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殇》殇玥sanae様

4、失

　　“哟，这不就是林家‘新上任’的大小姐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某‘窈窕佳人’轻摇绣扇，吃吃地笑了。
　　那是在朱红色的宫门前，内侍府的徐公公早已去打点行程了，我百无聊赖地吹起了玉笛，却不想引来了成群的“蜜蜂”。“月儿给馨姐姐行礼了。”面前的美人我并非不知晓，不过现在我总算也是林家“入宫的女儿”，不论如何，礼总是不能失的。
　　“嘴巴真甜啊..长得也还真是标致啊...”上将军之女卫惠馨，一个美丽却娇蛮跋扈的女子，毫不遮掩地指指点点着，冷不防地一掌挥了过去。血，腥甜，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不要与我作对！”卫惠馨尖利的笑声，刺痛着我的耳膜。“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深宫，并非出自我所愿啊。我无奈地低下头，状似恭敬的为她让开道路，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
　　或许，所有人都是知道我的一切，于是乎，我也有意无意受到了许多“特别的礼遇”。早间门口的水渍，房内蒙蒙的灰尘，时不时地推搡踢打，丫头们言语中的调笑，我都是知道的。我不求在深宫中得到什么恩宠，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哪怕无人问津。
　　选秀的结果，也许是早有预知的，那些名门闺秀都获得了期许的封赏，尤以那专横跋扈的卫惠馨，如愿以偿地拔了头筹，封号“惠嫔”，成了宫中的新宠。早些日子，她上上下下打点的银子，总算是有了些回报的，春风得意正逢时。而我，也是或意外或预料中的，领了个“月才人”的头衔，独自一人深居在远离一切的“沁芳居”。我很想相安无事的度日，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御花园中。
　　“哟，这不是月才人吗？”一样跋扈的惠嫔，冷不防把手中的香茶悉数泼在我的罗衫之上。“瞧姐姐这不小心的，妹妹千万莫见怪啊！”笑声中不带丝毫悔意。
　　膳房外。
　　“去去去，小小的才人，何必劳动大师傅们的大驾。”趾高气昂的小太监，一手推翻了我身边的侍女怜儿。“拿去拿去，这是你们今天的晚膳，真是的，一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说着丢给我一个膳盒，里面则是我早已心知肚明的残羹剩饭。
　　翠竹殿偏殿。
　　“呵呵，大家都说娘娘您有一双巧手呢！”绵里藏针的桂嬷嬷，状似和蔼，实则鄙夷的塞给怜儿一整篮各色衣服。“奴婢们才疏学浅，还请娘娘您不吝赐教呢！”话中充满了虚伪，那些衣服，一定又是她从各奴才们的处所东拼西凑来捉弄我的。
　　沁芳居外。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娘娘！腊月里的，居然连炭火都不给送来！”怜儿哭着指责沁芳居主事的太监，却不想又是一个巴掌的回应。“哭什么哭，还‘娘娘’呢！小小的一个丫头，闪一边去。”说着推开了怜儿，锁上了门。
　　每当怜儿哭着跑来找我哭诉，我只能是淡淡地笑着，轻抚她的头。“怜儿不哭阿，我不碍事的...”
　　只是每次，林家二老能够进宫的时候，我总是收拾的停停当当的。云鬓，金钗，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怜儿，迎接二老。
　　或许是赎罪吧，每一次，他们总是为我带来许多用度所需，而林夫人总是轻拥着我，“孩子，你受苦了......”
　　我没有奢求，但是林夫人的怀抱，让我想起了那个母亲，山谷中委婉而笑的母亲。好在我的付出没有白费，倩雯那小丫头总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从林夫人的笑中，我知道，我的选择总算是造福了一些人的。那样的日子，我竟也有了幸福的感觉。因为我的存在，拯救了一个家庭，拯救了一个花季。
　　幸福似乎总是易碎的，仿佛夏天的泡沫，我手中的幸福，还是消散于空气之中了。
　　四月，林家还处在女儿新婚的喜悦中，朝廷的旨意又一次如同丧钟敲响了大门，那个月，林夫人进宫的时候，我从她憔悴的眼神中得知，林老爷似乎是惹上了什么不该触及的力量，被灌上了谋反之名，打入了大牢。
　　我虽然没有记忆，而且不过是山野小民，但不知怎么的，我内心清楚地知晓谋反之名将会造成什么，似乎是与生俱来，也或许是曾经的记忆。
　　沁芳居中的生活依然是清苦的，但是我尽力剩下平日的开支，让怜儿去求的些许的信息。每次，怜儿带回的消息总是令人无奈的。
　　......“林大人被押入天牢。”......
　　......“林家已经被吏部查封了。”......
　　......“林大人马上就要被判处了。”......
　　......
　　7月开始，天气变得令人烦躁不安，雷雨时不时就打落下来，天色总不是晴的。我很担心，林家虽让我顶替入宫，却也不是不近人情。此番的变故，我不想看到，也不希望我脑海中的那个结局这样早的就来临。
　　可是，事与愿违。
　　“哟，妹妹这还真是清闲啊！”惠嫔，啊不，应该说是惠妃娘娘带着一大群随从趾高气昂地走进了这沁芳居。“啊不，应该说是罪人之女林月儿，怎么不服气？”卫惠馨一手掐住我的下颚，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眉际。
　　“惠妃娘娘似乎走错了地方。”我不带表情地站起，有点蔑视地看着这个专横跋扈的女人。“难道娘娘的舞阳殿侍奉的不够，要上我这小小的沁芳居品茶吗？”
　　掌风迎面而来，唇角绽开了血色莲花。“死丫头，你的靠山林渝清完了，今儿个一早刚被菜市口处了刑，我看你还傲什么傲！”又是一掌，掌下的我已经没有表情，是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家现在怎么样？”我没有发作，也没有隐忍，出人意料地抬头反问卫惠馨。世人皆知林大人与卫将军不和，看来这次的谋反定与卫家脱不了干系！
　　愣了一下，想必是惊讶于我过度的冷静，冷笑着说。“果然不是自家人，这种时候竟是这般无情啊...”
　　“林家究竟怎么样了！”此时的我，大概是有些失控了吧！一把揪住卫惠馨的衣服，眼里有阴森的火焰。“说！”
　　“这..这..”卫惠馨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是这等场面，傻了半晌，忽然醒悟，大叫：“来人啊，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是！”随侍们一拥而上，抓开了我，平静的疯狂的我。“我最看不惯你这种淡漠，你让我觉得恶心！”惠妃又是一个巴掌抽上了我的脸，而我早已没有了感觉。
　　记忆在此刻停止了，不知是过了多久，总之，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沁芳居一片狼藉，怜儿的小脸上满是泪渍，努力爬着过来抱住我。“娘娘！...”
　　那时的我，满是伤痕，而血色在我的脸上绽放了妖异的色彩。我平静地站起来，落寞的独自走到院落中。又是一个无月的夜。
　　笛声索然，带着苍凉。我，没有愁，没有泪，像个水晶娃娃般，一遍又一遍地吹着那曲《殇》....
　　“外面很美，可并不适合你。”是母亲的泪。
　　“月姐姐，月姐姐！”是倩雯的笑颜。
　　“孩子，你受苦了......”是林夫人的怀抱。
　　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清晨，我看到了怜儿瘦弱的脸庞与担忧的神色。我望着指尖的血丝，笑了......嗜去了血的腥甜与曾经天真的我......
　　“娘娘！”我看到了怜儿眼中的恐惧，但我还是笑，笑得飘摇，笑得邪魅...宛如夜间嗜血的蝶...
　　“怜儿，记住了！”我幽幽站起，将玉笛与绢帕锁入了最深的木箱。“过去的月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将是玥。”
　　望着散落的玫瑰花瓣，我已不是我。“如果说无力就是软弱的话，那力量就是正义吗？好吧，如果那就是世界......”
　　我回过头，对着已经骇呆了的怜儿展开了傲睨万物的微笑。“我一定会改变这世界，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随着那几日的雨，我成为了玥，失去了心的月，属于王者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