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154、第 154 章

　　不驯
　　正文第一五四章

　　李大导一进组，人心立刻安定下来。

　　李大导先让助理把导演休息室的监控装好，一定要装的无死角才行。

　　不过，拍摄也不是立刻就能开始。导演与导演的拍摄手法是不同的，李大导经验丰富，也要先看一下肖导之前的拍摄进度，了解一下各演员的演技方式。

　　正式拍摄在半个月后进行，即使席冰也觉着，与李大导合作很舒服，因为李大导是那种完全可以把要想表达的东西说得很清楚分明的导演。

　　李大导自己感觉也不错，虽然是半路接手的烂摊子，不过，这摊子支的好，肖导先前拍的东西大部分都能用。主创团队与演员团队都是圈里的精英团队，故而，这摊子继续支下去问题不大。

　　整个团队算是稳住了，但也有一些旁枝末节的变故，譬如，就有位男五因故辞演了。这在业内不算新鲜事，演员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男五是因为接了部男主的片子，那边急着开机，这边李大导刚接手剧组，其实需要适应调整的地方挺多。

　　李大导肯定要先看主演的戏，一时顾不上到他们这些配角。他既然有更好机会，且大家在业内，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位也是位老演员，跟李大导说了说，就离开了。

　　凭李大导的地位声望，找个替补演员方便至极。

　　没几天，替代他的演员便到了。这人席冰也认识，就是《鹰击》前男主，戚齐。

　　席冰见到戚齐时就明白前因后果了，在电影一百二十分钟的体量下，男五戏份很少，高光只有一场，就是打男主耳光。

　　这不入流的狗东西。席冰想，他的眼睛眯了一下，不知道里头是不是有李大导的关系。戚齐含笑走来，先伸出手，“冰冰，你好。”

　　“戚前辈好。”

　　戚齐热络地跟他握下手，“没想到咱们还能在一个剧组聚聚。”

　　“可不是么。”席冰虚情假意地回一句。

　　戚齐第一天来就请大家吃炸鸡喝奶茶，席冰才不吃他请的东西，接过来就递给了助理。戚齐问，“冰冰你不喜欢吃炸鸡吗？”

　　席冰说，“不是。炸鸡热量太高，我得保持体重。”

　　戚齐笑，“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哪里，戚前辈也是好意。”

　　“叫什么前辈啊，你不知道吧，咱俩一个大学毕业，说起来是学长学弟。”

　　“您年纪大，资历深，大满贯加身，我可不能不尊敬您。”席冰彬彬有礼，还用起敬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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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冰是主演，他的戏份最多，也最忙，平时没空理戚齐。戚齐戏份有限，有大把时间呆剧组。他的戏份还排在后头，提前进组也是想熟悉一下剧本，以及剧组环境。

　　不过，此人大概太闲，啥都爱插一脚。李大导给席冰讲戏时，他都要过来插两句，他这样不是一天两天，别的演员戏份他也这样。别人惯着他，席冰可不惯他这毛病，席冰直接脸一沉，往外一指，对戚齐就俩字，“出去。”

　　戚齐当时的脸色就甭提了，席冰接着说，“不要影响我。”

　　李大导人精中的人精，一揽戚齐的肩，“来，小齐，咱们那边儿去说。”

　　李大导揽着戚齐往外走，不知道跟戚齐说了些什么，反正李大导一个人回来的，继续给席冰讲戏。

　　席冰注意力集中，入戏快，感情肢体表达非常不错。李大导在行内多年，他早就看席冰不错想合作来着，这次阴差阳错接了这剧组，他既喜欢席冰的勤奋与天分，也希望能把电影拍好。

　　俩人都非常认真。

　　拍到中午，剧组开始放饭，席冰中午都是去自己房车吃饭。他身边一排保镖助理，那浩浩荡荡的气势，其实看得人挺无语。

　　戚齐就很不屑，阴阳怪气一句，“这排场也没谁了。”

　　都没人接戚齐这话茬，大家都往休息区去吃饭休息了。至于席冰，人家这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当初人家刚进娱乐圈就捐了八千万，这也没什么好眼气的。

　　何况，人家席冰在剧组就是说拍戏的事儿，可从不朝自己戏份外的事儿伸手。

　　再说，席冰也在圈内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品口碑，认识的大家都知道。便是不认识的，也有所耳闻。肖导刚叫人整走了，席冰小心些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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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第二天就有某超级流量剧组耍大牌，大导也只是在剧组休息室休息，超级流量非房车不可，非定制餐不食，出行数人服侍，排场大的不得了。

　　这样的新闻。

　　然后暗示，该剧刚刚出过事，换了导演。

　　虽句句不提席冰，却是句句指向席冰。

　　不过，这样的新闻看看则罢，席冰粉丝就直接说了，房车自己买的，饭自己做的，保镖也是自己花钱请的，怎么了，自己花钱犯法了？

　　排场大什么？我们小冰雹拍戏，还住自己房子哪，不用剧组给准备房间，给剧组省房钱省饭钱，难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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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导在业内多年，啥事没见过，他看出席冰跟戚齐是有些不对付的，想着干脆把戚齐的戏先拍完，让戚齐回家去。

　　可一想到戚齐的戏份，李大导脸顿时绿了，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戚齐上赶着来客串了。

　　小齐你这可不地道！

　　李大导见惯了想方设法到他剧组露脸加戏的演员，也知道业内一些不入流的事，但李大导入行这些年，他即使再有不满，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直接通知副导，把戚齐戏份提前，拍完滚蛋。

　　至于戚齐早设想八百遍的打耳光戏份，李大导对戚齐席冰说，“打的时候借位就行了，小齐你这里扇过去，我只要这个动作镜头。冰冰你配合头偏一下，之后就是你的特写。明白吗？”

　　戚齐正恨席冰恨得咬牙切齿，不满地问，“借位怎么拍的真啊？”

　　“这场戏的重点不在于打耳光，打耳光只是前戏，重点在引出后面的对峙上。”李大导给两人讲了下剧情，看向戚齐与席冰，“以二位的专业度，要是连个借位都拍不好，那就是咱们行内笑话了。”

　　席冰自然明白李大导好意，“我没问题。”

　　戚齐则说，“我拍戏向来玩儿真的，打耳光还得借位，这还真是头一遭。”

　　“我拍戏从不玩儿，拍戏就是拍戏。什么都真，杀人放火也真？”席冰抓住戚齐话中疏漏反击，眼睛里透出不屑，声音一如继往的平稳平和，“要是戚前辈没把握，不如您先练练，等您练好了再拍。”

　　戚齐也不傻，指着席冰的鼻子怒问，“你什么意思？你不敬业还有理了？”

　　席冰瞥他那根手指一眼，建议道，“我姥姥教过我，有事情解决事情，指着别人鼻子可不礼貌。”

　　戚齐要这时候放下手，岂不显得输席冰一筹。副导上前劝，“齐哥，有话好好说。”

　　副导不劝还好，他这一劝，戚齐更来劲，怒喝席冰，“你给我把话讲明白！”

　　“阐述我自己的艺术观点而已。”席冰并不如他所愿同他吵架或者打架，而是继续嘴巴输出。他跟戚齐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心胸狭隘又要面子，席冰问，“作家没杀过人，就写不出精彩的杀人情节吗？演员没杀过人，就演不来杀手吗？我也没做狐狸精，我出道第一部戏就是演狐狸精。只有想象力不够的人才会在演艺过程中要求样样做到真实，什么叫真实？演汉代戏难道要从博物馆给你准备汉代古董做道具吗？演亲热戏，你以为真要跟异性发生关系吗？什么是演艺，演员的艺术，叫演艺。”

　　他上下打量戚齐，“不要用那种轻慢的口吻在剧组说玩儿！剧组不是给人玩儿的地方！”席冰指着脚下，正义凛凛的训斥戚齐，“这是演艺人员工作的地方，你不懂什么叫尊重工作吗？”

　　之前在青年演员代表会上，戚齐就被席冰怼过。他最恨席冰这张颠倒黑白的嘴，给人扣帽子一扣一个准，他堂堂视帝大满贯，影视圈前辈，竟被席冰这种毛头小子在大庭广众下教训。席冰未怒，戚齐先怒了，一拳就抡了过去。席冰上身微侧，下盘一沉，一手扣住戚齐手臂，向后一拧，一脚踹在戚齐膝弯，手臂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声响，戚齐应声跪下，被席冰狠狠按在地上。

　　戚齐一动手，边儿上看热闹的人纷纷出动，上前拉架，“别别别，不至于啊，不至于！”

　　大家齐心协力，有拉席冰的，有拽戚齐的，赶紧把俩人分开，戚齐手臂分筋错骨的疼，膝盖是硬磕在地上的疼，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使劲扭头冲着席冰大骂，“小王八羔子，老子饶不了你！”

　　席冰也被两个合得来的老演员拽着，生怕他冲上去揍戚齐，席冰冷冷地盯着被拽走的戚齐，只是淡淡说了句，“真是有失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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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导脸色难看至极，当天既没拍席冰的戏也没拍戚齐的戏。

　　等到第三天，戚齐在社交平台开骂，“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不知好歹的流量们！屁演技没有，还拽得跟什么似的！该滚就滚！少他妈在片场耍大牌！不就仗着你爸有钱吗！”

　　戚齐发视频不久，席冰的工作人员就刷到了，因为该视频很快被顶到热搜榜前列。词条是#视帝戚齐炮轰流量明星#。

　　工作人员研究一下，因为席冰前几天刚被影射过排场大，而且，席冰是超级流量，但凡影射流量的新闻，工作人员都会格外注意。工作人员还没上报，接着#小冰雹片场排场大过导演#的词条也登上热搜。

　　里头有席冰出行照片，房车就有两辆，七八人将席冰拱卫在中间，的确很有排场。

　　工作人员立刻上报，冯襄打电话问席冰，戚齐是不是在《峥嵘》剧组拍戏。

　　席冰看过戚齐的社交平台发言，以及他在热搜上的词条后，算是明白戚齐想干什么了。“他们是以为世上都是肖导那样君子，还是觉着现在片场还像二十年前一样，谁嗓门大谁占了先手谁势力大谁就有理，那就错了。”

　　冯襄道，“片场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现场视频？”

　　冯襄跟席冰多年，绝不相信席冰会不敬业。

　　“片场这么大，不可能安摄像头的。不过，经肖导那事，我不可能没准备。这件事我来处理。”

　　席冰直接把生活助理拍的视频，一帧没剪发到自己社交账号上。配文是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戚齐的似是而非的炮轰视频只是冲上热搜，席冰的视频直接引爆社交网络，没五分钟就冲到全平台热搜第一。

　　视频是从戚齐指着席冰鼻子时开始录的，戚齐那嚣张无理的模样，他说的什么话，席冰说的什么话。以及戚齐先动手打人，被席冰制服，好容易没酿成暴力事件，最后扭头骂人放狠话的也是戚齐。

　　舆论风向转变之快，连自媒体娱乐号都感慨：咱们不知道小冰雹他爸是谁，不过，戚视帝可比咱们流量小冰雹嚣张百倍啊！真不愧视帝大名，这脾气在影视圈肯定也是帝级的。

　　还有不少嘲讽戚齐自己不敬业，反咬别人的。身为前辈，这样欺压年轻演员，简直是演艺界之耻。

　　戚齐在圈里人脉挺广，但此时，一个敢站出来替戚齐说话的都没有。那些准备好的通稿，评论更是在第一时间纷纷撤下，所有人偃旗息鼓，只恨不能没这事儿。心里更是暗骂戚齐这蠢货，被人拍下来都不知道。

　　戚齐的社交账号更是被席冰粉丝直接骂到关闭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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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导也知道了社交平台上的事，他简直头疼死了，原本就是临时救场接的剧组，结果，刚接手没几天，就又出这样的事。

　　李大导打电话给朱老师，先说明事情起因经过，再做了检讨，打算引咎辞职。

　　朱老师打开社交平台，大致扫了几眼，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怎么现在闹出来了。”

　　李大导无语，忍气道，“我当天交待剧组的人，一点子小事，不要向外说。我也没想到都三天了，戚齐突然在社交平台发文，席冰就把证据晒出来了。”

　　“这个小齐！”

　　在舆论火山喷发的时候，绝不能让李大导离职。朱老师道，“这也不过是小席小齐闹别扭，一点小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李导你可不能撂挑子，这是今年的重点项目。”

　　李大导问，“这可怎么处理？”

　　朱老师道，“让小齐退出剧组拍摄。另找个演员补上他的位置，继续拍就行了。”

　　朱老师跟席冰没什么交情，不过，席冰形象好，人气高，科班出身，演技也得到主流肯定，是青年演员中的代表人物。这样的演员，哪怕没有交情，朱老师也希望能多出几个。

　　其实，朱老师倒是跟戚齐早就认识。李大导不可能偏帮谁，听李大导说了事情经过，朱老师就能想象出当时场面。

　　这部片子又不是为了抬举戚齐拍的，这是曾老师退前定下的项目，我跟曾老师无冤无仇的，啊，曾老师一退，他定的项目立刻就黄，我成什么人了。

　　想到之前肖导的事，朱老师皱起眉毛，对李大导道，“这项目交给你，就由你全权负责，一切以拍好作品为第一要务，我是要看结果的！那些个不用心拍戏的，你只管处理。不管出什么事，一切有我。”

　　朱老师安抚李大导几句，把李大导留住。

　　官微在晚上发布与戚齐解除合作的声明，第二天，拍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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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戚齐，他当然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特意等了三天，就是明白自己那天冲动了，他原本是给席冰个好看，结果被席冰激怒，做出不理智行为。他担心被席冰捏住把柄，才一直没行动。依戚齐的猜测，就席冰这种刻薄人，若真捏住他的把柄，肯定要发作的。

　　结果，席冰一直没动静，戚齐便判断那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席冰手里没证据。他在社交平台开炮，就是要给席冰弄个不敬业的名头。

　　戚齐也在圈中多年，深知新闻只需要流量，不需要真相。只要黑热搜给席冰弄上去，那么，许多人都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想到，热搜刚推上去，席冰直接晒出当日视频。

　　戚齐自打嘴巴不说，这些年辛苦经营的名声亦毁于一旦，好几个之前谈好的项目都打来电话，客客气气的同他解除合约，连单位都约谈了他，让他注意个人休养与外在形象。

　　不行，他不能让多年辛苦付之东流。

　　戚齐咬咬牙，拨通崔院长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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