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GL）》暮成雪

50、第六章 争吵

　　半被云烈逼迫着，两个人进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上冷冷地问云烈。
　　“就像你所看到的，就是这么回事。”云烈坐在凌上矮矮的床上，轻轻抚着床单，说。
　　“你完全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理智的伊云烈。”凌上恼怒地说。
　　云烈轻飘飘地抬了下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我要是理智就不会爱上你。”
　　“以伤害为前提为代价，你会后悔的。”凌上烦躁不安。
　　“伤害到你了么？”云烈再一次看她，但却立刻明白，凌上的愤怒来原于她的大哥。
　　于是心瞬间就寒了。
　　沉默了一下，凌上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烈猛地抬起头：“你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真心的笑了，就什么时候开始。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不关心他，他的变化你没有看到。凌上，你算什么妹妹。”
　　凌上瞪她，极力地压低着声音，否则的话，她大概要咆哮了：“你不是说你不会拿感情开玩笑吗？玩弄我哥你觉得很有意思吗？报复我吗？你疯了？”
　　“我没有疯。”云烈却比她冷静得多：“我们现在不但在谈恋爱，而且我还要嫁给你哥。”
　　“你——”凌上一大步杀到云烈面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你谁都可以嫁，就是不可以嫁给我哥。”
　　“我谁都不会嫁，我只会嫁给凌辕。”云烈无视于凌上的粗鲁，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然后在凌上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幽幽地说，“因为别人身上没有你的影子！”
　　凌上一痛，但仍固执地说：“你谁都可以选择，就是不能选择我哥。”
　　“除了他，还有谁离你更近？”云烈又一次幽幽地反驳了回来。

　　于是，凌上又觉得可笑了。
　　原来愤怒之极恨她之极的自己，被这几句话给打倒了。
　　“你不要我，我只好找变通的方法留在你身边。”云烈故做淡然，“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如果你死了怎么办，等到你死了再让你欠我有什么用，我要你每一天睁开眼睛就记得，你欠我。
　　“你不但欠我，在我恨你放开手的同时，你也恨我吧，恨也是种爱，你就这样活下去。”
　　“这样你就会过得比我好吗？”凌上不可置信地问。
　　“至少在看得到你的地方，比在看不到你的地方，会过得好。”
　　“你把我哥放哪去了？”凌辕咬牙切齿，“你怎么忍心欺骗他？”
　　“凌上？”云烈深吸一口气，全然是副自我武装起来的样子：“你太低估了我的感情对不对？你以为分开就可以忘了对不对？我告诉你，当初说要搬出来，我只是气话，我根本没想到要去忘了你。在看着我的时候能不能除了我不要想到其他人，就算是你哥也不行。”
　　“你是要威胁我吗？”凌上反问，“逼我选择你，不然，你就嫁给我哥？”
　　“你好像还没有把我的话当真。”云烈靠上前，凌上本来地退后，但终敌不过云烈张开的双臂。在凌上的耳边，云烈说，“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选择我。”
　　心脏瞬间痉挛，凌上痛得闷声哼了一下，伸手推开云烈，而云烈却还在说：“在这个关头，你舍弃得是最爱的我吧，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凌上痛苦地看着云烈，她不想再听云烈说下去。
　　“所以就这样吧，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能看到你，以正常的名义，其他的，我都放弃了。”云烈轻轻地说，“所以你也跟我一样吧，能看到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却又有种幸福的感觉对吧？”
　　凌上怔怔地看着，这些感觉，确实，都有。
　　但更多的，云烈本能的逃避了的，而她却无法逃避。
　　“凌上，不能相爱，我们就相亲，还是一家人啊。”

　　然后凌上突而醍醐灌顶般醒了。

　　难道不让她跟着大哥，就可以阻止她嫁给其他的男人吗？如果真的情况是那样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愤怒？去吃醋？
　　大哥不是最好的吗？
　　这个世界上，他们本就可以做很圆满的一对璧人吧。
　　难道要云烈一辈子都带着见不得光的爱躲在阴暗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吗？
　　默默地看着她，看她在阳光下接受祝福，还可以看到大哥的幸福那不是很好么。

　　原来，云烈真的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她一直在努力，而自己却在拖她的后腿。

　　当凌上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轻轻地吁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你瞧，是我傻了，你是对的。”

　　原来死胡同和柳暗花明真真只有一墙之隔。
　　无论如何就像云烈所说的，能够见到，就已经是种幸福了，至于幸福的延续，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游说着凌上的云烈却呆住了。
　　凌上的笑看起来很真实。
　　她的目光也是清澈的。
　　之前种种的情绪仿佛都一下子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并且凌上或者打算再也不让它浮上来。
　　看不出她在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是很真心的说，是我傻，你是对的。
　　于是云烈又慌了。

　　在进这个半年未踏入的门前她的紧张是空前的，而见到凌上后一切都化成了势在必行的冲动。
　　除了这样她不知道怎么留在凌上身边，可以毫无顾忌的靠近她，毫无顾忌的相处，从黑暗转化到光明，得到的是面对面的机会，而失去的，仿佛只是爱的名义。
　　名义重要么？能真切地触摸到她比较重要。

　　所以她做好了一切地思想准备。
　　当看到凌上死灰般的神情时，她却又有一种冲动要摇醒站在自己身边的凌辕，告诉他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凌上，你的妹妹，她快要死了，而凶手就是我们两个人。
　　但如果她真的说出来的话，第一个杀了自己的会是凌上吧？
　　这种倍受矛盾煎熬的心理一直伴着云烈。就算她坚持着游说凌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有另一个声音在挣扎，看到凌上如此的受伤，云烈云烈，你如何忍心？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凌上似乎是一下子之间就想开了。
　　她不生气，不愤怒，也不受伤了。
　　而是带着很真很真的笑告诉自己，你的选择是对的。

　　这个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云烈模糊地想。
　　但一切，却没有了退路。

　　“就算以后我也结婚了，我们一样是亲人，云烈，你看，我们一辈子都脱不开干系的，不是吗？”
　　现在，位置似乎是被转换了，换成了凌上述说美好的前景。

　　而云烈却在听到她的第一句时就脑袋嗡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你不要嫁人。”
　　凌上愣住。
　　云烈也愣住。
　　“我是说，”云烈终于尝到了苦涩的滋味，刚刚凌上尝到的，轻易地送回给了她，“我是说……”
　　话却说不出来，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林谱的身影，这让云烈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我知道了。”凌上弯了弯眉眼，“你不必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云烈怔怔地问。

　　凌上没有回答她，而是准备离开房间：“我们出去吧。”

　　云烈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角，低低地说：“凌上，你是不是特恨我的自私。”
　　“不，”凌上想了下，“我应该感谢你的自私。”
　　云烈咬住下唇，颤抖不已。
　　凌上转过身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解救她的嘴唇：“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在做吧，你不要辜负了我哥，我也不会辜负你。”

　　凌上开门出去了，而云烈还站在原地。

　　难道说，她们刚刚达成了什么协议？

　　就像达成了协议，所以一切进行的似乎很有默契。
　　出房间后凌上只回头扫了云烈一眼，云烈便直觉地往厨房走，虽然几分钟后又被凌辕给推了出来。

　　这顿饭也吃得很有家庭的感觉，坐在左手边的云烈和坐在右手边的凌上给凌辕有种这才是家啊的欣慰和满足。
　　“你们合好了？”凌辕碰碰身边的两位问。
　　云烈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听到凌上的声音：“还不都是因为你。”
　　于是云烈很想笑，这，是的的确确的大真话啊，只是凌辕听不懂。

　　吃完了饭，云烈去洗碗，凌辕和凌上移坐到沙发里。
　　凌上这时才真正静下心来打量大哥。
　　就像云烈说的那样，自己够疏忽了，居然没有发现大哥脸上那么显眼的神采。
　　男人也会因为恋爱而变帅呢。
　　“哥。”凌上叫了一声。
　　“嗯？”凌辕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随意地应了句。
　　“你幸福吗？”凌上问。
　　“嗯。”凌辕又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凌上，我现在是再没有过的幸福。”
　　凌上静静地看着大哥，然后曲膝缩在沙发里，细细地问：“哥，你问过她为什么会在你身边吗？”
　　凌辕愣了下，然后缓缓摇头：“没有。”
　　“你不在乎原因吗？”
　　“原因不重要，”凌辕想了想，“她现在能在我身边比较重要。我不问，我相信她有她的原因，现在她既然选择了我，我相信她拿出了她的诚意，我们会相爱一辈子的。”

　　我们会相爱一辈子的。

　　凌上不再说话，然后告诉自己，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长，听着听着，就会麻木的。
　　也许有一天，两个人都发现，一切不过是场闹剧。
　　到那个时候，应该会更幸福吧。

　　现在的折磨，不过是最轻微的那种。

　　人的身心到底能挑战多大的痛苦？
　　到底在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了？
　　原以为是最深重的打击的事情已然接受了，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担心吊胆和惶恐不安不是自己的风格，如果人生就是一场历练，直面，才是唯一的出路吧。

　　午后，大家都散了，去电台的去电台，去商店的去商店，去上课的去上课。
　　走得最后的凌上出门前回望已经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连骑车去学校的路上也是依循着本能的方向，没有出现交通事故实在是大幸。
　　到学校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何姝，她显然是故意在那里等自己的。
　　想起这个人曾经也很关心大哥和云烈的事儿，原来天底下这就是正常。
　　“凌上，”何姝叫住凌上，当凌上靠近后，何姝看到凌上淡漠的面孔不似那个她所认识的凌上，于是何姝问她：“你怎么了？”
　　凌上眨眨眼，说：“我？我没事，太阳早晨照常落下，月亮夜里照常升起，我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