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54、低眉扣脉析病情，出宫寻药夫妻行

　　五月初，太后突然病重，皇帝张榜广招天下能医之人入宫为太后诊病。然而，各行医者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连楚神医对此病也一筹莫展。
　　这日一早，倾珞便入长乐宫看太后。
　　而自那日后，她便再未见过皇帝。今日到长乐宫一抬眸就看见面色沉重的皇帝坐在床沿，上前，曲了曲膝。慕容昭瑜抬起头眸色深沉莫测：“平身。”倾珞起身看了眼床头：“皇上，臣妾也懂些医理，不如，让臣妾看看。”
　　皇帝微微颔了颔首，站起身，让出位置。
　　倾珞上前坐下，看向床上，上面躺着气若游丝的太后，苍白的脸上爬满了更深的皱纹，竟似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眼眸紧闭，神色憔悴，有些微花白的头发铺散在缎枕上，更有几分美人迟暮的感觉。
　　收回眸光，将太后的手执起放在药枕上，微闭双眸，仔细感受着指下微弱的脉息，半饷，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母后脉息微弱浅缓，并且还时断时续，圆滑异常。这种脉象••• ”
　　倾珞顿了顿，低头略微思慕了一会，复又开口道：“竟像是凌夏之症的脉象。”
　　旁边的楚翟一拍头，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把凌夏之症忘了，看着皇帝脸上有些不解，楚翟便解释道：“此症一发，病人就容易整日昏睡，体貌却开始快速衰老，最后衰老到一定时期，也就•••离大限之日近了•••”
　　“那可有法医救”皇帝的语气难得有一丝急切。
　　楚翟点了点头复又轻轻摇了摇头，只低低叹息了一声。
　　皇帝看着他，面色一片冷凝：“什么意思？”
　　“师兄的意思就是按理可以医救，但就实际情况来说却又不可救。”倾珞站起身，抬起头看着皇帝解释道：“母后的脉象浅缓且时断时续，因而按理只需用续脉的药材，就可以医治。但是，这续脉的药材却是极难找到的，需要天山雪莲，深海鳞藻，续命草红宝，救命花紫鸢”
　　“这有何难，朕派人去寻便是，普天之下，只要这几味药在世上存在，朕就会找回来。”
　　“陛下有所不知，就雪莲来说，只开在极陡极寒的深山，这也就罢了。虽然
　　路途艰险，派些人去也能找到。可是救命花紫色鸢尾，就不同了，虽然臣妾曾听师父说在京郊的深山中也能找到，但救命花，十年生根，十年长叶，然而花期却是昙花一现，花期极短，紫鸢一般在深夜绽放，次日黎明照到第一缕晨光便开始颓败。而颓败的紫鸢就没有任何价值。因此，要找着紫鸢已属不易，找到开花的就更加不易，要在合适的时间采到，更是难上加难。”
　　倾珞一口气说完，本想皇帝也就放弃了，不料，皇帝眸色依旧坚决，声音沉稳：“再难，朕也要得到。”说完，对一旁立着的张公公吩咐道：“去把胡都统叫来。”
　　“陛下是要委派人去寻四味药材？”
　　皇帝微微颔了颔首，算是答应。
　　“那紫鸢就由臣妾去找吧。”
　　“不行！”皇帝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京城郊的华麟山势险峻，危机重重，朕不允许你犯险。”
　　听到这话，楚翟眼中闪过几丝波澜，半饷，开口道：“陛下还是允了真儿的好，因为紫鸢极其珍贵，见过的人极少，连微臣也无福见到。”
　　“难道，皇后见过？”
　　“臣妾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倾珞抬眸答道
　　皇帝冷俊的脸上有一丝沉凝，半饷，依旧摇了摇头：“还是不行，00山太凶险。”
　　“可是，母后的病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多拖一日危险便增加一分。”倾珞继续劝说着。
　　不是她突然善良了，现在，她只是以一个医者拯救病患的责任心在坚持，没有宿仇，没有偏见。
　　“那你描述一下紫鸢。朕命画师画下来让御林军去找。”
　　“臣妾也是小时候见过，只能记取大概，又怎能详尽描述呢，这次去找紫鸢，除了脑中的大概印象，就是靠药效来辨别了。”
　　皇帝盯着眼前人，半饷，做了一个震惊四座的决定：“那朕和皇后一起去。”
　　“可是，寻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陛下走了，朝政谁来处理？”
　　“四皇弟一直颇有治国之才。朕离开以后，就暂由四弟监国。”皇帝低沉出声，却威严不容拒绝。
　　“可是•••”倾珞刚准备再劝，却被皇帝迅速打断
　　“没有可是，所谓百善孝为先。朕这个做儿子的，自是不能推脱，何况朕是天子，更应为天下表率。再加上朕走的日子不长，就这样决定了，来人，宣四王进宫。”

　　经过一天与大臣的讨论与安排。当天傍晚，皇帝下诏：太后病重，朕心颇感沉痛，为全孝心，以慰天恩，着四王爷监国，特诏天下。
　　次日，第一缕晨光洒在皇宫，给华贵大气的屋宇镀上淡淡温和的光晕，让压抑威严的皇宫更添了几许易于亲近的神彩。
　　太和殿，伫立着一位手牵着白马的女子，一双水眸静静注视着天边的朝霞，宽敞的太和殿广场就只有她一人，显得几许冷淡，几许从容，几许不真实。
　　慕容昭瑜一出殿门，便看见了静伫的倾珞，唇角牵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落在旁边的雪昭仪的眼中，犹显得刺眼，身旁的手紧紧握住，眸中一片疼痛。
　　“陛下，就带上雪儿吧，雪儿一个人在宫中会不放心你的。”雪昭仪拉着皇帝的衣袖，眸中的疼痛此时已转变成楚楚可怜。
　　“雪儿，休得胡闹，皇帝，面色速沉了下来。你安心呆在雪苑等朕回来，更何况你的身子根本就不允许你如此跋涉。”
　　“可是，陛下•••••”雪昭仪一脸委屈，眸中似已溢出盈盈粉泪。
　　黑如子夜的眸中似有一些无可奈何。柔和了面色轻轻拍了拍雪昭仪的肩示安慰。“雪儿就在雪苑安心养胎，要是朕的皇儿有个三长两短，朕可饶不了爱妃。”一番半温柔半责备的话哄得雪昭仪立马破涕为笑，倚在皇帝怀中徐徐点头。
　　“陛下与雪昭仪果真是鹣鲽情深，臣妾可真是羡慕得紧。”不知何时，倾珞已站在殿前的台阶下，微抬的眸中有一丝轻嘲闪过。
　　“臣妾想来跟陛下说一声，如果陛下不舍，大可留在宫中。臣妾一人亦可到华麟山采药。”说完，冷冷回身，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一旁侍立的张公公和几个雪苑侍女此时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敢如此对皇上说话，皇后还是第一人。

　　张公公战战兢兢地偷看皇帝的侧脸，却不料皇帝非但没有震怒，反而唇角还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张公公更加震惊，但在低头看银灰色衣袖下的手，想起皇后伤重时皇帝的举动，半饷，也就释然了。
　　而这厢皇帝眸中闪过一丝愉悦，或许连她都没意识到，她这一番有几许怒气的话后所隐藏的深意。
　　吩咐将自己的坐骑迁走，暗中提气，翻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殿前倾珞的坐骑上。
　　刚走至马前的倾珞微微一怔。倾珞绝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冷冷转身吩咐内侍再牵一匹马过来，内侍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皇帝，没敢应声，而此时慕容昭瑜的俊脸已是一片铁青。
　　自马鞍上下来，将回身自己牵马的倾珞拦腰抱起，几乎是扔上了马，声音有几分压抑的怒气:“皇后还是不要任性。”
　　“任性的是皇上而非臣妾！”倾珞的话也有了几丝怒气。这匹马本是她的，就是因为不想与他同乘一匹马，才将自己的坐骑牵来，谁料却有这一出，让她如何不怒。
　　“朕的耐性可是有限的!”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刚才见她时的温柔已被她一走一闹给消磨殆尽，只剩低怒。
　　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握住缰绳。飒露紫一声长嘶，掀开马蹄，向宫外跑去。
　　留下太和殿前的雪昭仪，心中一片复杂：他对她的照顾，难道只是剩得歉疚了吗？那个马上的女子，真的已住进他的心了吗？

　　疾驰的奔马驮着两人穿过皇宫，热闹的街区，渐渐向郊区跑去。远方，便隐隐能看到今日的目的地，华麟山。虽已是春意阑珊的季节，但山顶却依然白雪皑皑。在金色的阳光下宛如一位圣洁的雪山女子，宁静，高雅。
　　淡蓝色的衣袂飘起，不停摩挲着身后银灰色的衣袖，貌似状态旖旎，而只有坐马上的人才清楚：倾珞双手一直紧紧抓住马鞍，努力将身体撑得笔直，尽量远离身后之人，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很是害怕两人的独处，少了之前的随意与无所谓。
　　而身后的慕容昭瑜依旧铁青着脸，眸色紧紧锁着前方，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华麟山的山麓。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在阳光下，碧翠欲滴，煞是养眼。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末，所以会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准时更新，当然，今晚上也可能会，关键是看我今天会不会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