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100、过往间繁华苍凉

　　••••••竹外海棠三两枝
　　山腰上，掩映在一片竹林边的竹屋，宁静、自然，屋旁，几株海棠，开得鲜艳欲滴。虽已是夏初的季节，但海棠迷境终年海棠依旧开得鲜艳明媚。
　　而听迷境中的人说：这里是天下海棠之母，所以四季海棠从不凋谢，这也是它名字的来源吧。
　　竹篱环绕的小园，一袭白衣轻裙的女子正轻轻抚弄晒在簸箕中的药材，轻嗅着药材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脸上有浅笑微现。
　　温和的阳光洒在开阔的山腰小园里，温馨、清和，女子微微的抬首，看着整个海棠迷境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又良田、美池、桑竹之物。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之人皆怡然自得，淡淡的阳光，俨然是世外乐源。
　　微风拂过，银发扬起，追逐着血色的海棠花瓣。“真儿，真儿•••”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急急的呼唤。女子回头，见是村中的桑兰，她的脸上有几分焦急。“兰姐姐，什么事吗？”
　　桑拉面微胖的脸红的像个苹果，许是跑快了，一边抚着胸，一边喘着气，“真儿，你去看看我娘，她的••••她的•••伤口••好像又化脓了。”
　　“不要急，我去把药箱拿来，”女子说完，转身进了竹林小轩，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藤木小箱。跟着桑兰，便向山下走去。
　　女子轻蹙着黛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妇人微裂的伤口，似乎被一道铁块划破，伤口周围还红肿着，“唐大婶的伤口怎么造成的？”
　　妇人笑了笑，“是今天和她爹去锄地里那点杂草，被贴片划伤的。”
　　明眸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转身道；“兰姐姐，去烧点热水，另外，再拿点大伯平时喝的酒来。桑兰一边答应着一边退出了门外。
　　女子站了起来，从药箱终拿出几味常见的药材，将它们放在药阙中轻轻的捣着。因着这一动作，如雪的发辫顺着肩垂落再胸前，低垂的眼眸，如翅的长睫，让她看上去又几分凄婉忧伤。
　　唐大婶撑着身子，看着捣药的女子，歉意道“真儿，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她知道眼前发的女子总是冰冷忧伤，仿佛拒人以千里之外，但从心中讲，却是个善良的女子。
　　女子回过头，有礼地冲她淡淡微笑，却并不答话。一时，简朴的小屋中，只剩得药杵在一下一下地捣着药。
　　“真儿，热水来了。”桑兰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两，微胖的脸蛋在看到她的时候，满是信任。华发女子点了点头，回身用毛巾蘸着热水一点一点的洗着伤口周围的脓血。半响，抬起头，“兰姐姐，把酒递给我，另外再我药箱中把那把小铁夹子，对，就是那把，把它放在酒中。”
　　女子边吩咐边接过烧酒，用棉花蘸了一点酒，关切地对着妇人道，“唐嫂，这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妇人倒似不好意思起来，，慌忙点了点头。蘸着酒的棉花轻而缓地给伤口消着毒，须臾，接过叉子，小心地挑着掩在红肿下的铁片。此次铁片似乎扎的比较深，容颜上神色专注，时间缓缓流逝，妇人脸上有了几分汗。终于，铁片被小心地取了出来，“吧嗒”一声被扔在了旁边的瓷器里。
　　“铁片取出来就好了，这样伤口愈合起来就会更加容易，”女子一边轻声的说着，一边起身讲刚捣成末的药粉倾倒出来，回身又熟悉地将它洒在伤口上。
　　正在包扎伤口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唐老伯回来了，一进门就关切的问道“她娘，怎么样了？”
　　唐大婶脸上又几分微亮，“多亏了真儿姑娘，铁片已经取出来了。”
　　老伯扶起他的妻子，让她静靠在自己的肩上，“哎，真是麻烦真儿姑娘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质朴的声音，“兰儿他爹，我家锅里正熬着鱼汤，狗娃他娘听说唐婶子受了伤，让我捎个口信，让兰儿待会儿去端点，给婶子补补身子。”
　　唐老伯伸长脖子应着，“好的，谢了，她叔，”
　　女子此时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唐老伯慌忙留她，“真儿姑娘，天都快黑了，你留下了吃饭吧。”
　　女子含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大伯大婶，真儿先回去了。”说完，提着药箱便向外走去，空气中，只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真是个好姑娘，只是性子有点冷。”唐大婶也接道“是啊，这真儿姑娘，真是仙一般的人物。”
　　弯曲的山路，月光照耀下，依旧清晰。
　　众人都知道她喜静，因而便商议着，在山腰给她重新搭了个竹屋，竹屋虽在山腰，却离村子最近的一家也不过十多步远，一般情况下，她都去教村中的孩子认认字、念念书，闲暇时，便是进山采药，山中气候适宜，因而药材也是极为上乘。
　　踏着月光，夜风轻轻吹来，村中偶尔的鸡鸣犬吠，笑闹讲话声传来，一幅自然的田园晚间图，刚走到篱笆小园，便见竹屋中已点上了灯。
　　唇弦微弯，看来是雁邱姐姐来送饭了，她自打来到了海棠迷境，友好热情的村民完全将她当做了亲人，知道她不会做饭，所以一日三餐要么就是有人送饭，要么就是有人亲自来帮她做，这接近半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
　　走进竹屋，未见任何人，只有一只竹篮放在桌上，桌旁有一张纸条，“真儿，趁热把饭吃掉，姐姐有些事，就不能陪你吃了。”
　　灯光映衬下，洁白如瓷的脸，淡笑的唇弧有几分落寞：雁邱已到了成亲的年龄，听说正在和李大婶家狗娃相处呢。
　　正兀自沉思着，只觉脚边有东西在挠着自己，不时还发出“喵喵”的叫声。弯腰把通体雪白的小猫抱了起来，捏着它粉嘟嘟的小鼻子“小呆瓜，饿啦？”
　　这是她有次再野外采药的时候，无意中救下的小猫。而等小猫的脚好了以后，它便赖着再也不走了，因为看它圆乎乎的样子，笨拙的可爱，便直接给它取了小呆瓜的名字。
　　用过饭，再沐浴完毕后，抽出毛巾，给湿漉漉的小猫擦干身子，每次她沐浴的时候，小猫也迈着未颤颤的脚步，噗通一声跳进浴桶。
　　那笨拙的样子，总是逗得她开怀一笑。“小傻瓜，我们家的小呆瓜是只爱干净的小呆瓜。”而每当此时，小猫总是喵喵地叫着，仿佛很满意她的称赞。
　　夜凉如水，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子，一泻于地，竹屋中，迷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像是竹子本身的香味与不知名的药香混合的香气，那般的清新怡人。
　　女子侧卧在床上，薄薄的丝被盖在身上，将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无疑，长睫微垂，月光透过睫毛，投下一片黑色的阴影。
　　绕在胸前的华发旁，一只白色的小猫抱着她那纤长白皙的手，低低的“咕咕”声传来，睡的正香。
　　女子微垂的眸中，却泛起不知名的忧伤，心中不自觉地无端惆怅。她害怕，害怕看到夫妻间的相依相偎，害怕看到情人间的花前月下。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中，便空落落一片，仿佛有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一片空白中被她触碰，当只要她一去想，心中的空落便越大，大脑也越痛。
　　她太害怕，那样的感觉。
　　手指轻轻的摸着小猫毛茸茸的小爪子，心中却在一边又一遍的问着自己“我是谁？我是谁？”但是，回答她的除了心中无限扩大的空落，再无其他。
　　月下海棠，绝丽如斯，好意幅月下海棠春睡图，夜风吹拂，血色的海棠花上光影浮动，皎皎明月，斜挂竹头，朦胧、妩媚。
　　夜，似乎渐渐的有些深了，凉风透过窗子，吹着竹屋中的垂挂的白色蚊帐。床上熟睡的人，脸上突然现出焦急的神色，头在枕上不段的摇着，嘴里还不时有几声不清楚的呢喃，突然，伴随着一声急急的“别走”，女子瞬间睁开眼眸，眸中还残留着几分不舍，几分眷恋。
　　身旁的小猫被她惊醒，“喵喵”地懒洋洋地叫了两声，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挨着她睡了过去，如水的眸中，渐渐被失望掩盖，原来，又是一场梦。
　　她已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做这同一个梦了，她只记得，那是一条长而宽的甬路，四周是高耸的宫墙，一位着玄底金纹衣服的人，在前面大步走着，可任她如何用力的追，都还是追不上。她只有大声的喊，但似乎所有的人，都听不到她的高声的呼唤。最后，甬路尽头那，厚重的朱门缓缓打开，男子回头，似乎冲她温柔一笑，转身，便走进那道耀眼的光中•••••
　　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她也看不清那个男子的模样，可是，每次梦见那回首温柔一笑时，心中深处似受到刀割般，蓦然疼痛•••••••••
　　这到底是怎样的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