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136、第 136 章

　　不驯
　　正文第一三六章

　　席冰其实没啥水准，说起话来不是令人捧腹就是让人无语，莫说在领导与老前辈面前浅的很，就是死讨厌席冰的戚齐看来，席冰也是个蠢蛋。

　　席冰的优点在于强烈的倾诉与分享欲，通俗点说，见谁跟谁叨叨，认识不认识的都能瞎聊几句。他又没啥心机，于是，除了戚齐这种受到过席冰粉丝伤害的，不少受邀演员虽然觉着席冰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又有点怀疑他是装笨，俗称的大智若愚。

　　领导真知灼见，早把他看穿了，知道席冰就属于那种直脾气性情。

　　这种人瞧着傻，其实性情爽快洒脱，亦有一种过人之处。领导历经世事，倒有点喜欢席冰这种没啥心机的小孩儿，也想跟年轻人交流一二。

　　早饭后，一行人去数字影视基地参观，席冰大开眼界，跟几家公司的负责人问了不少外行问题。

　　人家负责人也是行业有名大老板，对席冰这种外行人的问题也是尽量解答。有几家公司还与晨越合作过，制作过傅玄、席冰、安小敏主演的电视剧电影后期。

　　负责人不愧是做影视后期的，与影视圈关系密切，诸位来参观的老师的代表作，都能说出来。

　　席冰是代表团的新面孔，但论知名度，在团中数一数二，负责人更是早闻大名，“傅老师早就见过，席老师恐怕不知道，咱们早就合作过同一部作品。”

　　“知道的。之前我和傅老师的电影，后期制作就是你们公司。”席冰说，“我第一部电视剧《青丘》也是李总你们家做的后期。那时我还是小演员，演傅老师小时候，当时我就觉着特效也太棒了吧。咱们就是一直各忙各的，也没遇着过。”

　　“是啊。”李总在A市做后期，与影视圈关系密切，对席冰这种当红炸子鸡更是早闻大名。更关键是，席冰也有电影投资，中午吃饭时，李总主动加了席冰的联系方式，还说，“席老师您也做影视剧的投资，后期业务之类的事，您招呼一声，我们公司实力还行。”

　　席冰道，“我投资的都是几百万的小制作，说真的，一点半点儿的事儿，在您这儿可就是太小的业务了。”

　　“业务不分大小，我们都是一样对待。”李总说，“我们国外也有分公司。您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公司参观，我们技术跟国外公司是一样的。像是艺术片后期，我们也都在做。绝不会因单子金额大不就区别对待。”

　　“行。那我以后找你，你可得给我一视同仁。”

　　“只要是席老师的业务，我亲自给您盯着。”

　　两人说笑几句，席冰喝完一瓶冰可乐，让服务生给自己上一瓶矿泉水。席冰对后期的了解相对比较少，他是好奇宝宝，只这样参观一下，或者吃顿饭只能走马观花，知道个大概，想着以后要多跟李总来往，多了解下后期技术。

　　等下午回酒店，席冰还给领导发信息，说：我可真是太长见识了，影视技术发展得好快，要不是过来参观我都不知道。曾老师，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您也叫上我，我可太喜欢了。

　　领导给他回：行啊。小席你有空没，过来咱们聊会儿天。”

　　席冰跟傅玄说，“玄玄哥，曾老师说让我过去聊天，咱俩一起去吧。”

　　傅玄早看他拿着手里打字，“好端端的，曾老师怎么叫你过去？”

　　“我给曾老师发信息，说这次参观行程安排得可太好了，让曾老师再有这样的事还叫我一起。”

　　傅玄无语，说，“你自己去吧。”

　　席冰说，“咱们一起去吧。我看曾老师人很好诶。”

　　傅玄，“曾老师是想单独跟你聊，要是叫我一起，肯定就给我发信息了。”

　　席冰想想也是，就自己先去了，走时还说，“等一会儿回来，我再跟玄玄哥你讲。”

　　玄玄哥表示，“不用不用。曾老师跟你说的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

　　席冰过去才发现，不只有曾老师，陶老和陶蕊也在。

　　茶几上摆着好几样水果，其中就有席冰最爱吃的山竹。席冰一进来，曾老师就笑了，“小席快来，我们正看你的毛笔字。”

　　陶老点头，“小席字是写的不错。”

　　陶蕊站起来，让席冰过来坐，问他，“我们这出来开会，你昨晚还写毛笔字了啊。”陶蕊看到了席冰社交账号昨晚的更新。

　　“曾老师、陶爷爷，你们还看我的社交账号？我可太荣幸了。”席冰眉眼弯起来，有点羞涩又有点骄傲地说，“我写完字才睡的。”

　　陶老道，“现在的年轻人，还写毛笔字的可不多见了。”

　　席冰说，“我是上大学才开始学的。”

　　“我看你基本每天都发练字的视频，咱们出来开会还好些，平时拍戏那么忙，还有空练字吗？”曾老师问。

　　“一般拍大夜的时候，我就早上写一篇。平时都是晚上写。”席冰道，“我奶奶说有好习惯一定要保持，不然习惯一旦打破，再想拾起来就难了。再加上我们拍戏也用得上，起码以后拍古装剧，写信什么的不用请笔替。”

　　席冰说，“我每天也都会读书。要是不拍戏，每天开读书直播，一般会有几十万粉丝跟我一起读书，最高一回有五百多万人同时在线。”

　　陶老微微颔首，曾老师有点好奇，“你都怎么播的？”

　　“就是摄像头前放下书，我看书，粉丝也会一起看。”

　　“那是看同一本书吗？”

　　“不是。自己看自己的。像是在线的自习室，谁都不说话，就是一起读书。”

　　“这真是个好习惯。”

　　“嗯。我也觉得。”陶蕊递给他个山竹，席冰很自然地剥开，“以前很多人都说我读书是立人设，自从我开直播，就没人这样说过了。”

　　“你一般都看什么书？”

　　席冰说了近来读的书，“我们做演员的，什么角色都可能会遇到。我读书也很杂，什么都会看一些。”

　　他把剥出的雪白果肉放在果碟里递给陶蕊，抽张纸巾操干净手指，把自己的读书账号给曾老师和陶老看，“我这个账号专门发读书的视频。我从来不用视频带货，就是纯粹觉着书好，才推荐给粉丝。”

　　“你怎么不带货啊？我看现在不少明星都会直播带货。”曾老师问。

　　“我只参加过一次学习机的直播活动。那是高考后。我小时候学习一般，高考考的不错，全国艺考生中文化分第一，在全市考生的高考成绩看，除了A大B大够不上，别的学校都够得上。

　　我觉着，按我的资质来考的是很不错的。我的经验对聪明的学生没用，跟那种总是参加奥赛的天才更不能比，但是，对像我这样的普通学生是有借鉴意义的。

　　就那一回。金名学习机是我从高中就开始用的，我用起来的确觉着不错，能提高学习效率，就在它的直播间跟大家分享了一下学习经验。还有学习机的使用方式，我自己是怎么用的。

　　后来我就没参加过了。”

　　席冰说，“像我这样小有名气的艺人，已经属于高收入群体，要想赚钱很容易。我姥姥说过，人得惜福，福气来了，别瞎糟蹋，得收着点儿。我是觉着，有些钱，不能赚尽了，要留给别人赚。况且，我是以演员为终身职业的，得把心用在演技上，拍出更好的作品回馈大家，才不枉那么多人喜欢我啊。”

　　曾老师很喜欢听席冰说话，年轻人有股子蓬勃朝气。席冰性格开朗大方，他除了演戏，还会做影视投资，看过的本子很多，对现在的影视市场挺有信心。

　　“我常听人诉苦，说现在市场不好做。”

　　“可能是我投资额小，我赔钱的时候挺少的。最差也能回本。”

　　“那小席你投资很了不起啊。”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会觉着影视亏钱。”席冰疑惑，“有了好本子，导演制片都负责，一般出来的片子都不差。”

　　陶蕊忽然插了句，“席冰，业内很多人都说你投资眼光好呢。”

　　“这样吗？”席冰有些惊讶地看向陶蕊，显然并不知道业内对他有这样的高的评价。

　　曾老师问，“那小席你投资是有什么窍门吗？”

　　“我就是按照学校里学的，先看剧本，剧本不错，就跟导演制片聊一下，因为我都是小额投资，背调都很少做。要是聊得不错，我会让导演给我一份计划书，以及他之前的作品合集。我会先看导演之前的作品，我是国家戏剧学院本科，学了四年专业，导演水平高低能看出来的。基本看一下导演之前的作品，就能大约知道手里本子能拍到什么程度。”

　　陶蕊听愣了，“这么简单？”

　　“是啊。”席冰也觉得很简单。

　　陶老笑了，“这可不简单。剧本审核就是一门大学问，小席看剧本眼光一流。”

　　席冰自信地说，“我们大学里就有编剧的课程，也有编剧专业，编剧专业的课我全都修过。我还选修过导演、舞美、灯光、后期一些课程。这不是我吹牛，大学四年，我奖学金扣除掉学费、生活费，基本也就花了两万块钱，然后，我把能修的专业全都修了。有很多没有选修课的，我就直接过去读的。反正老师也不会赶我。

　　基本上，我用两万块起码读了二十万的课程。”

　　席冰自己总结了一下。

　　陶蕊问，“那你平时都在学校啊？”

　　“当然了。我只有春晚排练请过假，还有一次是学校有事我请了假。我只因为这两个原因请过假。我每天都很认真地学习，很多人都说大学的知识脱节，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我们学校有很多最新的专业书籍，国内国外的都有。我还觉着学校里知识很多，其实四年有点不够用。

　　不过，市场也发展很快，我毕业才两年，后期的许多技术跟以前就不一样了。”

　　曾老师觉着自己有点走眼，倒没看出席冰这样热爱学习。“那平时都在学校，会不会人气下滑？”

　　“不会的。公司会帮我安排暑期的戏，我都是头一年年底就选出第二年暑假要拍的剧本。然后，暑假我直接去影视城拍戏。暑假时间短，我大学一般拍的戏体量都不大，或者是演二番三番，戏份俩月能拍完的那种。基本都在拍公司内戏，但是也很锻炼人。

　　公司给我的规划非常好，我每年至少出一张唱片，一场粉丝见面会，偶尔也会办演唱会。”

　　席冰说，“基本是公司替我操心。”

　　陶老说，“晨越是不错，这几年晨越出品的影视剧也都制作精良。”

　　席冰着实没想到陶老这把年纪竟然对他们公司了如指掌，曾老师也说，“晨越的李总我见过，A大毕业的，说来并不是影视专业，做事丝毫不含糊。”

　　“像晨越这样愿意用心做作品，作品又能名利双收的是少数。我也听一些制作方反映过，说现在要不请流量大的演员，剧就很难出圈。可有些影视公司也在说，流量片酬特别高，到最后一算，利润都给流量高的演员赚去了。还有的说，花大价钱请了流量，结果钱没赚到，还赔了一头子。反正，各有各的苦衷。”

　　曾老师笑着说，“这里没外人，小席，你片酬大约在什么价位的？小蕊，你也坦诚点，你片酬在什么价位？”

　　席冰与陶蕊对视一眼，陶蕊说，“我肯定没有席冰高，席冰流量比我高多了。”

　　“客气了啊。你奖项比我多啊。”席冰直接说了他在《欢颜》中的片酬，“我两百万。”

　　陶蕊也说了自己的片酬，“一百万。”

　　曾老师和陶老都很吃惊：其实陶蕊比席冰片酬低，这在两人的意料之中，但两人的片酬可比想你中要少太多了！

　　陶蕊主动跟曾老师和自己爷爷解释，“我获得主流奖项提名的时间比席冰早，但席冰演技很好的，他只是之前演的多是古装片或者轻喜剧，在主流奖的评选方面就不那么占优。

　　实际上，他演技拿得出手，流量又高。像《欢颜》招商就要以席冰为主，他代言多，名气大，有号召力。所以他片酬要比我高一些，这在业内是很正常的。

　　而且，我们都拿的是分红约，席冰两百万片酬，跟我的一百万片酬，就是基础片酬。我们是在电视剧发行中拿分红。只要剧卖的好，我们就拿的多。要是剧赔本，就拿不到分红。”

　　曾老师道，“这法子好。”

　　陶老也说，“非但能节约前期投资经费，也能让演员把心思用在认真演戏上。”

　　陶老问，“那其他主创，导演啊摄像啊，他们有没有分红。”

　　“都一样的。如果签分红约，前期都只是基础酬劳。乔导他们比我们要少一些，都是按月拿工资。主创基本都能拿到分红约，连编剧欢颜老师都是签的分红约。”

　　曾老师和陶老都觉着主创拿分红是很好的影视创作方式。曾老师说，“像《欢颜》这样精良制作的片子，立项时就是重点项目，你们都是年轻演员中的佼佼者，若我是老板，立项时我就猜着八九不离十要大赚的，要是我舍不得给你们分红，只给你们片酬，你们愿意吗？”

　　席冰示意陶蕊先说，陶蕊说，“这么好的项目，即使拿不到分红也愿意啊。”

　　席冰道，“只要大家一条心想把作品拍好，钱多点少点都是小事。”

　　曾老师笑着追问，“是真愿意，还是嘴上说愿意。”

　　“当然真愿意啦。我第一次拍电影是临时救急，我们那电影男女主原本是现实中的情侣，电影里头也演情侣，结果演一半，男女主分手了，电影也拍不成了。导演找我救急。本来就是小制作，这么一耽搁，连场地租赁的都给不起了。我当时就觉着剧组太难了，我就跟制片说，片酬的事儿就算了。后来制片和导演觉着，我没拿片酬，就给我算的分红，我们的电影后来卖了十多亿的票房。算下来我分红快八千万了。”席冰说，“其实我当时说不要片酬，是真心的。我们全剧组，谁都没想过电影能大爆，都是想不亏本，要是能小赚点，就没白忙。

　　我觉着影视业跟一般的行业不大一样，我们拍一部片子，三四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是朝夕相处，都是有感情的。

　　不过我奶奶也说过，人是要吃饭的，如果经济不宽裕，先以酬劳多寡做事，也是人之常情。曾老师你问我的话，我是真愿意咱们多出好片子。

　　之前我去国外电影节，没一个人认识我。把我郁闷得不轻。”

　　曾老师陶老都笑起来，陶蕊说，“西方电影节虽然也是国际电影节，还是以西方电影为主的。我们国家的电影人，除非在国外拿过奖的，不然很少能排得上姓名。现在年轻一代里最红的影星就是傅哥了吧？”

　　席冰点头，“那回我跟玄玄哥不是一个剧组，分开走的红毯。玄玄哥经过的时候，都有很多老外摄影师喊他的名字。我听公司老板说过，玄玄哥的片子能在西方主流院线拿到不错排片，并且与国内同期上映的。”

　　“我们这次的电影就是全球同步上映，现在票房全球第三。”

　　席冰非常骄傲，他也因此获得更大知名度。

　　曾老师也知道这部片子，陶老也知道，“我也去影院看了，剧情好，制作也棒。小傅拍之前找过我，问我的意见，我说想拍就拍，咱们艺术行业的人，是最不该被束缚的，有什么难处只管讲。”

　　“我们拍的时候，导演也拍得很爽，就是一个劲儿担心，怕上映不了。”

　　陶老指了指曾老师，“小曾叫着我，审核时我们就看过了。这样好的片子，多多益善啊。”

　　席冰双手合十，“能有这么好的效果，都是咱们上下齐心才有的结果。要不老话说众志成城呢。”

　　陶老道，“现在的影视投资还是过于保守了。我听说，小傅这片子拉投资时遇着不少困难。”

　　陶老叹口气，与曾老师道，“当初我还特意跟老三说，别的片子投不投的，小傅这片子一定得投。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把我气得，那混账东西真是一点企业家的担当都没有。”

　　陶老问，“小席你知不知道什么缘故？”

　　席冰心说，我倒是知道，可怎么能跟您老说呢。

　　陶老道，“他们都不说，我看小席你是个磊落性情。你要知道啥，就跟我讲讲。”

　　席冰没想到叫陶老看出来了，他性子直，“陶爷爷你说的是陶氏影视的陶总吧？”

　　“对。”

　　“我说了你不会告诉陶总吧？”席冰问。

　　“放心吧。非但我，蕊蕊、小曾你俩都不许把今天的话说出去。”陶老催席冰，“快说。”他是真不知道。

　　席冰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陶总想在剧本里加感情线，让他公司的女演员演女主。陶爷爷你也知道，这种片子挺难给女演员过重戏份的。”

　　曾老师就想劝陶老几句，陶老何等见识，只叹了口气，“我也猜过这种可能。随意插手影视创业，哎，老三是完全背离的影视业的初衷，沦落到下等盈利模式去了。”

　　陶蕊把水递给祖父，“经这次教训，想来三伯也能正视创作逻辑的重要性。”

　　“他都这把年纪，连这样简单的原则都不能坚守，能改才有鬼呀。”陶老摇摇头。

　　陶蕊换个话题，“爷爷，席冰可是有投资傅哥电影。”

　　陶老眼睛一亮，“果然小席眼光不凡。小席你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是部好片子了？”

　　席冰今天受到的夸奖够多了，他还刚跟陶老说了陶总的坏话，此时谦逊极了，道，“我也是拍了一半才知道剧组资金不足。”

　　“那你就不怕电影上映不了赔钱，你们导演不都担心么。”

　　“没顾得上想。当时都开拍了，很多主创都是看玄玄哥面子上过来的，看资金紧张，酬劳都打了折扣。大家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把片子拍完。刚刚小蕊我影视投资常赚钱，我是觉着既然是从影视上赚到的钱，也该用到影视上去。咱们影视人，应该有这样的情怀。”

　　席冰先升华一下自己的精神，才继续说，“再说，我们片子都拍出来了，我是觉着片子拍得很好，立意也好。要是审核通不过，跟前辈们打听打听，应该也有回旋余地。好的艺术是有共通性的，我相信会有前辈欣赏我们的片子。”

　　又很不谦虚的升华了自己的能力。

　　&

　　待到晚上，陶老私下对曾老师说，“小傅小席，将来都是我们影视圈的中流砥柱啊。”

　　曾老师道，“小傅更稳重，小席还是年轻。”

　　“跟我说两句实话就不稳重了？”陶老嗔怪。

　　“我不是这意思。”曾老师笑了，“在咱们跟前，小席说什么都不要紧。我是看这孩子如此实诚，在外头怕要吃亏。”

　　陶老将手一挥，豪气干云，“不怕。我年轻时比小席还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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