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与萤火虫》猪美美

38、第三十八章

　　我带着小助，一个人徒步往伊豆岛的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事态。那场海上大战没过去多久，倭国的乱象已经显现了出来。一些无所依凭的武士，失去了管束，也没有其他谋生手段，就流落四处，成为了浪人，以劫掠为生。

　　我走了两天，便遇上了几个遭了劫的村庄。我把刀用破布缠上了，换了普通的农民衣服，肩上还扛着个猴子，看起来就像是卖艺人，倒是没被浪人盯上。屋代丸这两天中虽然突袭了我三次，但都没有得手。

　　不是我防备得有多严谨，而是因为我有了这只猴子报警，小助是屋代丸养大的，跟着他很久了，所以只要他出现在附近，不论是扮成什么模样，我总能知道。

　　“过了今晚基本上就没问题了。”我拍了拍小助的头，小助呜呜了两声，无精打采的抓了抓我的耳朵。

　　我这两天都故意不给他吃饱了，让他时刻保持着警觉性，看它现在这样子，也觉得怪可怜的，看了看日头已是黄昏时分了，“好吧，一会儿找到落脚的地方，就给你吃。”

　　前面又是个小村庄，小助突然吱吱大叫了起来，拼命的想挣脱我手中的绳索跑向那里，我沉默的静立了片刻，举步走过去，心中明白，这大概是屋代丸想跟我做最后的决战了。

　　村子很小，很普通，但又很特别，这感觉说不上来。我向周围仔细打量着，抽水烟的老汉，坐在门口择菜的婆婆，背稻草回家的小伙子，井边汲水的女子。太普通，太平静了，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普通平静，恰恰是最不合时宜的了。

　　我笑了笑，说好了一对一，看来屋代丸要作弊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可惧的，因为那天中毒之后我就想明白了，屋代丸他不可能要我的命，不然就算他赢了，也没地方讨那十担粮食去，后来那两匹马中毒也只腹泻就更证明了这一点。只是我没工夫照顾那两匹病马，只得把它们丢弃了，实在是可惜。

　　那吸水烟的老汉，敲了敲他的烟袋锅，对我说道：“娃娃，天要黑了，前面没有其他村子了，这年头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呐。”老汉爬满皱纹的脸上，神情绝对可以用善良和慈祥来形容。

　　我笑了笑，“这里可以借宿吗？”

　　“没问题。”老汉对井边汲水的女少一招手，“大妹，带这个小哥去，帮他安顿一下。”

　　女子走过来，羞答答的对我行了个礼，然后过来接我手里的包裹，我松开手，“有劳了。”

　　她带着我来到一个小房间， “这屋子有阵子没人住了，有些霉味。”女子说着，放下我的包裹，将拉门全都打开换气。

　　“不碍事。”我打量着这个房间，屋子很简陋，但收拾的却很干净，“已经很好了。”

　　“我给您准备饭食吧？”女子又殷切的说道。

　　“我带了干粮，只烦劳你给我些热水就好。”我对她道。

　　女子躬身退了出去。

　　我把自来这村子就有些躁动不安的小助，从肩膀上拉下来，从包裹里抓出一把松子给它，小助却不吃，只一个劲的在那抓耳挠腮。我不再管它，自己席地而坐，把缠着破布的刀横放在膝头。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叫大妹的，手里提着盏灯，怀里抱着个水罐，踏着木屐，快步走回来。

　　小助突然大叫一声，刺溜一下跳上了我的肩膀。

　　大妹将瓦罐向我推来，“请用。”说着，抬头对我笑了笑。

　　我也对她笑了笑，然后猛然挥刀，刀鞘击向身后的地面，未等我的刀落下，地下的草席掀起，窜出一个人影，人影一只手中拿着一个短木棒，击向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做爪状，抓向我胸口。

　　我右手的刀鞘点向他的胸腹，同时另一只手抵住了那女子推过来的瓦罐。

　　人影含胸收腹，抓向我胸口的手，改抓我的刀鞘，一抓一按身体借力翻高，同时手中的木棒已经挑起我肩上的小助。“水晶娃娃，下面才是我俩一对一，公平的较量。”

　　“这个小气的人，一只猴子，却偏要抢回去。”屋代丸身影飘忽，转瞬已经不见，我这话是说给面前的这个女子听的。刚刚一推之下，已经感觉到了他腕上的力量，单从腕力之强上，只怕就不在藤齐助之下。

　　“你是怎么发觉的？”他这话是用男声说出来的。

　　“天暖和了，夜里有蚊子了。”原来屋代丸躲得虽好，瞒得住人的眼睛，但有几只蚊子却一直围着那里嗡嗡的飞着。

　　我打开那‘女子’拿来的坛子，里面竟是一颗瞪着眼睛鲜血淋漓的人头，我神色不动，继续说道：“小助害怕血腥味，这屋里人不易察觉的血腥气息，一直困扰着它。”我掀起地上凌乱的草席，那下面还有一具无头的尸体，这尸体显然是经过清理了，血腥气味不重，打开门扇，人就基本闻不见，但猴子的嗅觉却比人灵敏多了。

　　“水晶娃娃果然聪明。”‘女子’道，“接下来是你和屋代丸真正的较量，一对一，我和其他人不会干涉。”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你的名字？”

　　“忍者不求扬名立万，我们的名字越是没人知道，才越是安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趣。”我略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地面，重新坐了回去。

　　月亮渐渐升高了，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暗自寻思，屋代丸的功夫不及我，他接下来要怎么夺我的扇子呢？但等了大半夜却毫无动静。我迷迷糊糊的开始打盹。

　　不知睡了多久，耳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喝声，隐隐的还可看到火光，我微皱起眉头，却没有动。突然，一个人影向我冲了过来，他撞破拉门，一下子扑到我身前，“主人，可算找到您了，这地方诡异，快虽我来。”

　　“藤齐助，你怎么来了？”我看到他，的确是吃了一惊。那个‘大妹’答应只要我和屋代丸一对一动手，他就不会插手，但若藤齐助加入了，却不一定会对他手下留情。

　　“前面遇到大批乱民，我担心主人一人应付不来，就赶了回来。”他解释完，就急急的道：“这村里不是良善之人，您快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扑哧一声，一截带血的刀尖，从他的的胸膛中穿了出来，他的身体轰然向我倒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他，“阿助……”

　　“主人，能不能再……再……”藤齐助嘴角淌着血颤抖着向我扬起头，

　　我缓缓低下头前，就在两唇将要相触的一刹那，嚓啷一声响，锋利的尖刃顶在了怀中人的咽喉上。

　　我站直身子，对屋代丸假扮的藤齐助道，“还来。”

　　屋代丸无奈，把刚刚借那一抱之际从我怀里偷取的扇子，递了回来。

　　我收起石井介之的折扇，放回袖子里，“这次你又输了。”

　　屋代丸垂头丧气的抹了抹唇上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血还是染料的玩意，转身要走，我叫住了他，“你这次要是扮成其他那几人，兴许还有胜算，但你不该扮成藤齐助，因为我对他太了解了。”

　　“不扮成他的样子，其他人你又怎肯让其接近。”屋代丸说道。

　　我想了想，“嗯这倒也是。”我看看东方已经泛白，“天要亮了。”

　　“赌约到今日午时，我还有时间。”

　　“你还要再试？”

　　“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放弃。”屋代丸坚决的道。

　　“那么，给你。”我从怀里拿出扇子递给他。

　　“这是？”屋代丸没有接扇子，而是疑惑的看着我。

　　“我现在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可以直接拿着这把扇子去平岩家，会有人将粮食如数给你。”

　　“为什么？”

　　“我很喜欢你的那只小猴子，怕它饿着。”我说完，收拾了东西离开。

　　走出村子时，看见‘大妹’又在井边打水，老汉又拿了水烟坐在村口，我对他们挥手告别，两人冲我点了点头。

　　“等等。”屋代丸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肩上还蹲着小助。

　　“改变主意了？”我问道。

　　“屋代丸没有输，不过小助现在被养馋了，野菜饼子不要，只想吃松子。”屋代丸把小助抓在手里，期期艾艾的解释道。

　　“那看来它只能跟着我了。”我伸手去接小助。屋代丸却把手一缩，“只怕大少爷不会照顾它，还是我帮你照顾着吧。”

　　我转头就走。

　　“喂，喂。”屋代丸在我身后叫道。

　　“还不快点跟上。”

　　屋代丸扛着小助，美颠颠的追上来。

　　“那村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甲贺派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怎么说动他们帮忙的？”

　　“我没费劲去说，我只把你那两匹马送给他们了。”

　　“用我的马，找帮手帮你？”

　　“忍者的第一生存准则就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脸皮还挺厚。”

　　“忍者的第二生存准则就是，脸皮一定要厚。”

　　“死的那个是谁？”

　　“想在那村子生事的一个傻瓜浪人。”

　　“跟个死尸躺在一起，也不嫌恶心。”

　　“忍者第三生存准则就是……”

　　“准你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