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五月》苏萋萋

35、chapter 13

　　又是首都机场，距离楚一离开的时候已经六个年头。井田坐在机场的长椅上看着公告栏上航班延误的信息。六年了，这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的两个小女孩都已经长大，那些悄无声息就流逝的岁月被各自刻上不同的轨迹，因为一些事情，她们开始变得成熟。

　　楚一瘦了，黑色的小皮衣，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高跟鞋，一头及肩的黑发直发，散发着酷酷的女人味。

　　“五月，我回来了！”楚一给井田一个大大的拥抱，久久不肯放开。

　　“我好想你。”井田紧紧的抱着楚一，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让她心里暖暖的。

　　“让我好好看看你！”楚一放开井田，两只手抓着她的手臂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

　　“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虐待自己的，看看你把自己瘦的。”楚一心疼的看着井田，眼中闪着泪光。

　　“你也瘦了。”井田用手拂过楚一变得尖尖的下巴，心疼的说。

　　回到家里，两个人先是一阵小孩子般的打闹，时间仿佛被拉到了六年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只是时间硬生生的在她们身上刻下了痕迹。楚一因为小布的死哭了整整一天，井田就这样陪着她一起哭泣，彷佛她们依旧是那两个十九岁的小女孩。

　　“五月，关于那个左忆你还没有告诉我结局。”楚一忍不住打探井田的感情世界，她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但井田还是隐瞒了关于故事的后半段，因为她不想让楚一为她担心。

　　“楚楚，你知道么？爱情是两个人彼此渴求的人在一起才会长久的东西，我和他之间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五月，你总是这样执拗，总是把自己的认知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许一切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绝望，你让自己的爱情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这样的你，又如何让我放心？”楚一把井田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依靠。她从井田的眼神里看到一种绝望，一种悲伤，这段感情伤到了她，而她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我只是缺乏安全感，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井田靠在楚一的肩膀上，内心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平静。

　　“五月，我希望你能有再正常不过的幸福，有一个爱你的人，最好你也能爱上他，然后相守着走完人生。”楚一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是不是真的适合井田，但她真的希望她能够幸福。

　　“不说这些了，这次回来还打算回去么？”

　　“还没决定，在布拉格的日子，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思念北京，况且这里有你，这两个我同样热爱的地方，真的很难取舍。”

　　“看来布拉格的男人，还真是没有眼光，六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能够让你留下。”

　　“你这个鬼丫头，又感觉到什么了？”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回来跟一个人有关，或许我该查查你行李里是不是塞了一个男人。”井田故意逗她，这样的感觉真好，仿佛以前的快乐时光又回来了。

　　“男人？我的行李可装不下一个男人。”楚一故作保护状，怎么也不让井田碰它的行李。

　　“你心里有鬼！”井田打量着楚一的行李。

　　“才没有呢，我才不相信那些臭男人呢！”楚一说这话时眼神绝望。

　　井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楚一，在楚一那里她只是一味的在索取，所需温暖，索取快乐，而她的伤痛她却一点也不了解，六年了，她们依然彼此依靠，虽然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她始终知道，楚一是唯一一个她可以安心依靠的人。

　　“楚楚，你不要再走了好么，我舍不得你！”井田靠在楚一肩膀上像个耍赖的小女人。

　　“五月，我们去旅行吧！”

　　“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去你的家乡—凤凰！”

　　“好，我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第二天，她们登上了北京到吉首的K267次列车，坐火车的好处就是让人有在旅途中的感觉，而不仅仅只是一种交通工具那样简单。

　　楚一与外婆一见如故，看上去她们更像是一家人。井田带楚一来到边客，再次感叹物是人非这个词的精准无误。

　　莫晓阡为爱远走他乡，井田不觉得是种勇气的表现，或许从某个方面来看她是应该这样认为的，毕竟那是她不曾拥有的东西。

　　边客的新老板叫舟，一个年轻的台湾男人，一口标准的台湾普通话让原本男人味十足的外表平添了一份阴柔，这不是他们口中的“娘”，更多的是种让线条柔和的平易近人。一切都像莫晓阡在时的样子，除了几样极具台湾特色的装饰。每一任主人的到来都会为边客注入新的生命，而现在，边客又有了一种精致的美。井田跟舟聊起莫晓阡，这个舟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井田在想，她在那个非洲草原最美丽的国家，是否一切安好？

　　边客里的音乐都是经过历任主人的精挑细选，自然融合了太多的元素，有些曲子很难找到，所以井田每次来都要刻一张CD。打开电脑，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左忆获奖的消息，年轻导演加上明星外形，自然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当然更少不了图文并茂的绯闻，对于这些，井田已经麻木，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某一个画面时心还是会狠狠的抽痛一下。楚一坐在她的身边，看着网页里那幅巨大的照片，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男人依旧爱井田，她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井田的影子。

　　楚一正和舟描绘着布拉格的种种见闻，显然这个名字就异常浪漫的城市同样吸引了舟。当舟问及传说中的许愿墙时，楚一哈哈大笑，又一个被韩剧骗到人，就像六年前的井田，而苏颜还的签名却是不能抹煞的事实，那才是井田相信那面墙真的存在的原因。井田把刻好的CD拿出来，关掉了电脑，远离那些依旧可以左右她情绪的报导。

　　舟亲自做了几道台湾小菜招待井田和楚一，窗外天色已暗，角楼上悬挂的等又暧昧的亮了起来，这个时候，连酒的味道也开始变得暧昧，井田似乎有些醉了，醉倒在几年的回忆里，沉溺在内心的孤独里。

　　躺在床上，井田没有一点睡意。

　　“五月，你在想什么？”楚一没有睁开眼，却感觉到身边的异样。

　　“只是睡不着，也许是太久没有回来。楚楚，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现在？”

　　“现在。”

　　跳岩还是往昔的样子，坐在江边吹着风，后半夜风有一丝阴冷，井田和楚一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就像当年的她和左忆，只是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灯光。

　　回到北京，井田开始尝试写剧本，在凤凰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关于自己曾经的理想，关于她现在的生活，她决心放下心中的那些纷纷扰扰。

　　苏颜还的博客偶有更新，还是一贯独特的视角，只是在井田的邮箱里会多一份镜头以外的惊喜，有纯真的孩子的笑脸，有老者沧桑而步履蹒跚。这个奇怪的摄影人拒绝一切让自己曝露在镜头下可能，井田在想：如果尹沫惜没有带她去参加那个作品展，他们是不是永远都只是两条彼此平行的线，虽然步调一致却终究不会有交点。在井田的世界里，他更像是个童话，因为虚无而更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