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95、花开满楼空痴迷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京城随处可见热闹兴奋的场景。
　　万人空巷，齐聚在回国将士必经的街道，欢迎胜利归来的勇士们。
　　到处是人声鼎沸，比肩继踵，可谓人山人海，挥袂成云，挥汗如雨，人们争相推搡着，前进着。而临街的二楼窗前，更是挤满了人，人们探出半个身子，向城门的方向张望着。
　　“小香，你们家小姐也来了呀？”
　　“可不是，听说能一睹圣上的天颜，那家小姐还不出动啊？”
　　“况且，要是能有幸被陛下看中，那可一步登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
　　“他嫂子，是来接儿子的吗？”
　　“哟，是莲嫂吗，可不是啊，听说水根今天回来。我和他爹一眼没睡着，这不，一大早起来，哎哟，才发现原来都这么多人。”
　　“可不是，这一次你们家水根可是立了大功啊，恭喜恭喜”
　　“报效朝廷，应该的应该的”
　　……
　　“圣上这次御驾亲征，果真非同凡响，打得厥然鞑子屁滚尿流，北方从此得安定下来”
　　“不错不错，天朝统治的这些年，四方安定统一，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也算是太平盛世啦。”
　　“你老活了这么大把年级，话果是真的。”
　　“活得久了，自然见得多，想当年，到处混战，老百姓也没过几天安定日子，幸而上天眷顾，让老百姓活了下来享这太平盛世啊……”
　　倾珞一大早便起来，吩咐将凤仪宫上下打扫干净，殿外的花园也要修理。其实，凤仪宫天天有人负责打扫，本身已经十分干净整洁，只是，思念的人就要回还，难免，有些激动。
　　撑着腰，缓缓踱至殿前，俯眉慈爱地看着隆起的小腹，手轻轻抚着，似在同孩子作无声的交流：皇儿，你的父皇凯旋而归了，娘终于能见到他了，皇儿是不是也想念父皇了呢？
　　玉洁大老远便看见倾珞脸上慈爱幸福的光晕，马上像小鸟一般跑过来。
　　“小姐，陛下的军队已到京城了，现在百姓叉道欢迎，但人实在太多，大概要到中午才能到皇宫呢。
　　“是吗？”倾珞的脸上有几分淡淡的失望，但旋即又想通开来，这么久都等了过来，还怕这几个时辰的分离吗？更何况，他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应该替他感到快乐才是啊。
　　可是，一切真的很好吗？凤氏，凤朝……会轻易从他心中磨灭吗？
　　而此时的倾珞，丝毫不知道她的身份已被恨她入骨的厥然可汗抖露出来，她突然的毁约，当初可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他也是草原上的一匹苍狼，但最终却落得阶下囚的悲惨境地，告诉他那个秘密不是因为他怕死，如果他怕死，也不会在慕容昭瑜的突然拔刀刺杀慕容昭瑜，而最后却被侍卫杀掉，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国家做最后一件事：挑明凤氏和慕容昭瑜的仇恨。而这，也是受苏相所托，因为，他们的公主，已经丧失了斗志……
　　殿中沙漏中的沙子在一点一点地落下，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至中天，又从中天缓缓坠落西方。
　　远方，晚霞漫天，残阳如血。
　　晚风清寒，吹起殿前的人独立的人的白色衣袂，脸上的表情，几分失望，几分落寂。
　　冰清低着头从正门进入，又低着头沿殿前长长的路，走到倾珞面前。
　　倾珞斜睨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缓缓收回，轻声道：“他还在朝阳殿吗？”
　　冰清轻轻点了点头，“陛下回宫后到御书房了一趟，大致一个时辰后出了御书房。然后一直待在朝阳殿，现在朝阳殿灯火通明，所有大臣，将军，以及……”
　　看到冰清脸上的难为情，倾珞帮她续道：“以及宫中嫔妃，对吗？”
　　“不仅有宫中大大小小几十号嫔妃，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吧，我受得住”
　　说这句话时，冰眸中却泛起微微疼痛的波澜
　　“还有……”冰清飞快地瞄了倾珞一眼，又低下头飞快地说道：“和厥然进贡的十个美貌女子。”
　　心险险地漏了一拍，身上一软，慌忙用手扶住门廊，半响才艰难开口：“那十个女子，都在服侍他一个人吗？”
　　冰清不想欺骗她，缓缓点了点头，但其实，服侍他的又岂止那十个美貌女子？
　　虚弱的脸上，又更添了几分苍白：“清儿，出了什么事吗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冰清上前扶住她，俯声安慰道：许是陛下为应酬，晚些再来看你。你别往心里去，伤了身体对肚里的皇子也不利啊！
　　抚着门廊的指骨泛白，紧抿嘴唇，似在心中极力说服自己：他只是应酬，晚点的时候，他会来看她的，他答应过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凤床上，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只是，今夜，依旧只余她寂寂入眠。

　　而朝阳殿，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环侍暖相融。
　　四处的管弦哑哑，丝竹连连，到处的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慕容昭瑜左拥右抱，脸上已是醉态，平时幽深凉寒的眼眸此时有些迷离地半睁半闭，周围的美貌女子香肩半褪往他怀里送，还不时拿起酒杯，“陛下，喝我这杯。”
　　“喝我这杯嘛……”
　　“好好”慕容昭瑜一把拿过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下“都……都喝，朕今天高兴，都喝，哈哈……”说完将眼前的酒杯尽数接过。
　　一饮而尽，那般的豪气干云。
　　雪离在一旁看着，浅饮着杯中的酒，不知何味，听说他去过御书房了，那么看来他已经看到那些信了，他如此作践自己又是为了哪般？
　　夜，已经很深了，慕容昭瑜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连众大臣告辞而去都不知道，太后脸色复杂地看着皇帝，半响起身：“张德海，陛下醉了，扶陛下回宸宫休息。”
　　张德海刚要领命，一旁的雪离慌忙开口：“母后，臣妾很久不曾见着陛下，且雪晖宫离朝阳殿也较近，不如让陛下到臣妾宫中休息吧。”
　　太后面色沉凝地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雪离，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你们夫妻两也如此久未见面，哀家就准了你的请求。”
　　雪离脸上一片惊喜，“谢母后”
　　太后看了一眼已经沉睡不醒的皇帝，神色复杂地离开了朝阳殿。
　　雪离沐浴完毕，屏蔽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床沿看着床上沉睡的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坚毅的俊容，依旧斜飞的剑眉，依旧直挺的鼻梁，依旧微抿的嘴唇，一切，似又回到了从前，因为，他还是记忆中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啊。
　　吹灭了殿中的蜡烛，如水的夜色，白色的纱衣，缓缓坠地。
　　温柔地躺在他宽阔的怀里，这里，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久违的心悸的感觉。
　　黑夜中眼泪沿着眼角沿着脸颊落在慕容昭瑜白色的亵衣上，氤氲，散开成无尽的哀伤，暗夜中，谁的心在暗暗滴血
　　“瑜哥哥，你好久没有在我身边了，是吗•••”
　　“你没有忘了雪儿，是吗•••”
　　“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低低的哽咽，掩藏的是多少无奈的期盼？
　　夜，已经很深了，深得世界仿佛是在深海的海底，漆黑一片，深得，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彼此交替，让她都有一瞬的幻觉，仿佛，世界只剩得他和她。
　　突然，沉睡的人翻了个身，下一瞬，将伏在他怀中的她紧紧抱住，雪离有微微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依旧在睡梦中的人低低唤着“珞儿，珞儿……”
　　她的心，在那一刹那，被撕裂开去，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喷薄的哭泣。
　　他唤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旖旎，仿佛在嘴里吟咏般的熟悉无比。
　　揽着他腰的手蓦然又紧了紧，将她深深地抱入了怀中，半响，才似安心地安静了下来。
　　雪离伏在他怀中，身体因剧烈的压抑而微微颤动着，可是，她不能哭，她还怕吵醒他，她害怕着错拥的怀抱，也会瞬间离她远去。
　　窗外，有几分光亮透进，慕容昭瑜缓缓睁开眼，大脑因昨日的宿醉，疼痛不已，缓缓直起身，却不经意看见卧在身边的雪离，本来还有几分模糊的大脑瞬间清醒 。
　　他的表情，几乎在刹那转为愤怒，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径直下床，此时雪离已被他巨大的动作惊醒，拥着被子，坐起身，看着一把打开门的人，神色伤痛。
　　“张德海，张德海……”慕容昭瑜只着一身亵衣，站在殿前吼着。
　　正在起身吩咐宫人准备皇帝洗漱用水的张公公被身后“啪”的一声开门声怔住，接着又见暴怒的皇帝冲出来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慌忙折回来：“陛下。”
　　“你怎么办的事！朕怎么会在这儿？！”
　　“这……这……”
　　“说！”
　　“皇上息怒，不要怪罪于张公公，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让张公公将陛下送至雪晖宫的。”
　　慕容昭瑜回头，眼睛里染上了几分血丝，好似要将雪离凌迟一般，半响，冷冷一笑：“朕的住宿，什么时候轮到爱妃来插手？”
　　听着慕容昭瑜冰冷不带一分感情的话，雪离低首顺眉，却未答一言。
　　“以后，朕的寝宫，只有宸宫。”说完，拂袖而去，空气中，留下一路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