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传》绯叶

10、初定竹马情

　　又是几日大雨连绵，给威严的宫室笼上一层黯淡的雨雾，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
　　衍庆殿的廊下摆上了棋盘，刘襄一人攻守自弈，已有大半日之久。中平一旁默默伺候着，太子不发话，他也不出声，只小心谨慎地抱着铜龟熏炉，驱赶雨天仍不知死活出来四处乱窜的蚊子。
　　“他还好吗？”刘襄淡淡开口，心中暗叹。手执墨玉棋子，状似思考落子何处，却又等待中平的回复。
　　“殿下，那孩子年纪还小，耍些脾气也是常情，殿下别去与他计较就是。”
　　“呵。”刘襄苦笑，“本殿不是要与他计较，本殿是担心。”
　　担心？中平一怔，殿下担心什么？

　　卫荣安今天不当值，听到太子召自己，心下一凛，“中平公公，殿下何事召小的啊？”
　　中平摇头，心道，看不透哇。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在说：“别问那么多，赶紧收拾下，莫让殿下等急了。”
　　少年紧拧英眉，如今自己想躲，偏还就躲不开。无奈下，略整衣袍束带，跟在中平身后，前往衍庆殿。一路上，这心里嗵嗵作响，甚是忐忑。
　　“殿下，您找属下？”
　　刘襄嗯了一声，看了中平一眼，后者识趣地行礼退出，还不忘把殿门合上。却见少年一见大门合上，顿时面色煞白，慌乱乍显。

　　“别害怕，坐下说话。”刘襄温言道，尽量语气平和地安慰少年。
　　“殿下。”少年伏身给面前的太子行大礼，“殿下，请准许属下调回上林苑。”
　　“荣安。”刘襄扶起少年，深知自己一时情难自禁，却令少年产生了恐惧。这几日，为了可以让少年好好调整下心态，刘襄并未着人安排少年当值，不想几天过去，少年依然没有走出那件事的阴影。
　　卫荣安小声说：“殿下，属下太过愚笨，总是犯错，伺候不利，不如换个伶俐的，也好……”少年后面的话被阻于喉间，因为他的嘴巴，被刘襄及时地用唇封住。如果说少年在躲避刘襄，那刘襄何尝又不是躲避少年，躲避少年有可能提出的调离请求。果然，他还是说了，又岂能让他说下去。这次，没有避讳少年，已经情动的太子，付出实际行动，表明心意。

　　“殿下，你在做什么？”少年呆呆地，嘴巴一获得自由，立即发问。
　　刘襄见少年眼睛瞪的如铜铃，深吸口气，拉起他的手，转身就往内殿走。“荣安，来，本殿给你看样东西。”
　　“呃？”少年发出一声疑问，却还是乖乖由着太子的牵引，与他步入后面朴实简约的内殿。虽然仅是几步之遥，单纯的少年总算把太子方才的所为暂时抛开
　　“看看这个。”刘襄展开一卷纤帛，面露微笑。
　　少年凑近一看，星眸这下瞪得更圆。柔色的纤帛上，驰骋于白马上的小小的飒爽身姿，疾驰中已将虎贲弓弦拉满月，双目炯炯有神张扬着满满的自信，不离远方的猎物。这画画的是——，去年的春围。
　　“看，那时的你，很可爱。”刘襄笑了。
　　“呃，可爱？”少年诧异。

　　少年的反应在刘襄的意料中，“是，很可爱。”当然是很可爱，一个可以令天朝视作骄傲的太子，搅乱一湖心水的孩子，怎么会不可爱。
　　“殿下，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那就慢慢等待，你会明白的。在你明白前，不要调离明光宫，可好？”刘襄的语气突然忧伤起来，你走了，何人陪本殿读书，你走了，何人与本殿一起舞剑？只有你，才能让本殿不再孤单，荣安啊，你何时能明白本殿的心呢？
　　少年摇头，表示他听不懂，不成想这个反应令刘襄反而误会。少年不大的手，瞬间被刘襄牢牢握在掌中。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会产生一些偏差，当误会一再发生叠加，那么这种误会的碰撞就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
　　一声不大的闷响后，刘襄弱弱的哼了声，倒在桌案旁，愣愣地看向袭击自己的少年，而少年同样杵愣着，扬着手，与太子不解的目光短距离相接。他们显然对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丝毫不查。然而，该发生的，还是一丝不落地发生了。
　　“殿、殿下……”卫荣安嚅动着略翘起的唇角，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上前，去扶丞相告诉他，要他绝对付出忠诚的太子。

　　刘襄一言不发，默默地由着少年扶起自己，却在少年抬起他另一只手臂时，轻吟一声。闻者一怔，迅速挽起他宽大的袍袖，这才惊见他的手臂不知被什么咯到，紫了一片。
　　“殿下，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属下，去找药，殿下稍候。”少年越发的慌乱，几步奔到墙边，自木格中取出伤药。
　　刘襄很疼，手臂给被他倒地时撞翻的熏炉咯了一下，已经肿起，而一边脸颊，此刻火辣辣的，那是卫荣安突然挥出的一拳的结果。

　　“殿下，属下一时情急出手，伤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见少年老老实实跪在自己面前请罪，刘襄心痛，指了指自己身边，“这里坐，本殿与你有话说。”
　　“请殿下治属下不敬之罪。”少年额头触地，太子金贵之身，岂容冒犯。
　　“赦你无罪，快过来吧。”见少年还在犹豫，刘襄叹气，“本殿不会怪罪与你，快过来吧。”
　　少年少有的磨磨蹭蹭，终在刘襄身侧坐好，手心里，浸着薄汗。深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殿下，属下罪无可恕。”

　　刘襄终于忍俊不禁，抬起那只无事的手抚额，叹笑道：“行了，别急着请罪吧。说来，这也怪你不得，是本殿轻薄你在前，被你打一拳出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好了，已经过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好。”
　　“请殿下治罪！”少年就在刘襄身侧再次跪拜请罪。
　　刘襄叹气，“治罪，本殿舍不得啊。”
　　“什么？”少年茫然地抬起头。
　　“荣安，你就真的不明白？”
　　“殿下，你说什么？”

　　这次，刘襄向少年靠了靠，替少年把几缕散下来的发丝顺至耳后，抿抿红唇，天朝太子的心突突跳着，加快了频率。他说：“荣安，本殿是喜欢你啊，难道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
　　少年很是犯难，“殿下——”
　　“荣安，不急，你还小，不明白也是常情，本殿可以等你。只望你留在本殿身边，至少让本殿可以随时看到你。”
　　“殿下。”少年的声音低的如同蚊鸣，喜欢，什么是喜欢呢？
　　“荣安，慢慢来，慢慢接受本殿。”不顾手臂的疼痛，刘襄再次握住少年的双手。

　　“殿下……”须臾，少年开口。
　　“嗯？”刘襄看向少年，知道他心里定是有打不开的心结。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殿下，何谓喜欢？就是，就是像那天那样吗？”
　　“呃？”刘襄想了一阵，又往少年身边挪了挪，“荣安，知道吗，喜欢了，才会去想与你同享鱼水之欢。”喜欢了，才会不忍让你受伤。
　　“殿下请恕罪，属下还是不太懂。可否……嗯，有些事情，容属下再想想。”
　　“这么说，你不会再请辞调离明光宫啦？”刘襄一喜。
　　少年点头，唔了一声，算作应允。

　　“殿下。”少年迎上太子欣喜的目光，呐呐半响，问道：“平日的惩罚，算作喜欢么？”
　　“啊？”刘襄一怔，暗道这孩子真狡猾。噗嗤笑了，刘襄道：“你觉得呢？难不成，你在怀疑本殿的诚意？”
　　少年顿时红霞布满双颊，面上一阵阵发烧，“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唉，本殿是真心喜欢你。”第一次相见，就把本殿的心偷走了，这般惩罚，也算公平得紧，难道不是吗？
　　“殿下。”少年忸怩起来，无言以对。可那又羞又囧的表情，却是一丝不落地被刘襄捕捉进眼里。
　　突然地，没有任何预兆，刘襄凑近少年，一吻落下，只把少年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色已经很晚，风雨依旧肆虐。
　　定更十分，一直在殿外听差的娇儿撅撅嘴，“怎么还没动静，晚膳的时刻都过了。”
　　太平是个人小鬼大的内侍，平日极其伶俐，那太子的心思，就算不能完全臆测，却也猜到七八分。可是，这不是一个奴才该去过问的事情。如今这呆丫头看不出情势，太平自是不屑。
　　“你这丫头，有事就去做，没事，就找嬷嬷多学学规矩。晚膳过了，殿下需要传膳，自会遣人。若是擅自闯入衍庆殿，当心太子不快，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娇儿不大服气，轻掐柳腰，“你凶什么凶？殿下一整日未进膳，做奴婢的，忧心主子，何错之有？”
　　“呵，你这丫头，日子不长，这嘴巴可是越发的伶俐了！”
　　“咳咳。”中平假意咳嗽，负手而来，左右看了眼小内侍与小宫女，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忙死，郁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