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为人父》其乐无穷

12、第十一章

　　张府后院。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兔崽子，或者说是当今的大皇子，手心冒汗，可面目却极为淡然。“孩子还给你。现在我们就俩不相欠了吧？”

　　他放下茶杯，嘴角似笑非笑：“什么叫俩不相欠？一直以来，都是你欠我才对。”声音温和，却让人莫名的渗出寒意来。

　　我心里一颤，开始出冷汗，脑袋里冒出的全是那时候的大皇子，三皇子来，脑袋也惶惶然。咬了咬嘴唇，说不怕死是假的，但是既然到了这里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想怎么处置我？”我嘴唇抖着，声音微微的发颤。

　　“处置？”他笑出声来，带着暗讽，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明朗，但却异常的冰冷，“你想我怎么处置你？”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编织手链，抬起头来，修长细腻如羊脂的手指间夹着那根编织手链上的一枚稍有磨损却水色极好的翡翠铜钱。

　　通透的翡翠如冰剑半插进我的身体了。我倒吸一口气，狠狠的捏着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会挨不住，底气不足，却仍旧倔强：“放了我。”

　　“放了你？”他嗤笑，看我的眼神如同看那条做工粗糙的手链，满是玩味。“为什么？”

　　我闭上眼，害怕下一刻眼泪会夺眶而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他问。

　　心很痛，如被凌迟。“莫离……”嘴唇微微的发抖，我深吸一口气，肺痛的不知道要怎么将吸进的气吐出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站了起来。我屏住呼吸，胆小如鼠的我此刻只敢盯着自己满是泥泞的布鞋。一步一步，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终于，那双手工精美的云履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要是我说我不想知道呢？”他的声音冷酷无情。

　　压迫感使得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开始忍不住颤抖。此刻我感到的已经不是心痛，而是深深的恐惧，恐惧到连在他面前如蝼蚁也不如的颤颤发抖。

　　他会怎么样？是杀了我？作为我背叛他的惩罚，亦或是让我去做莫离的陪葬？

　　他冰凉的手指触摸到我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下巴。他微微提起手，力气之大让我不得不顺这他的手指抬起头来。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极为狼狈，一定是面色发白如同胆小怯弱的老鼠。“程景，我想要你。”话一字一句的从他薄的嘴唇中吐出，缓而不慢，字正腔圆。

　　“呵呵。”我笑的不知所措，我突然很想问他，他是想要死的我，还是要活的我。想必是死的我吧？但我又不甘心，我想人总归是又点感情的吧，这么多年，就算没有亲情也总有友情了吧？

　　此刻我突然不害怕了，我正视着他的眼，此时他的眼中带笑，温和无害，毫无破绽。

　　但我这个从小与他一同长大，认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此刻他眼里隐含着的寓意。我想起他小时候，那时候他从说话，一脸的静默，经常一个人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让人怜惜。

　　“那你是要活的我呢，还是死的我？”我问的有点凄凉。这句话说之前，我是深呼吸了好几次的，本是想平平静静，不带一丝色彩，可理智终究还是抵不过心。

　　他轻轻的笑，双手捧着我的脸，怜爱的眼里摸不清到底是真是假，纵使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依旧不了解他。

　　“活的。”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体在我耳边围绕，“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从小就是这样，将所有仇恨记得牢牢的，不紧不慢，等时机一到，就将那些人整到生不如死。

　　下一刻我以为他会让人绑起我，但是他没有。他说完后，只是默默的抱着我，一言不发。我能够感受到他在我脖颈后呼出的温热，能感受到他放在我背后微冷的手掌。好久好久，久到我睡着。

　　醒来后我见四下无人，于是摸着地跑到门边，偷偷的打开一条缝朝外面看去。说不想逃跑绝对是假的，但我总算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即使是跑也没有用，但是个人就总会抱有些侥幸的心理。

　　“程少爷在看什么？”

　　我心里一咯噔，抬头一看，只见林允之端着个盘子站在门边，看我的眼里满是不屑。

　　我尴尬一笑。“没，没看什么。”我边说边退。

　　林允之嘲讽的笑，也不说话，推开门带来一群丫鬟，依旧和以前一样的目中无人，声音和目光却又分外温和：“风公子让我来看看你醒来没。”他将托盘放到圆桌上，一脸无害，果然有主必有仆。

　　几个丫鬟过来为我洗漱整理仪容。太久没有被人服侍，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我们家主人说的果然对，程少爷这回在外面玩了一圈，果然是忘记了不少东西。”林允之表情依旧没变，但看我的眼神完全由温和变为蔑视。

　　“这么精致的衣服，我等贱民一生能穿几次，惶恐啊！惶恐啊！”我回他。

　　他用眼角瞄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梳洗过后，一群丫鬟端来满满一桌的早点。我拿着象牙雕刻的镶金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平日里为了生活节省贯了，突然一下来了顿丰盛的，一时间怎么也适应不过来。

　　林允之斜看了我一眼，过来拿筷子给我布起菜来。

　　我连忙站起来弯腰制止，带着小人特有的媚献笑容：“别，别，林大人给我布菜，我可受不起。”

　　“我只不过是受主人之托罢了。”他带着鄙夷，下意思就是他才不情愿为我这样下贱的人布菜。下贱，或许在他眼里，我还配不上下贱这个词。

　　我嘿嘿的赔笑，心里对这个林允之满是不服自，这也难怪了，从一开始就对不上眼的我们，若真一下子化解了前仇，那才叫稀奇。

　　我吃过饭喝过茶后，林允之就带着一齐人退下，只剩我一个人干坐在屋子里。

　　我吸吸鼻子，揉揉肩膀。不对啊，按道理来说，现在我就算没有被五花大绑的丢进柴房，也得被人看守才是啊。

　　“我们家公子让我转告你，你想逃跑也是无用。”林允之的声音在门外不适时宜的响起。

　　“我会跑？你放心，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我不会让你坐大牢的。”我冷哼，还我们家公子，瞧瞧，还当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要有本事当年还能让那林瑾风被莫离迷的丢了三魂七魄，你要有本事现在怎么不给我整个男皇后看看。

　　外面没了声音。哼，终于这次让大爷我在林允之面前占了回上风。

　　我在屋内走来走去，翻了几本书，但一看到满满一纸的字我就脑壳子疼。

　　数着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门外尽然没有传来一点脚步说话声，连鸟叫都不曾听到。我估摸着外面应该没有人，正想走上前去，林允之那欠揍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我们家公子说，今天程公子不能出房门半步。”

　　我们家公子，又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我学舌蹬脚。难道这林允之是尊大佛、精怪？站门边那么久都没动静，敢情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当我顺着圆桌走到第一千八百二十一圈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个箭步冲到房门前，还没碰着门栓，那门就先我一步打开了。

　　我一看到林允之那张欠扁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你别在我面前摆个臭脸，不待见我回去和你主子说去！诉你主人，他要杀要剐随他的便！”

　　我脖子一红，话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一说出来，又后悔了。这林允之和那时候比高大了不少，要是他脾气上来，对着我一脚，那怎么办。

　　没想到林允之依旧面无表情，泰山不动，照样一副欠揍的样子。

　　突然耳边响起拍手声：“好啊，果然不愧是我林瑾风的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