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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抚摸我的脸颊,耳边仿似听到呼哧呼哧的风声,我睁开眼睛,月光透过拉门上的章子纸,照亮了跪坐在我身前,一身整齐华贵的新郎服饰的神原信常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眉头隐现一个川字。但呼哧声却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半跪在我身旁,手握刀柄,怒目圆睁的藤崎助鼻子里喷出来的。

      我对藤崎助摆了摆手,然后看着神原信常道:“今日你大婚,不该来我这的。”

      他不答反问道:“这两日你去了哪里?我派人到处找你。”

      我避重就轻的答道:“在地震中受了伤,又病着,险些回不来。”

      他弯腰抱住了我,将额头贴着我的脸,“地震的情况并不严重,但偏是飘香妓馆所在的那条街,因为人多混杂,挤死踩死了不少人,我得到消息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了受伤的藤崎助,却遍寻不见你的影子,周围的医馆,收容难民的窝棚都寻了个遍,怕你被埋在倒塌的屋子低下,我愣是带人把那附近所有倒塌的房子全翻了个个……”

      不知为何,听他大讲如何在乎我,如何找寻我,我心中反升起种恹恹的情绪,岔开话题道:“长春怎么样了?”

      神原信常敏锐的察觉到我的情绪,叹了口气,“他和美子躲在桌子底下,幸运的逃过一劫。”

      “如此就好。”

      屋外透进来的月光带着几分清冷,就像他此时的怀抱一样,虽然环抱的很紧,却不让人感觉温暖。他见我低头不语,也沉默半晌,才继续说道:“父亲安排我明日就要动身去青森了。”

      “青森?”

      “马场职代那个老匹夫对父亲总有微词,父亲让我去好好‘规劝’于他。”

      我闻言心中暗自疑惑,青森地处东北,离京都甚远,马场家也不是什么势力强大的大族,只因为地处偏远,所以虽然有些不识时务,却还能维持到现在,而且他这样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何以要在神原信常刚刚大婚这个节骨眼上,派他前往?

      神原信常并没有进一步跟我解释,只接下去道:“这两日我想了很多,久治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想要站得高,飞得远,却又妄谈爱情,这就是贪婪了。”断了就是断了,拖泥带水不是男儿所为。

      一缕怒气闪现在他眼中,让我猛然惊觉以往平易近人的三少爷,只不过是个隐藏得好好的猛兽,他的语气也骤然转为了阴冷,“你为何走不得,我想长春已经告诉你了,那么你平岩家会消失的命运已是迟早间的事,久治,到那个时候,能护住你的就只有我了,所以不要那么快的拒绝我,好好想想吧,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谈。”

      神原信常走了,我紧捏着拳头,半晌咬牙切齿的对藤崎助道:“以后没有我允许敢擅自进我房间的,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是的主人。”藤崎助躬身答道。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这个傻瓜。

      “傻瓜阿助。”我不客气的骂道。

      “是的主人。”他还是很开心。

      “你的嗓子好了?”我突然发觉藤崎助昨晚还在的公鸭嗓音,如今竟变成了雄厚响亮的动听男声,而我的声音现在却难听的好似破锣在敲。

      原来他就是为这事在高兴吧。我生气的一脚踢在他的伤腿上,他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我随后扑了上去,跨坐在他身上,准备再给他几拳。但突然一阵头晕,我一头栽倒了下去,倒在了藤崎助的身上,我的唇正抵上他厚实温热的双唇,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愣住了。我愣了刹那,随即试图撑起身来,却觉腰间一紧,藤崎助的手臂竟环住了我的腰身,他的舌头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舔润着我干涩的嘴唇。

      我大怒,爬起来,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直接把他打晕了,可偏偏晕过去的他还是嘴角含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气愤难平的准备再补上两脚,但病中乏力,刚刚那一拳已经耗尽了力气,只得倒在他身边,昏昏睡去。

      睡梦中不知是谁为我垫好枕头,裹紧被子,然后将我搂在温暖的臂弯中。

      *****

      我这一病便病了一个多月,病好后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直至入冬时节依然全身虚软乏力,提不起精神来。

      这日,看天气不错,勉强起来,在院子里耍了一阵刀,就觉气喘昏眩,冷汗直流。只得收了刀,披上衣服在廊下懒洋洋的晒太阳。

      长谷九兵卫端上汤药来给我,我推至一旁,“调理了这么久也不见效果,不吃了。”

      “要是依我看,主人这种状况不是身体上的不妥,反倒更像是心病。”他小心的言道。

      “兴许吧。”对家人的担心,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彷徨,若说不忧虑又怎么可能。

      这时藤崎助端着饭食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神原信常的仆人。

      那人对我恭敬的行了礼后,将一封信和一个很大的包裹呈到我面前,“我家主人,命小人将这些亲手交给平岩少爷。”

      “你家主人还好吧?”我问道

      他点头答道:“目前还好,只是青森那里今年格外天寒,带去的御寒衣物不是很够。”

      “嗯。”我进屋取了纸笔,大致写了几句,听说青森那里天寒,望多注意身体增加衣物之类的客气话,封好了,又取了母亲为庆贺我成年特意亲手缝制的一件蓝狐大氅一并交予了那个仆人,“请代我转交三少爷,望他早日归来。”以我父亲的性格,无论如何断不会将自己家族生息繁衍数百年的九江,交给神原鹿之介的,那么兵戎相见的日子只怕不远,我能在这里保得自己周全就是对父亲最大的支持,退一万步讲,平岩家就算没了封地,人也都死的一个不剩了,我也不可以死,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再夺回来。我要想在将来保得活命,就像神原信常所说的,除了依靠他,再无他法。

      待那人走后,我打开包裹,里面尽是些名贵药材,我随即将那包药材推到长谷九兵卫面前。长谷九兵卫眼睛一亮,“主人您真是太慷慨了。”

      “不是给你的,把这些拿去给白狼,让他代为转赠给那位救我的恩人。”说着又吩咐藤崎助去取来一袋子银钱,“把这些钱也一起送去,给他们那窝狼崽子,添衣服、买炭火的。”

      长谷九兵卫见我不是给他的虽然有些沮丧,不过还是较为开心的奉承我道:“主人您真是个胸怀仁义的君子。”

      “不必奉承我,以后少在人前骂我小气就好了。”我把藤崎助摆在我面前的饭食推给了他,“今天我没食欲,赏给你吃了。”然后拿起神原信常的那封信,独自走回房中。

      当拉门在身后关起,我面色一沉,将手中神原信常的来信,丢入屋中的炭盆里,看着它翻卷燃烧,转瞬化为一团灰烬。

      *****

      雪下得很大,像粘连纠结的棉絮,一团团的从空中飘落下来,很快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我脚上的木屐踩在雪上有些打滑,而且雪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布袜,但我却不想穿蓑衣和草靴,因为那实在是太难看了,有失我优雅高贵的风度,那些东西合该是给藤崎助那样毫无风度可言的家伙穿的。

      我在前面一步一滑的走,裹得像个稻草人一样的藤崎助跟在我身后给我撑着伞,实在是让我觉得丢脸。尤其到了村上府门外,看着一乘乘装饰华丽的轿子,一辆辆气派非凡的马车,停在府门口时,就更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这个村上府就是之前提到过的神原长春的舅舅村上宽的府宅,村上宽这个人不但掌握着国库的钥匙,同时京都这里各种发财的行业他也都有插一脚,此时年关将近,办这个家宴,说是为了款待新朋故旧,实则是为了在年关之前再从各商家口袋里,大捞他一笔横财的。我之所以会到这儿来,是因为松平忠次殿下差了白狼捎口信给我:要想见到那位高人,就想办法参加这个家宴。如此我只得又求上了神原长春才拿到了请柬。

      在门口处出示了请柬又把礼物奉上。那接待的管事神色淡淡的唱诺道:“平岩家久治少爷,仅送上高丽参一棵。”

      我咬牙,最近光是破财,父母那里我又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乱,如今已是捉襟见肘。狠狠心,把腰间一块玉佩解下,递了上去。

      那管事接过了,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脸上才终于露出些笑模样,“和玉佩一枚。”

      我叹了口气,拉着藤崎助跨过村上府高得异乎寻常的门槛,正要往里面走,这时突听叮铃铃一阵清脆的响声伴着杂沓的马蹄声向这里来了。我回首观看,只见四匹高大健壮的白马踏着优雅的小碎步,拉着一辆朱漆金彩的华贵马车,小跑而来,清脆的铃声来自马脖子上拴着的金灿灿的小铃铛,就不知道是不是纯金打造的。

      马车在村上府门口停下,马车后尚跟着十余名骑着马的仆从、护卫,这番气派实在让人咋舌,要知道马匹在倭国是极为稀罕的,不但价格昂贵,这东西饲养起来也格外费钱,养一匹马的钱足够养上十名家奴了,寻常的大名主和守护等高等武士,家中能养得起一两匹也算难得,这人动辄二十来匹马随行,却不知是何人有这样气派,我索性停下来看个究竟。

      只见仆从从马车上抬下十来口大箱子,接着其中一人对管事递上礼单,那管事接过礼单一看,脸色一变,然后吞了口口水,大声道:“汉商龙跃大官人,奉上铜钱一万贯。”

      我长大了嘴巴,半晌才合拢,一贯铜钱是一千枚,一万贯铜钱,就是一千万枚,倭国自己出产的黄铜产量低、品质差,铸出的铜钱不耐使用,所以倭国的铜钱基本上都是由中原贩运过来的,这一万贯铜钱就相当于白银十余万两呀,那堆起来就是一座银山。

      随即我闭起了嘴巴,送礼直接送铜钱,俗,俗不可耐,这样的俗人看他做甚。正待转身,却见车帘挑起,一个身着白色绡纱长衫,外罩银狐披风的男子步下车来。

      看见那人的容貌,我半转的脚步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这一生中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不只是男人,女人中也没有生的如此美丽的。他一双大大的杏核眼黑白分明,顾盼之间眼波流转之中荡漾着水样波光,他的鼻子不大不小,挺直精致,唇若含珠,红润若点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不只长得美,神态间更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优雅,宛若自九天翩然而落的仙子一般。

      只见他嘴角含笑,优雅从容的抬起一只左手,“夫君别睡了,我们到了。”

      少顷,一只白净的手和一段洁白的衣袖伸了出来,落在他的手中,我只觉得心跳加快,疑惑与期待并起,都说男子之间没有长久的,男子之间没有结为夫妇的,但面前的就是一对打破常例的,尤其是眼前这样一个美若谪仙的男子,他的夫君是?

      随着那只手的主人从车里缓缓步出,我沉痛万分的跺着脚在心里暗骂:“俗,简直是俗不可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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