安眉头一皱。
“朕许你军中独断专权,好自为之罢!”
出了清凉殿,卫荣安喜忧参半。
喜的是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忧的是刘襄的三个伴读在自己帐下。那三个公子哥,到了战场能行么?以后可是有的是乱子了。
“荣安,不,现在应该叫你一声卫将军才是。”刘襄比卫荣安还高兴。他心中那个带给他无数温暖的孩子终于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