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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姚黄魏紫,纷绰;是爱是恨,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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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无声息的潜回凤仪宫,守在殿门的冰清见了忙迎上来,将倾珞让进内殿,关上殿门,悄声问道:
“娘娘可还顺利?”
微微颔了颔首,取下面上的黑纱,露出清冷无温的面容,“今晚殿中可有人来?”
“楚公子来过一次,听说娘娘睡了,便回去了,说是改天再来找您。”
拿着面纱的手有微微一顿,“师兄可有说是何事?”
冰清微微摇了摇头,“楚公子没说,奴婢也没多问,只见得楚公子面色似有些凝重。”
有几分疲倦的揉了揉额,想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吩咐冰清准备热水沐浴。
冰清曲了曲膝便退了下去,倾珞一时有些神怔,执起桌上的莫邪剑,轻轻的抚摸着,眸色有些微的深沉复杂:每次莫邪剑出鞘,必饮血而归,至今葬身在她剑下的游魂,已不知有多少了。
兀自出了一会神,便回到凤床,轻轻按下上面一个隐秘的机关,只听“咔哒”一声轻微的脆响,露出了一个长匣,轻轻将莫邪剑放回,复又谨慎的盖好,直到从外面再也看不出一点痕迹。
舒服的泡在热气氤氲的楠木桶里,脸上的倦色缓缓退下,素手轻轻搅着浮起一层玫瑰花瓣的浴汤,鲜红的花瓣上上下下的沉浮,像是随波逐浪的浮萍,没有依靠,没有停留•••
撩起水,温热的水便沿着裸露在外面的纤细的锁骨缓缓落下,手不经意间抚上胸前的伤口,神色有微微一凛,微垂的眼眸里有几分伤感:锁骨下几寸的地方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张裂开的嘴,嘲笑着她在他心里可笑的地位。两人本是宿敌,然而空了却说他们是三生三世的恋人,可笑而,荒谬。
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伤痛,并不是近来他突然的温柔可以消磨的,她面上虽然不再冰冷如雪,但心里却永远是疏离的,那天他的一推,彻底,凉了她的心。
突然想起近来自己的行为,心里不由得紧紧一缩:师兄确是说对了,近来她变了,变得忧伤而慵懒了。
微微紧了紧拳头,这不是她,她要做回曾经坚强狠绝的凤倾珞!
脆弱,根本不该属于她才对。
御书房。
皇帝负手立在窗前,阳光镀在尊贵的帝袍上,反射着淡淡的光华,让他更显英俊非凡,仿若神祇。
门外想起张公公恭敬的禀报声:“陛下,风雨雷霆求见。”
皇帝回转身,神色依旧冰冷,“宣。”
风雨雷霆进了金殿,皇帝止了他们的行礼,直截了当的问道:“上次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我等已潜入阎魔教查探,但他们口风颇紧,我等并未得到确切的幕后黑手的消息,不过前日属下听到阎魔教与一个被称为‘祁兄’的人交谈,好像在说什么‘凤氏基地’的事。”
幽深的眸瞬间眯起,“你是说前朝?”
公孙雷重重点了点头,“正是。”
“前朝已覆灭十多年,难道是当年的余孽未尽?”慕容昭瑜重新眺望着远方,似自问又似在问身后的人。
“当年先皇派兵攻占了前朝的国都,囚杀了前朝的皇帝皇后和一众的皇子公主,听说是极为仔细和惨烈,依属下来看,应该不会有所遗漏。”公孙雨回道。
“能攻打下前朝,当年的苏相可是一等功臣,如果不是他带兵投向先皇,前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攻下来,这件事苏相大约会有所耳闻,不如问问他?”出谋划策的是公孙风。
“前朝灭亡已久,卷土重来谈何容易,三弟不会太过‘杯弓蛇影’了吧?”公孙霆向来孤傲,说出的话也丝毫不让人。
皇帝的脸色有些深重,剑眉微微皱起。
“前朝虽灭亡很久,如若卧薪尝胆,卷土重来也未尝不可,传令胡都统,暗地调查此事。”
公孙风一抱拳,领命下去。
慕容昭瑜环视剩下的三人,沉吟半响,似有些沉重的开口问道:“苏相那边这样了?”
苏相的事直接牵涉到倾珞,然而他却不得不狠心。
“经查实,苏相确是在暗中招兵买马,大有反叛之心。”
慕容昭瑜神色有微微一凛,眸中划过几分冰冷:看来西边的兵权得另选他人胜任了。
公孙雨微微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道:“皇上,苏相有谋反之心,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一旦后宫与朝廷相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剑眉紧紧皱起,沉吟半响方才开口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怎可草莽?”
公孙雨的眼里迅速闪过几分嫉恨,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甘的怒火,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恕属下直言,陛下不能一味的袒护皇后,属下不明白为什么一旦事情与皇后扯上关系,陛下就变得优柔寡断了呢?”
许是真的怒了,公孙雨有些口不择言。吓得一旁的公孙雷慌忙的拉下了她,厉声道:“四妹说的什么话”,复又慌忙道歉:“皇上恕罪,四妹平时被我们惯坏了,因此,今日才会如此胆大犯上。”
皇帝缓缓回过头来,眸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幽蓝,脸上有股濒临失控的怒气:“公孙雨,你好大的胆子!”
公孙雨直直地与皇帝直视,冷艳的容颜浮起一抹大义凛然的浅笑:“陛下今日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要说,我•••”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的公孙霆出手点了哑穴。“陛下,恐是近几日小妹受了刺激,才会语无伦次,请陛下恕罪。”
皇帝眸中几乎喷火,薄唇紧抿。半响,手重重的一甩,衣袖在身旁发出凌厉的声音。须臾,才压住喷薄的怒气:“让她说!”
“可是,皇上•••”
“朕的话你没听见?!”皇帝侧过眸。如刀刃的眸光扫过公孙雷。
“是”公孙雷答完,出手解了公孙雨的穴道。
被解了穴道的公孙雨似乎平静了几分去,恭敬报拳道:“陛下英明,相信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国事,不管皇上愿不愿意,苏相谋权一事已成定局。江山与美人?请陛下三思。”
此时,皇帝的绝美的容颜重新变得高深莫测,幽深冷冽的眸眺望着远方。似在沉思:江山美人,朕都要!
须臾,低沉道:“你们都先下去,继续盯紧苏相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立即来向朕禀报。至于朝廷之事,并非在尔等能干预的范围。”
公孙雨眸中迅速浮起几点痛色:他就如此在乎她?只要是有关她的事,他就开始优柔寡断,不复平时的狠厉。
红颜,果真祸水。害的何止是江山,更有英雄。
晚上,皇帝夜宿凤仪宫。
皇帝坐在床沿,脸色有些铁青,一言不发。倾珞见状,缓缓踱步坐到他旁边,一边执起他的手,准备把脉,一边轻声询问:“陛下,身体不舒服?”
皇帝侧眸,看着倾珞的眸色有些复杂,半饷,将眼前人拥入怀里,声音压抑悲痛:“珞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朕这么做,实属不得已。朕不准你伤害自己,因为你痛,有的人会比你更痛。”
倾珞心中不禁一紧,勉强扯出一丝浅笑:“陛下何故此言,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兀自紧抱怀中人,低眸掩去了眼中浓浓的悲伤,却没有任何言语。
倾珞也未再追问,只任他抱着。今日的他不复平时的冷厉,到似透着深深地无力。过了好半天,皇帝才将倾珞放开,眸中的悲伤已尽数褪去,只剩得冷厉的面色深沉莫辨。
须臾,从袖中掏出一只木环,不由分说的执起倾珞的手,戴了进去。
“陛下这是•••”倾珞有些疑惑地问道。
“朕自己做的,虽是木制,皇后也不可嫌弃。”皇帝回复了一贯的冷硬,执起倾珞的手看了看。似是满意地看着皓腕上的木环,霸道的命令道:“这是送给皇后的礼物,没有朕的允许,皇后不可将它取下。”
“陛下是想铐住臣妾?”
“铐住还不够,朕还要把皇后囚起来,一生不得离开。”
倾珞微微弯了弯嘴角,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升在心中。
“要是臣妾取下来呢”
皇帝斜睨了她一眼,低低威胁道:“你要是敢取下来,你看朕恨不恨得下心治你”
菱唇微勾,“原来陛下如此心狠。”
“郎心似铁,皇后难道还不知。”皇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两人心中各怀心事,气氛竟突然有些沉凝。半饷,皇帝起身:今日朕答应昭仪去看她,皇后就先歇下,朕改日再来看皇后。”
说罢,提步大步离开,像是一迟疑他便离不开这里了。
倾珞重新坐回凤床,掀开衣袖看着腕上的木镯,是由紫檀木雕琢而成,没有任何装饰,简约大方,轻轻抬手低嗅:一股淡淡的檀香轻轻萦绕鼻端。嘴角缓缓勾起,却是一抹极为苦涩复杂的笑:他又何必如此待她。
时间转眼已是四月末。御花园中的牡丹已开得姹紫嫣红:白如粉,红似霞。触目皆是一片千娇百媚。
恰似:禁幄低张,彤栏巧护,犹中独占残春,荣华淡竛,绰约俱见天真。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残妆新。娇娆艳态,妒风笑日,长殢东君。
一袭浅红色宫装的女子行走花间,峨眉淡扫,粉唇轻抿,不时低下头轻轻嗅着那争奇斗艳的花朵。然而,开得再妍的牡丹,也不及女子倾城之貌的万分之一,挂着浅笑的脸更是有一种瞬间让人窒息的美丽。
雪昭仪站在亭下,看着远处的女子,心中无端冒出一句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移动莲步,穿过重重牡丹,来到女子身边,微微曲了曲膝:“皇后姐姐。”
倾珞从花中抬起头,转过身,眸中划过一丝波澜:“原来是昭仪妹妹。”
“姐姐好久没到御花园来了吧?臣妾每天都与陛下来这御花园,却总是没有看见姐姐。这么久没见姐姐,也怪想姐姐的。”
雪昭仪浅笑着说完,一席话,却是绵里藏针。
菱唇缓缓勾起一抹轻嘲的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在扫过她隆起的小腹时,神色有点微微一滞。眸色中迅速闪过一丝恨色:
如果不是那狠心的一推,现在正享受着做母亲的甜蜜的就是她凤倾珞,而不是眼前趾高气昂的雪昭仪。
感觉到倾珞的目光盯着她微隆的小腹,雪昭仪刚才眸中的嫉恨一闪而逝,取而代之是满目的得意,手轻轻抚在腹上,声音有几分凄婉,同情。假装不小心提到之前的事。
“如果不是陛下太爱臣妾,也不会将姐姐推入刀下,替臣妾挡了那致命的一刀,姐姐也不会失去麟儿,还险些丧命•••”
倾珞眸中怒火大炽,却在抬眸的瞬间,冷凛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雪昭仪不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道:“臣妾知道,这样对姐姐太过心狠,可陛下的心•••”
“雪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吼,雪昭仪一激灵,转过头看见身后面色铁青的皇帝,心中几乎停了一拍,只得小心地低唤道:“陛下•••”
倾珞抬眸看了一眼正直直看着她的慕容昭瑜,轻轻扯出一抹笑,然而那笑虽美却很冷,宛如冰封的曼珠沙华,冰冷,绝望。
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提步决绝离开:那是她心中的一处隐伤,一触即疼。现在,已经疼得有些微的麻木了。
“珞儿,”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慕容昭瑜撤下抓住他衣袖的雪昭仪,大步向倾珞离开的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不远的脚步声,倾珞加快了脚步,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一样,因着快速的地步调,胸前散落的头发也微微扬起。然而,身后的脚步身又随着她的脚步加快而加快,紧紧追上来。
突然,倾珞停下脚步,蓦然转身,对离着自己只有一尺距离的皇帝冰冷开口:
“陛下,如果是想解释,那日臣妾受伤之事,就不必了。”
说完重新转身向前走去。
此时,皇帝似乎是真的发怒了,紧取两步一把抓住倾珞:“苏倾珞,你给朕站住!”
倾珞此时似乎也怒了,一把甩开抓住她的手,一脸愤怒地看着慕容昭瑜:“陛下,为何在那问题上穷追不放臣妾不怪陛下将臣妾推去挡袭向雪昭仪的那一剑,臣妾只是心疼,心疼臣妾的孩儿。”
愤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竟有些微的哽咽,眸中已是一片泪水。“可这臣妾也不怪陛下,封臣妾为后也属权宜之计,臣妾与陛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陛下又何必如此介怀臣妾心中所怒。”
皇帝冷厉愤怒的眸渐渐泌出几丝心疼,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珞儿,都是朕的错,朕当时,朕当时•••”
谁料,倾珞却冷冷的将他推开,狠狠的擦去脸上的泪,转身再次决绝离开。
很多年后,当他再次问起她这件事的时,她正埋在他怀里,半饷,才低低答道:“当时,我必须走,否则,我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而他,深情拥紧她:珞儿真傻,那时,爱上我不好吗?”
半饷,怀中人才轻轻摇了摇头,却未作任何解释,因为,那时的她,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爱他与复仇的这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