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等言迟》莎图

18、既归，且同行矣

　　沈府管家沈书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沈府虽大，但是人却不多，他平常要管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可是他经常唠叨的一句话却是“哎呦，真是让老头子我操碎了心哟”，而这句话，他对沈言是说的最多的，特别是当看到自己家孙子的二小子出生后，就天天绕着沈言念叨。一开始沈言还被他给念叨的躲了他几天，后来估计是被念叨的脸皮也厚了，任沈书怎么念叨，他都是微笑以对，对老管家的唠叨并不置一词。后来沈老管家看自己的念叨，貌似被某翩翩佳公子给直接无视了，心里别提多伤感了。可是啊，我们的沈老管家是个执着的人，虽然自家公子不合作，可是自己为了公子的未来的子孙满堂着想，还是得经常在他面前“提点提点”他是不是？最近公子貌似脸上貌似春光一片啊，每日早早的就起来了，然后叫斟酌那臭小子备好车就出了门，然后每日不到天黑还看不到人啊，不正常啊不正常……莫非，公子终于想开了，看上了上京哪家的娇小姐？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真要好好的为公子谋划谋划……
　　沈书这几天正纠结着呢，可是又不知道该这么问公子，问了斟酌那小子，他却嘴紧得很，和自己左右扯了很多废话，可是有用的却一句也没有。正好今日斟酌随着公子去了宰相府给那个二小姐过生辰，回来后带来了公子的吩咐，于是他老早就带了两个小厮提着灯在府门口等着。可是这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年纪大了的老管家，等的早已经哈欠连天泪眼朦胧了。
　　小厮们劝他先去睡，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因为斟酌那个臭小子回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说了句“总管大人好生准备着吃食吧，公子今日可是要带莫姑娘回来瞧瞧的，这下可如了你的愿了”说罢就神神气气的跑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斟酌没有细说，可是沈书却是知道那个莫姑娘的，那可是自家公子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啊。沈书虽说不见得多喜欢那个未见过面只见过画像的莫姑娘，甚至有时候看自家公子经常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时，还不止一次的埋怨过她，可是自家公子喜欢，他也就说不得她什么。今日斟酌那个臭小子这样说，他可是兴奋的不行，所以就亲自来大门口接公子和那位传言中的莫姑娘。
　　可是沈书左等右等，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人回来？
　　不会是，黄了吧？
　　莫非自家公子魅力不够，没能让莫姑娘大驾光临？
　　还是，路上人太多，所以堵住了？
　　还是，莫姑娘另有贵公子相约，自家公子去晚了……
　　沈书想到这里，霎时浑身一震，连瞌睡也醒了不少，天啦，可不要这样啊……
　　可是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会真是这样吧？
　　那公子现在会不会正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黯然神伤？
　　那自家公子会不会太可怜了点？啊呀，不能想了，越想越心焦啊……
　　等到两人走到沈言的府邸时，月亮已经升高了不少。而沈老管家已经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伤感桥段，想到了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悲情戏份，已然老的不经打击的脆弱心灵，活生生的在油锅冰刀里滚了好几番。
　　当老管家终于看到自己公子的身影时，他连忙失声叫道：“公子，您回来啦！”边说边接过小厮手上的灯笼，脚步凌乱的冲到沈言身前。
　　“公子，你别……”
　　本来老管家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咋一看到沈言的身影，那可是激动的不行，冲上前就想好好地安慰他“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等等几句的。可是待看到被沈言牵着站在他身后的莫迟时，他悲伤怜悯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雪亮的，失声叫道：
　　“啊，莫姑娘，你来了啊！”
　　莫迟被他那明显高于正常音调的一句不是问句的问话给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不知道该这么回答了。
　　沈言这时出来解围了，只见他捏了捏莫迟的手，对她介绍道：“阿迟，这是我府上的管家书老，府上女客少，老人家今日见你来太激动了，你莫怪。”
　　沈书连忙点头，是啊，太激动了……
　　莫迟看了老管家一眼，总觉得他那激动的表情……有点假，可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给他行了个礼：“书老好，我叫莫迟，是沈言的……朋友。”
　　沈言似笑非笑的瞥了莫迟一眼，不过莫迟正看着老管家，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知道知道，莫姑娘请进吧，老奴已经着人备好了酒菜，天这么晚了，也该饿了吧！？”说着，躬身让了开来。
　　沈言无言的看了只在开始的时候叫了自己一声，然后全副心思都放到莫迟身上，将自己这个主子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的老忠仆一眼，然后脸上笑容依旧的牵着莫迟的手，往府里走去。
　　莫迟尴尬的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几个满脸傻笑的小厮和一脸兴奋的书老，暗自挣了挣手，没有挣开。只好朝书老点了点头，然后在沈言的带领下，朝府里走去。
　　书老喜滋滋的走在沈言和莫迟的身旁，替他们掌那不比月光亮上多少的气死风灯。两个小厮得了他的吩咐，也就先行离开，看里面的人准备好了没有。
　　进了府门，莫迟跟着沈言一路前行。沈府并不热闹，夜晚的沈府显得尤为冷清。今夜的月光虽然很好，但远远看去，也只有银晃晃的一片月光以及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树影和树影中偶尔出现的屋檐。
　　沈言一路并没有说话，只是牵着莫迟的手，将她往里面带。他并没有将她带到正厅去，而是直接左拐右拐，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有三进，最外间是个小客厅，用来会客和他用餐。再进去就是他藏书和他平日里办公读书之地，最里面是休息室，有张小床，是他平日里看书和处理事务累了之后歇息的地方。
　　沈言将莫迟带到了书房外间，早回来的两个小厮候在门口，见沈言和莫迟等人近前，连忙行礼。沈言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人并不多话，直接躬身退下。
　　沈言拉着莫迟往里面走，边走边转头对她说道：“阿迟，晚膳也没有用，现在饿了吧，我叫人备好了饭菜，都是你往日爱吃的。”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小客厅。
　　莫迟本来还不觉得饿，可是经沈言一说，再加上在客厅门口就闻到的饭菜的香味，肚子反倒是咕咕的叫了两声。
　　莫迟大囧，今日推辞出了宰相府之后，自己是走着去见阮湘湘的，后来聊了那么久。心绪起伏间，倒没觉得饿，没想到这一经沈言提醒，肚子反倒先叫了起来。
　　沈言低笑一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到桌旁。
　　沈言放开拉着她的手，挥手示意站在屋内的斟酌，斟酌得令悄声退了出去。他回头向莫迟看去，可是莫迟却在发呆，对着桌上的吃食发呆。
　　沈言以为她是看到自己喜欢吃的菜，有点呆了，却不知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是，刚刚两个人不知道何时十指交握在一起的手。
　　“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些了吧，这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刘厨子做的，我这里开府之后，我就将他请来了。”沈言为莫迟拉好了凳子，请她坐下后，然后解释道。
　　莫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沈言状似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只是为她盛好饭，将筷子送到她手边，然后自己坐了下来：“阿迟，吃吧，早准备好了，可能有点冷了，不过这种天气，也不会太忍受不了，你就将就吃点吧。”
　　莫迟此时心里是百味陈杂，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接过沈言递过来的筷子，埋头吃饭。
　　沈言也不多话，只是看着她吃，还时不时的给她夹菜，自己吃的却很少。
　　莫迟有点招架不住他那无所不在的目光，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他碗里：“吃点肉吧，看你都瘦了！”
　　沈言看了眼自己碗中那块晃悠悠的红烧肉，脸僵了僵，但在莫迟不怀好意的期待的目光下，还是鼓起勇气，将它夹入了自己的口中。
　　莫迟心中大乐，继续埋头吃饭。
　　沈言慢慢将嘴里的红烧肉吃完，吞下，然后连夹了几口青菜吃了，顺便给莫迟夹了些她喜欢的菜。
　　接下来，一室无语，只剩下两人吃饭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相碰的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