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杀柳》云无芯

22、第二十二回

　　一张少女的脸映入眼帘，眼皮哭得高高肿起，鼻尖发红，脸色苍白，面容比他第一次见到时消瘦了许多。
　　“你醒啦？”商珠惊喜地叫道。她先前可真是急坏了，要是飞黄也挂了，那她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一飘萍。“你昏迷了有大半天，我多担心你不醒……呸呸呸！”
　　飞黄眨眨眼睛，视线往下移，只见商珠身上穿着一件白袍，那颜色和式样……都很眼熟。

　　商珠低头摸摸身上的衣服，“呃，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衣服没有了，就，就从你身上的袍子上扯了一块布，没想到那块布一下子就自动变成了一件衣服，还很合身哩，你的东西真好，全都是自动生成的……”
　　话说当时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而飞黄则脸色泛黑地晕在身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但她对自己的样貌向来有自知之明（长成那副笨兮兮的样子哪能引发男人的兽性？），也清楚飞黄自恃身份（就是个眼高于天富有妖怪气质的神），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商珠并没有对飞黄拳打脚踢把他弄醒后哭着喊着要他负责娶她。
　　但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衣服是不能不穿的，于是她笨手笨脚地脱昏迷中的飞黄的白袍－－男孩子嘛，打个赤膊应该没事。没想到在脱的过程中用劲太大，“嘶啦”一声，一小块布被她从那白袍上扯了下来，再然后就衔接上她对飞黄说的话。

　　飞黄默然。
　　他身上的白袍会在他变化成人时自动出现，并随实际情况而增长缩短，简单来说，那是他用法术设置的“自动程序”。也正因为这白袍是用法术变出来的，像商珠这等气息浑浊的肉体凡胎是穿不上那白袍的，穿上了也会自动消失不见。
　　可是商珠不但穿上了，而且白袍还按她的心意自动调整大小。
　　这明明是法力高超的神族才能做到的事情……
　　转头看看自己的右上臂，只见被毒刺扎伤的部位用一条白布缠了好几周，轻轻一动，不觉得特别疼痛，脑子也恢复了清明，毒性似乎并没有扩散。

　　“我看到你的手臂上发黑，就知道是中了毒，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做，所以就帮你吸出来了，不过还真是又脏又臭，比阴沟里的水还臭。耳鼠跟我说蒙荷叶能助人苏醒，我就去摘了些来擦你的脸，你现在精神好些了吗？”少女睁大了眼睛，认真的望着飞黄。
　　用嘴来吸毒？想想都觉得脏，向来视洁净为生命的神族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重点是，大毒物傲因的毒剧烈无比，即便是有点法力的精怪，只要皮毛上沾了一点，那也是非死不可，帮他吸出毒液的商珠为什么还活着？
　　商珠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吗？

　　“姐姐，水。”耳鼠用两个前足辛苦地举着一大片长得像芭蕉叶的青翠叶子，叶子上滚着一小汪晶莹剔透的水。
　　“哦，你瞧我光顾着说……先喝点水吧。”商珠接过那片叶子，小心地捧到少年的嘴边，“你渴了吧？我知道你爱干净，这水是最洁净的叶子上的露珠，耳鼠说叫‘明经水’，很好喝的。”
　　飞黄看过去，那汪水里面至少有几十条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虫子，正兴高采烈地攒动身子：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他抬起手，想推开那片树叶，但看看眼前殷切地望着他的少女－－为了这几滴露珠，她应该费了不少劲吧？
　　最终，飞黄什么都没说，就着商珠的手喝下了叶子上的水。
　　一滴水从他的嘴角边流下，商珠想都没想，伸出手指，轻轻地为他擦去，又摸摸他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少年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商珠。

　　从来没有人这样触碰过他。他自小修炼，受伤是常事，以前法力较弱，与魔怪交手时，有时甚至会被它们咬下整条手臂，虽然经过修炼后能修复，但那是极痛的。无论他伤得多重，神族的长老至多淡淡地说一句，要他加强修炼，下次与魔怪打斗才不会吃亏。神族天生感情淡漠，长老这样说己算是对他很好了。
　　从来没有人问他冷不冷，渴不渴，痛不痛。既为至高无上的神族成员，就算极冷，极渴，极痛，也应该有力量控制自己。
　　刚才，温暖而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皮肤，既温柔又亲昵，就好像，他是她最珍视的人……
　　少年飞黄，第一次尝到有人关心他的滋味，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商珠也愣住了。
　　在飞黄昏迷的时候，给他擦脸擦嘴都做过，照顾伤员嘛，何况她生长的时代早己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但现在他清醒了，看着一向淡然的他脸上的神色这么古怪，她想起对方毕竟是一个神，而且是一个骄傲得不得了的神……

　　眼看飞黄慢慢地向商珠伸出左手――
　　“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碰你的！”商珠双手抱头，闭着眼大叫，“冒犯了你的贵体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碰你了！”
　　少年的手停在空中。再看看小耳鼠，她也很入戏地跳到商珠身上，紧紧抓住商珠的白袍，挂在那里抖抖抖，就好像她会是下一个被暴力攻击的受害者。
　　现场安静了几秒钟。
　　商珠慢慢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只见飞黄己经站起，那双金眸冷冷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真是一个白痴”。
　　这种表情商珠很熟悉。
　　她讪讪地清清喉咙，“呃，啊，那个，我以为你要打我呢……我真是多虑了，你这么善良，人又长得正义，当然不会对女性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