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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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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在晏璧身边抱怨,说她只喝闷酒不理人。又说,她找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友,也跟着想要餐风饮露不成?一边数落她,一边向四周桌子上的男客放电,在酒吧昏暗得近乎暧昧的灯光下,盛妆的安妮的确美艳惊人。
晏璧不去同她分辨,微醺的她笑嘻嘻再喝干一杯。心里在想,这安妮确有当神棍女巫的天分,随口几句话,把她此刻的处境形容得再确切不过。偏她却是毫不知情的那一个人。
这个时候,安妮的双眼突然有晶光绽出。晏璧吓一跳,终于首次开声:“安妮,你怎么了?”心里暗自发毛,她近来的生活颇不平淡,难不成安妮真是女巫不成?
呵不,是晏璧过虑。顺着安妮的眼光懒懒的望过去,才明白安妮的反应,纯是看到心仪男士的自然反应。
门口站着的那名男性,英俊得带点不羁,有双总象含笑的眼睛。胸前的衬衫钮扣解开两粒,有丝野性,散发出致命的雄性魅力,自然,这只是对安妮。这小生刚刚好是安妮喜欢的款,晏璧一向对这种风流人物避之则吉。
此刻他在安妮的热情示意下走过来,笑嘻嘻坐下,问安妮:“这么久不见你,我几乎没得了相思病。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坐?”
安妮横了他似嗔非嗔的一眼,“你对普天下的女子,只怕都得了相思病。”
他也不分辨,笑一笑召来侍者,要一杯威士忌。
这时安妮才无可奈何的说明:“拉朋友来散心。你这小子,不是说绝足此地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夸张的抚一抚心。“小安妮,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真让我伤心。”
这个时候忽然感觉有异,一转头,看到一双朦胧的大眼睛,视若无睹的在他身上扫过,然后收回,不带半点情绪的投向她面前的酒杯。
是个陌生的女郎,美丽中带点淡淡愁思。她一点也没有为他的魅力所倾倒的样子,他有些不服气,问着安妮:“不介绍一下让大家认识?”
安妮笑骂:“你这情场浪子,还是少让朋友与你认识的好。”说是说,还是胡乱的一指:“这是晏璧,这是风逸飞。”
风逸飞已经展现出他自认为最有杀伤力的笑容了,晏璧却只是懒懒的抬起头来,略点一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酒杯。风逸飞几乎不相信自已的眼睛,他,可是一向在女孩子堆里无往而不利。
气忿不解之际,整个人的心神,已经给面前带丝恍惚之意的美丽女郎吸引了去。本来是打算在安妮桌上略坐一坐便离开,结果,风逸飞在两女面前耗去整晚,致力于逗面前沉默的女郎说话,不过成效不彰,她始终冷淡得不露声色。
安妮则啐他:“死皮赖脸赖在我们晏璧面前做什么?去去去,那边厢美女如云。”
风逸飞哭笑不得。“安妮,你这张嘴……生生吓跑多少男人。”一边说一边看晏璧脸色,唉,全然没有一点反应。
那边几个素识确在同他招手三数次。风逸飞只好站起身,说:“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他一离开晏璧马上开口问:“安妮,你喜欢这小子?”
安妮居然有丝忸怩。“略有好感而已。这小子,滑不留手,你也看到的,哪里会放进多少真情?”
她们视感情为纯享受的花花公主对待感情很有一点洒脱的气质,晏璧顿时放心。“那就好,刚才真担心你多年道行,毁在这小子手里。”
安妮咭咭笑,花枝乱颤的她引来好多爱慕的眼神。“我怎么可能栽在这种人手里?晏璧你对我太没有信心。”
喝一口酒,她斜睨晏璧,顺带抛过一个媚眼。“晏璧,我也算是美女一名,怎么风逸飞就只会逗你欢心?我不信我哪点儿不如你。”
晏璧再是愁肠百结,至此也让安妮逗得哭笑不得。“你试试对他不瞅不睬,看他不对你趋之若鹜。”正说话间,一名男子抢了过来。“安妮,真没想到又遇着你。”声音惊喜。
晏璧笑咪咪冲安妮挤挤眼睛,看安妮同她的爱慕者应酬来去。那边风逸飞又赶快走过来,发现对方的心思全放在安妮身上,才放下心来,同来者称兄道弟。
晏璧闷着头一杯一杯喝酒,觉得闲时跟安妮出来玩玩,看看人生百相,倒也不失为一个愉快的选择。
到她喝得足有六七分酒意时,安妮终于觉得不对。“这死丫头,就知道喝喝喝,没点人生情趣。”她的纤纤玉指又戳上晏璧的额头,这是她表现亲昵的惯伎。
晏璧笑嘻嘻的任她戳,心里在想,安妮的纤纤玉指戳上男人额头的时候,不知又是怎么样一种旖旎的光景。
然后一桌男女决定曲终人散,安妮自有其护花使者。风逸飞主动承担起护送晏璧回家的任务,晏璧这时候只会笑嘻嘻的点头,安妮看她也确是需要人送的光景,没奈何同意。
终是不放心,安妮在临走之际恶狠狠对风逸飞说:“我这个朋友内向保守,你别以为借着送她回家就可以登堂入室。听好,只许送她到门口,不许趁人之危。”
风逸飞苦笑。“安妮,你这张嘴……”
他可是风流而不下流的风逸飞,纵然面前佳人清秀标致,他也断不会急色至此。
况且晏璧上车便闭目养神。车内的风光半点也不旖旎。到了公寓楼前她说:“就是这里。”自顾自下车。
风逸飞连忙发挥绅士风度扶她。晏璧想要推拒,在路中东摇西晃的摇两下,终于还是任风逸飞扶住她。
才眨眨眼睛想要看清回家的方向,耳边听到一把熟悉的声线在叫着她:“璧?”
惊疑的找寻声音的来处,晏璧睁大眼睛,那边站着的,不是方子矜是谁?
酒意一下醒了三五分。“子矜,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晏璧脑筋一时还不太清醒。
方子矜的一张脸白得象纸,却仍然努力维持他淡然气质。“我没有事。只是晚上看到你没有过来,我才想要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语气那样泰然自若,可是晏璧同他曾那样亲密,已看出他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沉痛神色。
这个时候才发现风逸飞还扶着她,他们这样子半依半抱的姿势十分暧昧,引人遐思。
她一把就想把风逸飞推开。可是心念一动,又决定将错就错。
“正好你在此地,我正想告诉你,我不能跟你走,很不对起,子矜。”依然维持让人误会的姿势,晏璧开口就直入主题。
看到方子矜脸色大变,晏璧心里大恸。可是她此际已经拿定主意,不管是为父母还是为自已,她都只有硬着心肠,同子矜说分离。
风逸飞这聒噪的男人居然难得的沉默,站在晏璧身后,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方子矜过很久才开口:“璧,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
晏璧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里。“不要说好不容易,”她艰难的开口,“你也不过拿我当阿璧的替身。”
“璧,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你并不是任何人影子。”方子矜很难过,低头看着地。“你还是为着抛不下父母吧?璧,这其间的道理,我已经跟你解说明白了啊。”
晏璧轻轻推开风逸飞的扶持,自已站直。 “不,不是为着父母,我是为着我自已。”
“我不能抛下我的小公寓,那系我一手一脚布置而成,里面有太多我的心血。我的身外物太多无法携带。我喜欢我的事业带给我的成就感,对我现在的职位,我不舍得放弃。我喜欢普通人的生活,为着一点点名利营营役役,然后换回些微代价,华衣美服,或是珍馐美味。子矜,真的,你们那种无欲无求的生活我不能适应。我仔细想过了,就是不为着父母,我也不会为你抛下现有的一切。牺牲太大的爱情,我不愿意要,也要不起。”她首次清晰的分剖出内心所想所思。
该亮的底牌都已亮出,这时候晏璧反而觉得镇定。
最奇怪的是人的心理构造奇特,在这样的情形下注意力居然集中到了不相干的事情上。原来子矜的眼睛在极悲痛时会转成灰色,象两粒空洞的灰色玻璃珠子。
而身后的男人在夸张的惊问:“听你说起他要带你去的地方那样恐怖,难不成他是中东一带的□□人?”
平时晏璧顶不欣赏这种佻脱的幽默,可是现在听在耳中,似乎有活跃气氛的作用。她故意“咯咯”的笑了起来。
空洞的笑声在夜深的街头传出很远,方子矜才终于轻轻的出声。“可是我们那样相爱,璧,你真的舍得放弃?”
晏璧似乎心神已经在半空里荡来荡去,有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心慌感。然而她听到她的声音在清晰的回答:“相爱的日子,我很珍惜,可是人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子矜,生命只要好,不要长,我不愿意在悠长的一生里追悼惋惜我所失去的,觉得自身牺牲至大,因此影响到一段原该美好的感情,你明白吗?”
方子矜又怔怔的想了好久,才轻轻说:“我想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真实的心意。你毕竟不是阿璧,你不会象她一样,只取爱情而不要其余。”
晏璧含着泪笑了。“是的,我只是一个俗人。我很贪心,除了爱情,还需要很多东西。对不起子矜,是我负你。”
方子矜的眼里也有泪光闪动。“璧,你何曾负我?是我们没有缘份。原来,强求总是不成。”
他趋前拥抱晏璧。“感谢你,给了我一段那样美好的日子。”将晏璧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他心酸的低语。
在方子矜的怀里,晏璧贪恋的呼吸着属于方子矜独有的气息。“你多保重。”她这几个字,说得很轻很轻。
方子矜放开晏璧退开一步。“我会的,你也多保重。”他轻轻的吻一吻晏璧。
这个时候晏璧才感到心痛一波一波的来袭。于泪眼朦胧里看着方子矜修长的身影转过街角消失在她视线里,整个人象是被掏空,没有半点力气。
“哎,你怎么了?”风逸飞手忙脚乱接住软倒的晏璧,赫然发现她已满面泪水。
“你这又是何必?”他难得的说一句正经话,“既然爱他,又把他推开,完全是自已虐待自已。”
晏璧轻轻回头,空茫的眼神没有焦点的扫视四周。“虽然爱他,可是他,我要不起。再爱他,我也不能太委屈自已。”
风逸飞突然发现,这面前娇娇弱弱的小美女其实很有点大女人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