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录 番外》eggy-hab

5、番外二 念炎 ~赫迪萨的单述~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会如此深爱一个女子。

　　千年前，魔界还是由各种族割据，战乱纷繁。小战争最终导致了大规模内战，我率领赫姆斯族吞并了周围几个小族，经过几百年的战争，占据了迷失森林以东的地盘，成为鼎立的三族之一。

　　战事过后，我当然会好好放松自己，内战中几个姿色算是不错的公主被送到我的后宫，还有为数不少主动献媚的女人，不要白不要，于是外界传闻我不但嗜血而且好色。其实哪个魔族不是这样，只不过我的狩猎范围越来越大，跑到天上去了。我也不清楚哪儿冒出来的想法，后宫里也不缺美女，但我觉得她们都很无聊，绣花枕头一个，玩个一阵子就再也没兴趣了。

　　也许我只是好奇天界是什么样，却没想到发现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瑰宝。那洁白的身影，优雅而不做作的气质，浅浅的笑容，还有那透着阳光的双眸。我要她，第一眼我就这么决定了，管她是天使还是什么，我就是要她。

　　加葭雅这个名字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她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称赞了她的花。她很吸引我，但我也不会蠢到整天在天界缠着她，好歹我是个魔族。所以第二次见面后我就一直在人界，期待着她的自投怀抱。不过我已想好，我只等七天，七天过后，即使用抢的，我也要把她带回魔界。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耐性，等到第四天我就开始不耐烦了。好在第五天，她来了，她居然来了。说实话我很惊讶，尽管我很满意这个结果。她知道我是魔王，而她只是个普通的天使，就这么只身前来，很令我佩服——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在天界对我冷冷冰冰，此时却是在用毅然的眼神直视着我。

　　她说要我的帮助，我想她肯定知道我不会无条件地答应，而且她应该也猜得到我会开出怎样的条件。既然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所以为此干掉几个天使也无妨，反正我嗜血，我好色，我手痒。

　　天使倒也没怎么厉害，不过我觉得我的魔法用得有点太得心应手了，不是传说魔族在天界不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吗？我怎么觉得比平时还顺手。我怀疑是雅耍了点手段——关于这点我至今都这么想，哪天一定要问问。不过不管这些，我替雅的花园报了仇，因此得到了她。在余晖映照下凄惨的红焰残骸中，雅靠在我怀里，轻轻地对我说，请带我回魔界，陛下。那情景，我永远也无法忘却。

　　说实话我一直很怕，我不知道雅究竟藏了多大的力量。从她在天界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绝对有不亚于天使长的力量，不久后的那场大火更加证明了我的想法。我不明白像她那样的人为何甘于如此顺从我。我给她的那个耳环，她自从来到魔界后就一直戴着，连那杯不知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的天使迷香也喝了下去——只是一直毫无表情。难道她仅是因为与我的约定吗？那么我不光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

　　我不信身经百战的我会征服不了区区一个女子，但事实却好像是我先被她摄去了魂。她的那一笑，令我觉得损失了四分之一的王宫也值得；我守在昏迷的她的身边整整一夜，握着她的手，不停念着她的名字——这种事我从前想都不会想。不过，我得到了丰厚的回报，那天早上，雅在我面前跳了那绝美的舞蹈。我觉得这应该代表着她的某种决心。她问我是不是有信心让她爱上我，我风流了那么多年，被这么问还真是头一遭。不过，我可是赫迪萨，在这种问题上怎能示弱。

　　我用万分的温柔对待她，什么事都为她着想，尽量地陪着她，不过当然是在完成了工作之后，因为她不喜欢我失职。我似乎变得很敬业，不说涅琉斯，连必瑞特都很狐疑地觉得我怎么卖力起来了，因为我想早点做完所有的事，好到她的身边。雅喜欢安静地看书，所以我也陪着她。偶尔，她会转过头来，稍稍对我笑一下。渐渐地笑容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已经把她心中的冰化开来了。

　　我喜欢她笑，她的笑美得无法形容，艳丽又清纯。为了留住她的笑，我要她成为我的王妃，永远陪伴在我身边。虽然这提议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反对，不过没多久后反对第一人的必瑞特莫名其妙地就改了战线。现在想来，一定是他得知了雅与他母亲的事，不过这么一来他反倒是第一个知道雅的真实身份的人，让人不爽。总之，没人反对我就称心如意了。雅虽然也不想接受这个位子，但她是不会反对我决定的事的。

　　我对雅表现出了出奇好的耐心，一直就近在咫尺，同床共眠，却一直没碰她。不过我知道忍耐是有限度的，而这限度就在必瑞特反转态度的那天被打破了。那夜，我抱了她，拥有了她。

　　雅漂亮得令人窒息，恬静、幽雅，但从不骄纵。我可以断言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人。这不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每个看到雅的人无不惊叹她的美貌。或者应该说雅拥有女子所有的才能，她绝不只是一个摆设。所以在被称赞的同时，也引来了后宫里一些光顶着一张脸的妃子们的嫉妒。必瑞特提醒过我这点，我也不是不知道嫔妃争宠是后宫永远的话题，但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相信雅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且她身边的伊利娜也是我亲自挑选的亲信，别人能碰她一根汗毛才怪呢。

　　想归想，当真正的事件到来之时，我的理智以我不能相信的速度分解了。扔下工作，不顾部下的阻拦，叫着嚷着要到迷失森林里救雅。这不是我第一次发觉雅对我有多重要，但每次我都会害怕失去她而打乱步调。后来，雅平安地回到了我身边，靠的是她自己的力量。对于那些敢动她的垃圾们，我把他们赶出了王宫，依照雅的意愿。想来，那就是雅作为王妃的第一次决断吧。

　　虽说王妃拥有第二高的权利，但我从开始就没有期望雅的这种职责。我不想给她负担，只希望她在我身边，随时随地对我微笑，给我温柔就行了。将她推上王妃的位子，说穿了只是为了让她不受别人欺负，有足够的活动自由罢了。

　　不过事实证明，雅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称职的王妃，即使从魔界力量就是权力的标准来看，雅偶尔展露出的力量也足以接受那顶王冠。再加上对王国事务的高明手腕和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再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她收了寂亚做养子，把他调教得很不错，让我有时会觉得原来那小子也蛮可爱的。

　　雅在方方面面都出色到了不能言语的地步，在我怀里她永远那么温顺，而一旦坐上王座，她又是令人臣服的统治者。但也有些事我始终很担忧。雅很善良，作为魔族来说是太过于善良了。她赦免那些妃子，还不计前嫌地收其中一人的儿子为养子，这在魔界中是史无前例的。虽说雅是天使，准确来说她生长在一个比天界还天界的元素界中，受的都是比天使还天使的教育，但我怕她会因此受到伤害。她的情感中几乎没有负面成分——除了在天界那件伤痛她心的事以外——她甚至还认为独占我对其他妃子不公平。我真服了她了，但面对她认真地表情，我能怎么办呢，只好搂着她对她说不用在意这种事。我本来想为她解散后宫的，但她说，那些妃子们离开这里生活会很困难吧，所以我也只好作罢，反正只要她们别来惹事生非，我视她们为空气也无妨。

　　雅不会嫉妒，但不代表我也不会，虽然一向都是女人们为我而斗。我知道雅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变心的人，所以当她认定我是值得她爱的人后，再大的诱惑也不会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但随着雅的名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魔界无人不晓的地步，我越来越怕有人会来抢走她。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特别戒备那个拉斯提亚的原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醋吧，不过为了雅而吃醋，我很乐意，因为这证明了我多么爱她，也证明了她多么完美。

　　还有一点，就是雅的身份。现在来说这当然已不是问题，但那时我的确为此发狂。不论我装得多么不在意，结果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惹过雅的一个妃子似乎把雅说成是天界派来的间谍，我又何尝不这么怀疑过。但看着她如此一心一意地爱着我，我不停地劝自己打消这种奇怪的念头。我一直压抑着疑问，直到“拉斯提亚事件”发生，所有的不满和怀疑统统发泄了出来。现在的我可以理解那时雅有多为难，多悲伤，被自己救的人反而指着自己说是叛徒，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吧。仔细想想，雅即使要对赫姆斯族不利，也不会选择与迷迪族联手，毕竟她曾是天使，怎么说也应该去找天界军才对。但是，那时我彻彻底底地被嫉妒冲昏了头，什么冷静，什么理性连渣都没剩下。面对这样的我，雅居然还肯给我机会，给我御主的试练，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才好。

　　我承认那时的我根本不了解雅的世界，甚至连我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不了解。我不知道自己信念那么容易的就会动摇，就在试练中那几个短极了的场景中。大臣们的私下议论，雅与拉斯提亚的会面，还有她与涅琉斯、必瑞特的谋反，每个都给我更沉重的打击。我那才发现，一直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赫迪萨无时不刻地在害怕着这些事的发生，害怕身边最信任的人的离去而使我孤助无力。

　　事后，我问过雅，那些是不是我的内心。雅回答我，成为火御主的人，不克服这些是不行的。力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这也是雷克斯的意思。我想起试练最后那幕，雅的那句“百分之百无条件的信任”至今在我耳边环绕。我可以想象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付出，但正是这种信任联系着她与她的精兽，所以我也理应如此，不，应该要比她更出色。但其实我做不到，即使在试练中，若是没有雅的引导，我的心或许早就迷失在其中了。我觉得那谈不上什么试练，雅放了水，否则，作为历代顶尖的御使，我可能连接受她的试练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那样的雅，我第一次觉得配不上她，正如芙拉尔特说的那样，即便我是多么自大。我觉得我与她差太多了。

　　我有时会想，雅究竟为何选择了我。与她一同回元素界的时候，雅的受欢迎程度百闻不如一见，据说很多显赫的贵公子和元素城少主都是雅的追求者。对于那么多喜欢她的人，她选择了我，把她的爱和忠诚给了我。照她的说法，喜欢就是喜欢，没办法的。所以要说我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是运气好吧。

　　所以我很珍视她，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但有一人或许是例外的——雷克撒斯。准确来说，他不算人，只是一只雄狮子，又爱发牢骚，又爱撒娇。我与他水火不容，见面就吵。但在雅看来，我们的吵架只是小孩子争糖果的那种程度，其实关系还不错。也许吧。因为即使知道了那件事后，我还不介意地让他们独处，换作别人，我早就把他变成灰了。他对雅很重要，雅也很喜欢他，他陪伴雅走过岁月比我长得多，所以一方面我感谢他为雅做出的一切。另一方面，凭男人的直觉，我知道他爱着雅，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明知道不会有回报，但他仍然爱着雅。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所以我说不定敬佩着他——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在它面前讲的，死也不会。

　　现在想来，雅当初会同意来魔界，也许只是为了培育她的赤炎，尽她的职责，为此不惜成为我的人。但这给了我机会，我令她爱上了我，真心诚意地留在我身边。对于魔界，雅可能是个异端，因为论魔力、论武功，我都没有胜她的信心，但她却心甘情愿地顺从于我，对我下跪。原因还是那句，她来自天界，来自平和的元素界。她是天使，永远的天使，只属于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