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桃花开》盛晴

2、年华似水

　　暑假过去一半的时候，孟颀听到了两则八卦，都是白纯告诉她的。

　　第一则是据说育英今年会转来一个学生，长相俊美，学习优异，不过可惜的是大她们一个年级。孟颀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笔依然没有停，继续在ABCD的选项中纠结着。
　　第二则是陆佑和温暖暖要分手，是陆佑主动提出的，但分手不超过一个星期，温暖暖提出了复合，陆佑答应了，并且加倍的对温暖暖好。
　　孟颀的手顿了顿，把空调稍稍调高了些，最后才平静的说道：
　　“……这样啊，挺好的，他们合适。”

　　暑假只剩下几天的时候，正在做晚饭的孟妈妈突然发现了家里已经没有醋了，打发了孟颀出去买醋。最近的便利店只有几百米，孟颀便走着去了。
　　暮色四合。
　　转角的巷子里。孟颀微微眯了眯眼睛，恍如无事的擦肩而过，男孩子似乎发现了有人走动，微微抬起了眼，怔了一怔，继续和女孩子接吻。
　　孟颀走进便利店，老板一见孟颀就笑盈盈的，仔细看了看她，发觉不对，便道：“孟颀，怎么啦，眼圈红了。”孟颀一边将钱递给老板，一边笑着说道：“没有，刚刚走过巷子时，风沙迷了眼。”
　　这是这个暑假孟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陆佑。

　　报名前一天，孟颀住在了白家。四个人一起睡在了十分大的床上，孟颀睡在中间，白家姐妹分别围了一个圈，头顶着头。
　　“……喂，亲爱的，你们希望育英会是怎么样的？”白雪眨眨眼睛：“老孟？”孟颀认真的想了一下：“老师不要太变态就行。”白纯露出两个小酒窝：“我希望学校八卦多一点，哎，育英校纪挺严。”

　　“去死。”不用说，两人又开始打架。白白已经见惯不惯了，往孟颀身边靠了靠，侧着脸低声说：“我希望我们四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永永远远才好呢。”孟颀拍拍白白的脸蛋：“会的，我们睡吧。”
　　床的两端，有不同的风景。安安静静睡着的两个少女还有热热闹闹的打闹着的少女，当白纯发现那两个人已经睡着，立即放下枕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白雪轻轻放下枕头，望着在睡梦中依然静静微笑的人，和白纯相视一笑，在她们身边躺下，一起进入甜甜的梦乡。

　　暑假的最后一天孟颀又梦到了陆佑，不止是陆佑还有温暖暖。
　　那已经有很久了。
　　孟颀在四三班，陆佑在四一班。每次轮到孟颀值日的那天，陆佑都会来帮忙，从最开始说“喂喂，孟颀，你怎么都扫不干净”或者是“你等着扣分吧”等恶毒的话严重伤害了孟颀的自尊心，她把扫帚往陆佑手里一扔，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那你扫好了。”
　　陆佑笑了笑，没说话，半弯着身子仔细的扫着，孟颀靠在楼梯的扶把上，望着他的动作只是一个劲的抿着嘴笑。半晌，陆佑突然说了话，“我倒觉得现在挺好，也宁愿一辈子。”孟颀怔了一怔，嘟囔着说了一句：“谁要和你一辈子啊？”陆佑还没有回答，就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我，那个。”女生弯着头，露出可爱的表情：“教导处在哪里啊……”

　　他们一起回头看说话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那天阳光很耀眼，也或许是因为那天心情很好，孟颀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女孩子。在那个时候，对美有种模模糊糊的概念，当孟颀见到温暖暖后才知道那就是美丽。发色是很浅的金色，眼睛大大的有种无法说出来的欢欣，皮肤很白，弯着头微微露出了笑容。
　　那时春天还没有来多久。在那一瞬间，孟颀几乎以为是暮春。

　　后来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温暖暖也在四一班，坐在陆佑前桌，学习上遇到不懂的会积极的问答，做事也很勤快，性格很好，笑容甜美，与班里的同学处得很融洽，没有发生一丁点的矛盾，男生女生都喜欢她。
　　温暖暖来了半个学期，已经是初夏的时候，孟颀突然问了陆佑一个问题：“……你说，暖暖这个人怎么样啊？”陆佑当时在转笔，说话时嘴角都微微勾起来：“很不错的女孩子。怎么了？”孟颀一脸放松下来的神情，趴在陆佑的书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说：
　　“我很喜欢她嘛，怕你不喜欢。”

　　画面定格在这里，孟颀从深睡眠进入浅睡眠，已经不在做梦了。
　　等到她完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白白已经坐在镜子前梳她额头总是卷起来的头发了。白雪和白纯还在睡，薄被只盖在她们身上一角，孟颀替她们理了理，蹑手蹑脚的从大床上爬下来。

　　从行李箱着拿出要换的衣服，对白白轻声说道：“我先去洗澡。”白白还在摆弄着总是让她苦恼的头发，点了点头。
　　孟颀把脸都埋在了浴缸里，最后憋不住了头一扬，大口大口的呼吸，几缕头发顺着她的动作柔顺的贴在脖颈处。因为初三学习繁忙而剪掉的长发又长长了，这次……就不要再剪掉了。
　　真的希望会如此，永远都不要再记得那个人。
　　让以前快快乐乐的自己快点回到白家三姐妹的身边。

　　孟颀洗澡换好衣服后，白白已经洗漱完下楼吃早饭了，白雪和白纯在换衣服，孟颀露出温柔的笑容：“快点弄好啊，我先下楼啦。”说完就很快没了影，溜到楼下去了。客厅的餐桌上，白妈妈和白爸爸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端，白白坐在一侧安静的吃着她的面包。
　　白妈妈在看八卦杂志，白爸爸在看经济周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孟颀，倒是白白先抬起了眼发现了：“早啊，孟颀。”孟颀边走向白白身边的座位，边说：“早啊，白白。亲爱的白爸爸和白妈妈也是，早上好啊。”
　　白爸爸放下了经济周报，同样温柔而慈爱的望着孟颀：“早上好，小孟颀。”白妈妈给孟颀加了一个火腿，温婉的笑了笑：“你也是，早上好。”

　　随后是白纯、白雪的依次下楼。
　　明明是最后到达餐桌上的白雪吃得比任何人都要快，她不急不慢的擦了擦嘴，干咳了几声，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爸，今天是你四个女儿第一次去高中报道的日子，说几句吧。”白爸爸推了推金色边眼镜，十分淡定的说道：“高中不准谈恋爱，尤其是你，白雪。”白雪立即不满的抱怨：“不应该和我说啊，白纯她最喜欢男孩子了。爸爸，你欺负人。”
　　白爸爸挑了挑眉：“你有意见？”白雪立即把头转向白妈妈，打小报告：“妈妈，上次爸爸趁你不在家吸烟的，他不让我告诉你。”白妈妈放下刀叉，皱眉望着白爸爸，白爸爸瞪了白雪一眼，举了手作投降状：“就吸了半根。”白妈妈总爱用沉默代表生气，还是望着白爸爸不说话，白爸爸乖乖把身上的烟拿给了白妈妈。

　　白妈妈满意的笑笑。重新拿起刀叉低下头来吃早餐。白雪和白爸爸互相瞪着，白纯在这眼神的拼杀中读到了讯息。

　　白爸爸：“你竟然告发我老婆那儿……”
　　白雪：“怎么样，谁让你气管炎？”
　　白爸爸：“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怎么生出来的？”
　　白雪：“卵子和精子结合有了我。”
　　白爸爸：“……小坏蛋，零用钱减半。”
　　白雪：“……爸爸，我错了。”

　　这场眼神拼杀战在白爸爸零用钱的威逼下，白雪败下阵来。孟颀擦擦嘴边的奶渍，淡定的问道：“结果怎么样？”白纯将最后一口牛奶喝下去，擦了擦嘴：“与以往一样，过程处在上风，结果是输家。”

　　这话刚落音，白白接了口，但话不是对白纯说的，而是对白爸爸：“……爸爸，可以提前预支下个星期的零花钱吗，我有想买的东西。”白妈妈视线从八卦杂志上移开，落到白白身上：“要买什么书吗，不用预支零花钱，这算公费。”
　　白白不是个爱花钱的孩子，除去基本生活费，大多数的钱都使用在买书上面了。没有想到的是，白白摇了摇头：“不是。”白爸爸和白妈妈对望一眼，白爸爸点了头：“好，会打到你卡上的。”
　　白白又摇了摇头：“可以给现金吗？”白爸爸怔了一怔：“……好。”

　　虽然白爸爸要开轿车送她们去报名，但四个女儿一起坚持说不用，只是说让司机送就可以了。行李箱放在后车厢里，孟颀和白纯并排坐在后面一排，白白和白雪坐在前面，孟颀望着正在发呆的白白，凑着白纯的耳朵小声的说道：“白白这几天好像有什么计划，总在发呆。”白纯是个八卦的，爱八卦的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白纯忍了几分钟没忍住，推了推前面的白白，让白白回过头来望她：“老孟说你最近在策划什么，搞什么啊？”
　　白白将视线转移到有些尴尬的孟颀脸上，瞳孔射出异样的色彩，微微偏了偏头，极其温柔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情。不要担心。”

　　“嗯。”孟颀简单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白白转过头去，车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一直到下了车还在继续着，到公告栏那处，白雪首先发现了几个人的名字。

　　白雪高一八班
　　白纯高一六班
　　白白高一三班
　　孟颀高一六班

　　孟颀继续在公告栏上寻找着名字，但是人数太多容易看花，还没找到时，白白淡淡的开了口：“陆佑在二班，温暖暖在七班。”孟颀低下头，“……哦。”
　　高一总共有八个班，占了一层半，最下面一层是一到五班，六班、七班和八班都在二楼，另外两个班级就是高二的，分别是一班和二班。白纯在高二那儿找分班，她在人群里尖叫了一声：“老天，你对我太好了。宋以安和我同一层楼。”

　　在那一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白纯第一次知道鸦雀无声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