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录 番外》eggy-hab

13、番外四 魅蓝莹晶 31~35

　　31

　　拉斯提亚陷入了沉睡，对于外面的激战全然不知。没了首领的叛军，只是占了数量的优势，论实力论气势都不再是近卫队的对手。再加之这正规军原本就不是季西的私人军队，在迪西卡尔的亲笔敕命书前，半数弃兵投降。待拉斯提亚再次醒来之时，只见浴血的鲁西斯站在屋里，惊异地看着雕像般的季西。

　　“队长，叛军已经全部镇压，投降的已经全数压入大牢中，只是——大将军在混战中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拉斯提亚心头一收缩，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面容，不妙！

　　——瑟勒斯，替我到迪西卡尔身边去。

　　“拉斯提亚大人，恕属下难从其命，您身体这样，属下实在不能离开。”瑟勒斯的声音在拉斯提亚的头脑中响起，苦涩却无可奈何——对于迪西卡尔的感情，一直在拉斯提亚最近侍的瑟勒斯恐怕了解得比当事人更清楚。

　　是么……拉斯提亚无力地回答，告诉鲁西斯，善待降服者，另外尽快给伤者医疗。

　　鲁西斯接过命令，临走前还不免瞅了有些碍眼的季西几下。察觉到这一动作的拉斯提亚苦笑着让瑟勒斯把那水晶棺材往角落上移，免得吓着了进门的侍女。

　　转念，落在床榻上的视线中却仿佛出现了那人的身影。虽然喜欢动手动脚，但拉斯提亚却越来越眷恋那整晚让自己倚靠的胸膛。迪西卡尔，安好无恙吗……

　　“拉斯提亚大人……”瑟勒斯叹息着，自己已经这个地步却还在挂念着那人。

　　“瑟勒斯，”龙闻声注视着主人，却发现那冰蓝的眸子染上了决毅，“替我布结界。”

　　“……难道您……，不行，您的身子受不了的！”瑟勒斯大惊失色。

　　少年不为所动，决心已定，“我，放不下他……我体内的两股力量在相抗衡，所以才会如此痛苦。既然这样，我就用我的元素之力把我的魔族之血冲垮！”

　　拉斯提亚咬牙决意，心中一阵无奈的干笑。看来，不得不把所有的事告诉他了……我所有的事。迪西卡尔，你会接纳我的全部吗？

　　这边的进攻已经化解，可是另一边却还是一筹莫展。迪西卡尔率军北上，发现叛军的数目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小族的余党和朝中的不满分子，这两股势力倒是意外地合得来嘛。

　　叛军巧妙地引出迪西卡尔的军队，双方玩了十几日的捉迷藏，弄得迪西卡尔满肚子火气——通常爱将别人当猴子耍的人都极其痛恨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迪西卡尔索性命全军安营扎寨，静观其变，接着开始纳闷，怎么从来没发现国土内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兵高手？

　　迷迪的北部丛山峻岭，地势较王都高了许多。这样的地方，夜晚总是寒风嗖嗖。驻军了近十日，却依然不见对方有动静，迪西卡尔躺在自己的帐篷里，有些心烦意躁，撩开帷幕，外头圆月高挂，冷却很美。

　　与他一样啊。迪西卡尔在心中感叹，思绪不由地飘向王都。不知道他的情形怎样了，那日虽说是有演戏成分，但却是有些动火，不过拉斯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吧，嗯一定不会的。

　　迪西卡尔狡黠地笑着，开始在脑中描绘出那少年的容貌。仅仅个把月不见却已经思念成这样，早知道还是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啊。

　　“陛下，请用茶。”一个茶杯出现在眼前，心不在焉的迪西卡尔随便嗯了一声，拿起杯子就喝，等发现味道不对的时候，已经半杯下肚了。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迪西卡尔蹙眉，却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迷迷糊糊地那人走到自己身边，乖顺地靠到自己怀里。

　　拉斯，是拉斯吗？

　　头脑中还有疑问，但身体却已经先行一步，迫不及待地以吻封住了那人的唇。

　　32

　　“唔……”怀中的人发出小小的抗议，迪西卡尔却更加用力地紧搂。多日不见的念情此刻全发泄了出来，吮吸着翻搅着。

　　月光下，两人搂抱着，迪西卡尔轻轻地将那人压倒在地，扣住那纤细的手腕，渐渐地将吻移向白皙的脖子。

　　拉斯，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身下的人微微有些颤抖，在迪西卡尔火热煽情的吻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充满情欲的呻吟。

　　“嗯……陛下……”

　　等待着下一步，迪西卡尔的动作却突然停止了。站起身来甩甩脑袋，念动咒语呼唤来一阵冰凉刺骨的降水浇湿全身终于将自己从药物的作用中解放了出来。

　　“你，是谁？”眯着眼打量着地上的人，迪西卡尔发现那竟然是个女子，那容貌倒是和谁有些相似。

　　女子慢慢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为什么，陛下，为什么妾身就比不上那黄毛小子！”

　　迪西卡尔想起来了，这人似乎是摩伯的二女儿，名字从来就没记住过，姿色算是不错，但为了被临幸居然用上了这一招，刚才的八成是某种媚药吧。

　　“哼，”迪西卡尔冷笑着，“别把拉斯提亚跟你这种人同列。第一，拉斯不会在床上叫我陛下。第二，拉斯不会在这种要地不分轻重地做出这种事，更不会发出那样的呻吟。第三，即使是拉斯，我也不会出手，我有我要遵守的诺言！”

　　“陛下，您居然痴迷那小子到这种地步。他，他根本就是个不知身世的人，根本就是个贱民！”女子叫喊着，眼眶开始湿润。

　　“贱民？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迪西卡尔满脸阴邪，“明天，你父亲若被我革去大将军之职，你也就变成贱民了咯？好歹拉斯提亚还是我的近卫队长呢。”

　　女子一愣，接着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拉着迪西卡尔的衣角。

　　“走开！别让我再见到你！”接着拂袖而去。

　　迪西卡尔的心情开始不佳，同时还有一股名为愧疚的感情从心底升出。差点就做出对不起拉斯的事了……一想到这儿，就一阵莫名的心悸，原来他在自己心中已经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含笑，迪西卡尔躺下，欣赏着夜空中的皎月。真希望快点解决这边的事，不过拉斯那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该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33

　　在外面吹了一晚凉风，一清早，迪西卡尔接到报告，叛军终于有动作了。

　　严肃还带着一丝愉悦的兴奋，迪西卡尔回到营地，集齐所有人马向着报告中的山岭出发。

　　山岭处，叛军已经一字排开，似乎没有了再来一次捉迷藏的兴致。正合我意！迪西卡尔心想着，站到阵前，对着对方的统帅开口问话。

　　“魔界向来以力量为上，我倒想听听你们反叛的理由！”

　　许久，一个黑发蓝眼的壮年男子启口回应：“就算力量再强大，沉溺于美色永远只能被称为昏君！”

　　“哦，原来是这样。”迪西卡尔笑着，令人毛骨悚然，“原来你们也只是一群靠着谣言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而已。可惜了你的将帅才能啊。”

　　男子脸部肌肉抽动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消息有可靠的来源，你凭什么说是谣言！”

　　“可靠？你说的来源，该不会是那个摩伯吧。”迪西卡尔满意地看着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的男子，“我给你一次机会。我很中意你的率军能力，如果你肯投效于我，这次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男子的惊讶溢于脸上，这种气度是所谓的昏君会有的吗？不行，不可大意，此人向来以狡猾著称。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既然不信任，那么我们彼此没什么好谈的了！”迪西卡尔语气一沉，“全军上！把叛军拿下！”

　　两批人马开始了后人称山岭之战的战斗，这场对战拉开了迪西卡尔整顿全国上下的叛乱，并收纳贤才的序幕。虽然从时间上算，应该是近卫队的保卫王宫一战在先，不知为何却没有被算在其中。

　　迪西卡尔拔出剑，正想找那首领一比高下，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家伙！迪西卡尔一边在心底念着，一边循着气息，果然见到了那身影——摩伯！

　　“卿不是应该留守王都的吗？”迪西卡尔跑上来就是一句明知故问。

　　摩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败露，横下心，“陛下，臣不多说了，一较高下吧！”

　　“嗬，还好意思称臣呢！”口气虽然嘲讽，但迪西卡尔已经整顿好了姿势，下一刻，两把剑互相撞击起来。

　　果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迪西卡尔越战越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这个平时什么都不会的大将军，剑术倒的确不赖。

　　“卿不会以为这种程度就能赢我了？”

　　摩伯一边挑开迪西卡尔的攻击，一边回答，“当然不是。不过陛下也有陛下的弱点。”

　　“说来听听。”迪西卡尔似乎满不在乎，当了那么多年魔王，自己能给别人抓着什么把柄呢？

　　“陛下的近卫队长，似乎身体情况很不容乐观。”话语一出，摩伯感觉到迪西卡尔的剑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压对赌注了，接着说出更惊人的事实，“听近卫队员说，他还在他们面前吐血了。”

　　什么！拉斯他，吐血了！迪西卡尔觉得心咯噔了一下，虽然明知不能把这种心情展现出来，可是无奈，手上的动作已经慢了一拍，短短的一瞬间，却是给摩伯抓到了空隙。

　　“陛下，您输了！”

　　迪西卡尔回过神，却见得摩伯的剑直刺过来。

　　34

　　摩伯的剑刺了过来，迪西卡尔怎么也没想到，拉斯提亚对自己已经重要成这样。

　　摩伯有些得意地笑了，他知道，赢了迪西卡尔，这迷迪最强的称号就落入他手中，同时还有迷迪的王座。

　　迪西卡尔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却不知怎得地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喜悦。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道蓝光闪过，碰地使那利剑断为两截。蓝光越来越大，直到把迪西卡尔整个包围。

　　战场的景色不见了，只有满目苍蓝。这里是哪里？迪西卡尔刚向问，只见一个熟悉却不太一样的身影出现——

　　过肩的灰发，如同宝石闪着光辉的蓝眸，却已经不是少年的模样。原本只到自己肩的高度现在已经与自己的鼻子齐平，四肢修长，看上去依旧有些不符合武官形象的纤细，但迪西卡尔知道那躯体里充满着力量。

　　“拉斯……？”

　　男子点点头。

　　“真的是你？你没事？摩伯说你吐血了……”

　　“没事，平安地度过了成年礼而已。”那声腺虽然变得成熟，但那种平静的语气，确实是拉斯提亚没错。

　　迪西卡尔快要欣喜若狂了，过了成年礼就意味着……迪西卡尔正要上前抱住心爱的人，却看见那蓝色的眸子里尽是毅然。随即拉斯提亚空无一物的手上凭空多出来一把长枪，闪着幻魅的蓝光，从未见过的枪。

　　“迪西卡尔，与我一战吧。”

　　迪西卡尔一阵迷惑，“拉斯？”

　　“我不想多说，与我一战吧。”

　　“拉斯，外头现在什么情形你也知道，你我怎还能做这种事！”迪西卡尔语气中带着点责怒，才几天不见，拉斯提亚怎么不但不帮他，反而跟他对着干呢。

　　拉斯提亚闭上眼一会儿，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整个魔界怎样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说完，不顾迪西卡尔的惊诧，提枪先发起了攻击。

　　“拉斯，你！”迪西卡尔虽又惊又怒，却只得举剑攻防。

　　拉斯提亚原本就是人尽皆知的用枪高手，随着身体的成长，力量也同时增强，而他手上的那支枪仿佛不同寻常地更使他上了一层楼。攻势快速凌厉，可是却似乎故意地避开了迪西卡尔的所有要害。

　　“迪西卡尔，你……需要力量吗？”没头没脑地拉斯提亚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35

　　“迪西卡尔，你需要力量吗？”

　　迪西卡尔稍稍一愣，但有过一次教训的他没有放松手上的劲，毕竟他现在面对的对手，摩伯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如此巧妙地枪法，迪西卡尔现在才真正了解到一直跟着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拉斯……”

　　“大将军摩伯，前近卫队长季西，还有迷迪境内多个小族，不少城郡都参入了这次的叛乱。迪西卡尔，面对此景，你心里究竟怎样想？”

　　迪西卡尔没有回答，却从另一角度发了话，“拉斯，你刚才不是说魔族如何都与你无关吗？那为何却对这次的动乱如此了如指掌！”

　　枪的动作略微慢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上去，“因为……这里是你的国家。”

　　听闻此言，迪西卡尔心中的感情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因为是我的国家，我的国家，所以拉斯他才在意，因为我……不顾王的尊严，他扯开嗓子喊了出来，“我……他们究竟对我的哪里不满了！为什么那么多臣子，那么多子民都要举旗反抗！贤才不肯为我所用，却率领一群乌合之众与我对抗！拉斯，只有你一直那么在乎我，我，从父王手里接过迷迪以来，从来就没感到过如此窝囊……”

　　欲哭无泪，那是身为王者却被践踏尽尊严的时候。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

　　“迪西卡尔，如果你有了力量，你……能保证不将它滥加使用么？”拉斯提亚严肃的话语却似乎掺杂着什么感情，“过于强大的力量对于王者向来都是毒药，你，能保证不用它欺压百姓，陷世于战乱么？”

　　迪西卡尔沉思了，如果那一天到来，自己是否能压抑魔族的本性，不沉溺于权力中呢？
　　许久他终于开口，“我，做不到！”语气坚定无比，“但是我也许会尽力，而且拉斯，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能阻止我的吧。”

　　抬头幽邃的碧眼，望向钟爱的人，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么……如果你所了解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你还会接纳我吗？如果我根本不是魔族，你还会那样地拥我入怀吗……”拉斯提亚的声音低沉，尾音渐渐轻出，似乎如此强大的他在害怕着什么。

　　迪西卡尔又一次愣住了，怎么今天拉斯提亚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拉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拉斯，我才不管你是魔族还是别的什么，你都是我的人！”

　　“是么……”

　　迪西卡尔点点头，拉斯提亚有些犹豫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父母都是魔族，但我不是，这双蓝色的眼睛就证明着我根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我拥有无尽的生命，这样的我你也肯陪伴吗？自己终有寿终正寝的一天，但情人却依旧年轻，即将度过自己不知道的另一段人生，你能忍受吗？”

　　迪西卡尔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出乎意料地邪气地笑笑，“拉斯，你问反了吧，要是我长生不老，看着你渐渐死去我才会心痛呢。”

　　拉斯提亚默然不语，蓝色的空间内刀枪剑影依旧，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拉斯提亚的攻势减弱了，迪西卡尔反守为攻占了上风。

　　终于，四目再次相对，“迪西卡尔，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需要力量么？”

　　两秒的沉默后，映入拉斯提亚眼中的是那人坚定的点头。

　　枪的动作突然停下，迪西卡尔的剑却一时来不及收手，擦过拉斯提亚的肩，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啊！”迪西卡尔心疼地惊呼，似乎那伤口长在了自己的身上。

　　拉斯提亚却像没感觉到疼痛般，轻轻开口。

　　“那么，以此血为证，我给你力量吧，驾驭着世上四分之一力量的水的力量。”

　　随即，在迪西卡尔的惊愕中单膝下跪，低头献上最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