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殇》殇玥sanae様

3、寻

　　“小二，来间上房。”我不知从何来的勇气，一路走到了帝都，这个繁华的地方。旅途中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皆是我不曾见到的。我满怀着好奇，目睹着周遭的一切，但也没有忽视周遭人惊异的目光。也许，我很美，但，我并不以此为荣光，我只想找到我想找到的那个理由。我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如同面前的店小二一样。
　　“好...嘞。”店小二痴迷的目光让我反感，我下意识地蒙上面纱。“姑..娘..哦哦，我马上给您预备。”店小二似是意识到了失态，收起了那副痴笑，谄媚着献殷勤。“有事儿您就喊一声，我们立刻为您办到。”那样哈巴狗似的阿谀，让我不禁汗毛倒立。
　　“不必了。”我低沉下声音，冷冷地应声。“没事不要来烦我。”匆忙着脚步，离开了。自以为安全的我，在楼梯上歇了一口气，走向了房间。
　　可是，我所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匆匆离开的瞬间，店小二奸邪地笑了，向着内间比了一个暗含喻义的手势。危险已然不远。
　　夜，降临了。
　　也许是饭菜并不可口，也许是周围太过嘈杂，我只是匆匆吃了些东西便上了楼。我的感觉很不好，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这也就在不久之后应验了。
　　睡梦中，我隐约有种窒息的感觉，猛然睁开双眼，面前是两个彪形大汉和之前大献殷勤的店小二。我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上竟是没有一丝力气，嘴还被牢牢封上，动弹不得。刹那间，我明白了，让我不适的正是那饭菜，恐怕已是被人下了药的。我以愤恨的目光注视着店小二，却只得到了那无情的宣告。“姑娘，要怪只能怪你生的太过美貌，这样的货色，想必是能值一笔大价钱的。哈哈哈哈...”店小二张狂地笑了，那猥琐的样子让我作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之后的经历便是可想而知的，动弹不得的我被卖到了一户官家，做了个丫头。只有这点怕是让我庆幸的了，做丫头总好过被卖到青楼。我可以想见之前的其他女子是受到了怎样的待遇，不过，母亲的绢帕与碧玉笛算是我随身带的。就算钱财尽失，这倒也还是留下了。我做工的人家姓林，我正是给着林家的女儿做了丫鬟。林家老爷夫人倒也算是近人情的，看我孤苦伶仃一人，便是买下了我，让我陪在他们女儿倩雯的身边。林家倩雯倒也没有门第之见，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前前后后追逐着我。为了报答，我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这“倩雯妹妹”，只是时不时地想起了那个山野中宁静的“家”。我开始有点明白母亲的话了。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啊...”
　　“月姐姐，月姐姐！”小丫头摇醒了望着阳光出神的我。眼睛中闪烁着孩子般天真的目光，“姐姐能不能教我吹笛子？”她指了指我身边那根碧玉笛。
　　“恩？我不会教别人啊...”我不忍拂逆了小丫头的心思，拿出了那碧玉笛，“姐姐吹给你听，可好？”
　　“嗯！”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支起脑袋认真地听着，那首我不曾忘却的《殇》......
　　幸福似乎总是易碎的，仿佛夏天的泡沫，就在那一刻，破碎了。
　　帝王选妃，三千佳丽的后宫，那只能是一生的悲剧。而倩雯很不幸地成为了陪葬品中的一个，一席旨意，宛如晴天霹雷，内侍们们离开的那一刻，一家人抱头痛哭，是挥不去的哀伤。在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沧桑。
　　泪，早已泛滥成河。16岁的孩子，每天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昔日里那欢快的笑声，已是不再了。
　　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参加皇帝的选秀也是不打紧的，而倩雯不同。父亲身为内丞学士，朝堂高官，断是躲不过这名为选秀的浩劫。是命运作弄？是世事无偿？是神明不公？没有人知道。
　　选秀，自古便是朝堂与后宫的联系。官员们巴不得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够行个方便，仕途无阻。但，林家父母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一道宫墙甚至可能天人永隔，永不再聚首之日。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更是他们企图逃避的。奈何，人生无常。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我独自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再次吹起了那曲未曾消散的《殇》.....
　　“硿硿！”轻微地敲门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一夜我不曾入眠，独自思考着未来的足迹。“请进来吧！”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二老。眼角依旧含泪，眼瞳充满血丝。“昨个夜里没睡好吗？”我不禁皱起了眉。
　　“哦..是啊..”二老的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为难的唤着我。“月儿，怕是要对你不住了...”
　　也许是在外面行走的久了，我竟是立刻明白了二位的心思。“老爷，夫人，您们这是...”急切上前扶住了二老几欲下跪的身形。“这怕是要折煞我了啊...”
　　“月儿啊，原谅我这二老的私心，我们只有雯儿这一个女儿，那是万万...”我携起二老的手，止住了他们的言语。“老爷夫人的心思，月儿自是明白的，其实月儿早已有这打算了...”
　　我的一番话显然是震煞了林家二老。“这...这...”
　　我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那样的笑声。“月儿孑然一身，老爷夫人待我至此已是不薄，代小姐进宫又有何妨，只是恐怕要委屈二老，收了月儿做养女了呢....”
　　“月儿..”两位老人终于破涕为笑，林夫人轻轻拥住我柔弱的双肩。“好月儿，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
　　世事沧桑吗？我不知道，也许，代替林倩雯进宫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好的，我带着母亲给我的绢帕与玉笛，成为了林月儿——一个本就不曾存在，也终将消失的名字。
　　倩雯终于回来了，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回到了缠着我吹笛，嬉闹的日子。每当她泪眼汪汪的为我哭泣时，我总是揉去她的泪。“不要哭啊！”我淡淡地微笑，抿起唇角。“记住，我是你的姐姐，姐姐不希望看到妹妹的泪水哦，哭花了脸，就成了小花猫了！”
　　“好好照顾自己..”在她耳边如是说的时候，我并不只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3日后，林家之女林月儿在家人的搀扶下，踏上了登入宫墙的小轿，走上了人生的巨大转折点。深宫之中，将是远甚于之前的危险，等待着她......
　　这一日起，我就变了，一切都已无法回到从前。越是美丽，越是繁华，越是充满了危险....
　　琼楼玉宇，水榭殿阁，寒露夜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