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5、一巴掌

　　听见楼道里王郁熟悉的脚步声，张青宏立刻从沙发起身迎上去开门。王郁一脸沮丧地把包往门柜上一甩。“今天被骂死了，被一小孩指着鼻子骂了半个小时，太没面子了！”
　　张青宏搂着王郁像哄小孩一样摸着他的背。“好啦好啦，不生气了，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哪个小孩那么嚣张，好歹你也是赵总介绍进去的人嘛。”

　　王郁叹了口气：“还能谁，小赵总呗！”
　　“那他也不能仗着他爸是老板随便骂人啊，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是我工作犯了点小错。人家才干了一个月，犯点小错误也是情有可原嘛！我把两个客户的资料填反了，那两个客户买的同一幢楼同一户型，就是房号有一个数字不一样。”
　　“那改一下不就行了？”
　　“问题是去做抵押备案登记时人家房地局工作人员发现的。销售部合同对着呢，是我弄错了。”
　　“那怎么办？”
　　“还好保险那一套没错，只是银行这一套错了。我去联系两个客户说明情况，把两人接到银行去重新填了一套，然后写情况说明递到房地局重新办理，跑了一整天，还算搞定了。”
　　“那还好啊，我老婆快速反应能力挺强嘛，这么麻烦的事情一天就搞定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反正我被小赵总狠尅了一顿。”

　　“赵总的儿子就比你小一岁吧，你说人家小孩，不就是说自己小孩。”张青宏转移了话题。“按说他现在新婚大喜，应该心情好啊，怎么还这么大脾气？”
　　“赵枫和他爸不仅长得像，连脾气都像，整个一克隆版。不过赵枫跟他老婆说话的时候特温柔，你只要看见他打电话轻声细语的，肯定是给他老婆打。”
　　张青宏笑了。“他们家人都挺多情的。以前我听乔良说赵总脾气挺暴，但是对小秋温柔得简直没法形容，就好像把一个宝贝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还嫌自己手心不够光滑怕扎着咯着宝贝。”

　　王郁皱皱眉，怎么又说到小秋身上啦。他赖赖地蹭了蹭张青宏。“晚上吃什么好吃的？”
　　张青宏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你们怎么都一样啊，张烈说小秋每次一回家也是问吃什么好吃的。我又不会做好吃的，我做饭水平还不如你呢。”
　　王郁有点发恼地甩了甩头，甩开张青宏的手。“你不带小秋两个字能不能正常说话？”
　　张青宏怔住了，片刻后慌忙解释说：“郁，我对小秋没别的，你知道我朋友少，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我不是经常也老说周立丰乔良他们嘛。”
　　“没别的？”王郁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没别的才奇怪了！小秋跟你们都睡过吧？他的车，他的房都是赵总给买的吧？你们各个都把他捧得跟神一样，各个开口闭口都是小秋！我是没法理解他老公和周立丰老婆的境界，我想着就觉得恶心，人尽可夫，水性杨花！凭着自己一张脸四处邀宠……”
　　“你给我闭嘴！你敢再说一句……”张青宏气愤地指着王郁的鼻子。
　　“我有啥不敢说的，他就一卖货！”王郁扬着脖子喊到。

　　王郁话音刚落，张青宏一巴掌就落到他脸上，他猝不及防挨个正着，脸上火辣辣地酸痛。他捂着脸愣了片刻，然后紧握双拳朝张青宏脸上冲去。张青宏巴掌出去后就后悔莫及，对他的回击早有所防备，闪身躲开抓住他的拳头，两人扭打在一起。
　　之所以造成扭打的局面是因为王郁一击不中后的第二个动作不是继续出击而是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张青宏知道他拿了外套的下一个动作肯定是夺门而出，便率先堵在门前死死抱住他。王郁找了个机会用膝盖狠狠在张青宏肚子上顶了一下，张青宏吃痛得叫了一声，当仍然不撒手用身体挡在门前。

　　“王郁，对不起，我错了，有话好说，你别走。咱们有话好说行不行！”张青宏又是道歉又是祈求。
　　“我跟你没话说，咱们到此为止！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情，好歹我也在你这里混吃混住这么多天。”
　　“别，王郁，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刚才被你的话气得脑子短路了，小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来及跟你讲他的事情。”
　　“我也没兴趣听。”
　　“不，不，你必须要了解小秋的事情，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王郁，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今天你在公司里受气了所以心情不好，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要不然你也扇我一巴掌解解气。”张青宏说着把脸凑上去。
　　王郁抡起胳膊，又恨恨地放下去。“我没你那么粗野不讲理！”

　　张青宏观察着王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小秋不是你想的那样，周立丰和老赵是他以前的男朋友，他们分手都是有原因的。当年小秋如果肯卖，就不会差点冻死饿死在街头了！王郁，他的故事很惊人，他真是个好孩子，我只是暗恋他而已，我只是尽自己能力想帮他，我跟他真没什么！我没跟你讲小秋的往事，是因为讲起来心里太难受，他受的罪太多了，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受了多大的罪，多大的苦！”
　　张青宏的表情非常伤楚，王郁的怒火熄了一些，他想起昨晚小周说如果自己了解了小秋的经历，就能理解了。或许自己是误会张青宏了吧，念及此他的脸色便缓和不少。

　　然而张青宏却还陷在伤感之中。“小郁，是我不好，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承认曾经深深爱过小秋，重要的是现在爱的是谁，对不对？”
　　“现在爱的是谁？”王郁转过脸，黑溜溜的眼睛盯住他问。
　　“现在爱的是我的好老婆王郁！以后将来永远都爱我的好老婆王郁！”张青宏认真而紧张地说。他发现王郁喜欢听自己这样表白，平常只要这样一说，王郁立刻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如果小秋听见自己如此肉麻的表白不知会不会笑得肚子疼？呃，怎么又想起小秋了，难怪王郁会生气，现在有了小郁，就不该老想着小秋了。

　　果然王郁的脸色又好了许多，渐渐有些云开日出的意思，张青宏拉起他的手，把他从门边拉到沙发坐下，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郁，我的好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去。你想吃啥？”
　　“气饱了，不饿，啥也不想吃。”
　　“我老婆真好，真善解人意，真大度！我运气真好，在大马路上捡了这么好一个老婆。”张青宏不吝言辞地讨好着，听得王郁头皮发麻。

　　“老婆，乔良那天跟我夸你呢，说你很有做饭的天分，他说做饭是一门艺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一手好菜的。”张青宏趁热打铁地说。
　　王郁斜了张青宏一眼，起身往厨房走去。张青宏亦步亦趋地跟着。“老婆，米饭我已经焖好了，菜我都洗干净了，不知道你要怎么做就没切，你看还要弄啥我给你打下手。”
　　王郁一看，葱姜蒜也已经剥好洗好，还真没什么要打下手的，便绷着脸说：“你出去吧，碍手碍脚的！”张青宏在他身边讪讪地站了一会出去了。王郁心想我怎么这么贱，被他打了一巴掌，又贱兮兮地给他做饭，想着想着心里又有些火，不免把锅碗摔得重了些。张青宏听见动静赶紧跑进来。“老婆，怎么了？今天来回跑银行房地局跑得累了吧？要不我来做，你歇着。”
　　“不用，你就等着吃行了。”王郁闷闷地说，张青宏在他身后抱着他亲了一口，又屁颠屁颠地滚回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王郁用炒勺抡了一下他的背影，撅着嘴继续做菜。

　　整个晚饭过程张青宏一直没话找话，而王郁则一句也没搭理他，吃完饭张青宏收拾饭桌，眼角余光看到王郁去拿外套，立刻扔下盘子紧张地堵住门问：“你去哪里？”
　　“出去转转。”
　　“等我一下，我陪你。”
　　“我约了个人谈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老婆，你真的不生气了吧？”
　　“还生着呢，但就算生气我也不能跟人家失约，就算生气我最终也会回家。”
　　“你约人家在哪里，我送你去吧？”
　　“不用。”
　　“那待会谈完了我去接你。”
　　“不用。”
　　“老婆，你用一下吧，你这样子我揪心得很！”
　　“真不用，你给我点私人空间行不行！”王郁有点恼了。
　　“行行行！”张青宏连连点头让开门，听到王郁脚步渐渐消失，他才忐忑不安地关上门，心里兀自琢磨着今天怎么会那么冲动，竟然扇了王郁一巴掌？

　　王郁其实是约了小周，做饭的时候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便给小周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有时间给自己讲讲小秋的事情。他不想听张青宏讲，张青宏会带进去很多个人感情，不够客观。小周约他去自己家，说正好周立丰不在，要是周立丰在，他们就得在外面约个地方。我哥不乐意我当他面提小秋的旧事，小周如是说，王郁的好奇心立刻被勾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