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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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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术来找他的时候,肖墨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太虚观的门楣发呆,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是被玉玑子占住的中原太虚观的门楣。
有哪个太虚观弟子不记得这个门呢?
当年意气风发上山拜入门下,在这里和师兄弟姐妹们谈笑,一天天刻苦勤奋地练武练符,一点点感受到身边萦绕起的昆仑之气,还有……在玉玑子忽然反叛的那一天的慌忙逃窜。最后,竟然又是站在这里。
“进来吧。”金元术并不像外面八大门派弟子们臆想的那样凶残甚至是满脸横肉,看起来出人意料地清秀,肖墨默默地看了他一会,也不客气便进去了。
金元术走在一旁,说是引路,偶尔还会偷偷看他两眼,肖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被大荒里无数人恨着的人,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个小孩子,举动幼稚。
金元术又看了他两眼,然后清清嗓子忽然开口,“师父说你直接去见他就行了。”
师父,当然默认就是如今被八大门派恨得牙痒痒的玉玑子,叛了太虚观却至今还没有被逐出师门的师叔,以及,现在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妖道。
肖墨淡淡一笑,“有劳。”并没有指出带路的是金元术,去哪里都是他引路,告诉不告诉自己也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在心里暗暗慨叹,金元术的面容让人惊讶,可是他那脑子里装的东西却更让人惊叹,莫非玉玑子教出来的徒弟都是这样的不成?
很快就有人给了答案。
当两人再转入一个回廊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清浅的声音,“元术。”
金元术回头,然后看见自家师兄更加笑得开心,当然也更加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师兄!”
被喊的人几不可见地笑笑,往这里走来,眼神淡淡地扫过站在一旁的肖墨,“这个是?”
“师父让他带我过去。”金元术抓了抓头发,才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只能嘟嘟囔囔地这样出口。
“师父吩咐的,那就快去吧。”话虽如此,不过太虚并没有马上放人的意思,“我是金坎子,敢问阁下是?”
肖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你喊我子默就可以了。”没有报上真正的姓名,也没有报上道号,肖墨感到心里的那根弦又是猛地一痛。
金坎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子默,那么你便和元术快点过去吧。”也不等人回话,与两人擦身而过竟是自己就走了。
金元术对自家师兄的冷淡习以为常,不过看看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似乎还并不熟悉,于是好心地开口,“我师兄就是这样,你不用往心里去啊。”
身旁的人似乎是刚从恍惚里回神,“没事。”
金元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始带路往玉玑子的书房前去。
等行到门口,金元术似乎是想了想,回头看了眼身后一直沉默的跟着的人,“要不,你还是先进去吧?”在注意到肖墨有些不解的眼神后,补充,“师父既然是找你,那就是你一个人去。”
肖墨点点头,从他身后走过,在手要触上那扇门的时候,身后的金元术忽然又发话了,“其实……那个,你是叫子默吧?”肖墨回头看他,没有说话,金元术也不在意,自己接了上去,“虽然外面的人老是说些乱七八糟的,不过师父其实是很好的人,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不用紧张。”说完了还带上一个有点呆呆地笑。
肖墨一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谢谢你。”然后用右手推开门,又转身合上,动作里没有一丝惧意。
金元术看了会,也便自己走了,反正也没有人叫自己留在这。
“师叔。”肖墨进门,看见玉玑子坐在桌案后一边看书一边品茗,却还是开口打扰,反正其实他也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不是么。
玉玑子放下手上的杯盏,抬头看自己曾经的师侄,“你还叫我师叔?”
肖墨往前走了几步,让玉玑子好好打量,“曾经或许不是的,不过现在,肯定是的。”
玉玑子看了看他,“你为什么有信心我会收留你?”
“我没有信心。”肖墨答得毫无波澜,“只不过这里是唯一能去的地方罢了。”
玉玑子拿起桌上的镇纸,把那小小的一块在手里把玩,“虽然以前不怎么熟悉,不过我也在宋御风身边看见过你几次。”玉玑子又看了他一眼,“你不像是那种会到这里来的人。”
肖墨没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像?”
“眼神。”玉玑子没有在意他几乎是有些无礼的反问,“一看就知道不是同道之人的眼神。要我说,你怕是整个太虚观里除了你师父之外眼神最干净的人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入魔,甚至被追杀至此?”
肖墨还是没有回答,“我师父?”
玉玑子出神了一会,微微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才开口说话,“你好奇他为什么会被我迷惑甚至开了太古铜门?”肖墨没有说话,玉玑子也没有让他答话,“他为人正派,待人温和有礼,又得到整个太虚观甚至是整个大荒的尊敬。不过,”玉玑子一顿,然后才继续开口,“他有心魔,”瞥了一眼面露诧异地肖墨,玉玑子接上,“如果不是一次机缘巧合进了邪影之世,怕是我也猜不到他的心魔竟然有如此严重,压制得又是如此之好。”
肖墨看了面前的师叔一眼,开口想问,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玉玑子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压制心魔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我迷惑?宋御风他不过是要一个契机罢了,来说服他自己做想要做的事情。不过让我惊讶的事情就是,第一次召唤邪影的时候他的眼神居然还是一样地干净,甚至还很清醒地和我说了声谢谢。”玉玑子自顾自笑了起来,“不过谁会相信,被迷惑入魔的太虚观掌门居然会对迷惑他的人说谢谢,然后还自说自话地开了太古铜门,结果害得我们的反叛计划反而要提前了。”
肖墨诧异,但却没有问,只是依旧安静地站在桌案前。
玉玑子看着他,忽然开口,“听坎子说,你说你叫子默?”
“是。”肖墨除了回答没有多一个字。
“罢了。”玉玑子忽然像是有些倦了,“也没什么好问的,这里空屋子那么多,你随便找一间住下吧,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将眼眸微合,没有再看面前的太虚弟子。
“是。”肖墨感觉到师叔的逐客之意,欠身一礼,就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