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们》W.彼得

7、(七)骄傲的人(上)

　　夏小游翻了个身，头脑开始慢慢苏醒。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看来昨晚托某人的福，用脑过度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嗯！～～”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脸却仍旧埋在枕头里。硬是这样拖了五分钟才微微张开惺忪的睡眼，瞥到闹钟上的数字“07:30AM”，然后触电般地从床上弹起。
　　【完蛋了，睡过头了啊！～～～】
　　这朵巨大的乌云显然瞬间刺激了某人的神经。5分钟内将穿衣、刷牙、洗脸等必备程序搞定，又以50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穿鞋。
　　“小姐，早饭！”阿姨已将三明治包好追过来给她。
　　“谢谢阿姨。”她礼貌性地弯了下嘴角，眼神却是涣散的。顾不上太多的寒暄，接下来又是50米狂奔去车站的体力活。
　　好在，上帝是眷顾她的。
　　拐角处尹堂澈的自行车已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纠结，立马跳了上去，坐定后开始大口啃早饭了。
　　“我说，在马路上吃东西被阿圣看到的话就惨了！”
　　“你不缩，他怎么会滋道......”某人咀嚼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
　　“别随便把我拉下海啊亲！”前座的人立马表明立场。
　　“我总不能活活饿一节课啊！”某人施展苦肉计。
　　“谁让你起那么晚～～”阿澈小声咕哝道。
　　“好了啦，难得一次，下不为例。你最善良了！”后面的赞美起了实质性的作用，以致于某人当车夫当得无怨无悔啊。
　　只是，有时候，同样的错误就是会犯出瘾来，连你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于是，第二天，夏小游又睡死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车夫鼓着脸抱怨道。
　　“哎～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好么？”后座的人只能搬出“仁义道德论”来掩饰自己的失败。
　　“不会是因为篮球社的事辛苦了吧？也没见你有多累啊~~话说，里面的人都认识了吗？”
　　“二、三年级的差不多了，一年级不行。”
　　“也就是说你就只认出了10个人.....”车夫略带鄙视地说。
　　“可是真的很难啊！”某人无奈地表示，随即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我说混学生会的，你每天要见那么多人，真都认识吗？”
　　“差不多混个脸熟吧，但我可不会不认识自己的领导......”车夫窃笑。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我真心好奇，当年你是怎么记住我和阿圣的？还有那个舞蹈房小老板。”
　　【对啊！为什么呢？】被他这样一说，她也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马上就认识了，有些人看了好几眼也记不住......
　　【算了，不说这个了，头疼！】某人表示放弃。
　　“阿澈，你真那么爱打篮球么？”大家要习惯某人的跳跃性思维。
　　“那么爱是多爱？”车夫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很迷茫。
　　“被那个冷酷队长吼啊、骂啊，训练量又大得吓人啊之类的。为什么没想到退出呢？”
　　“这个啊~~说实话，一开始选篮球社是因为这是学校里最重视的社团了，能名正言顺借这个活动不参加各种补习班，多好啊！队长虽然严格了点，可他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暴君。对事不对人，其实他是希望我们能更强吧！”
　　“变强了又怎样？”
　　“变强了就有实力拿冠军了啊！”
　　“嬴，有那么重要么？”
　　“为什么不嬴？”阿澈刹车回头反问。
　　“我觉得，大家一开始都是因为对某些事/物有兴趣或发自内心的喜欢，才会决定对其做进一步研究的吧。就比如，我喜欢编制刺绣这门手工活，所以我想加入编织社。我的动机是觉得这能使我感到快乐而不是想去赢什么比赛。享受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是很好么？”
　　阿澈郁闷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她。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看似有理又没理的怪问题。他想出口反驳，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才恰当，现在反而有种话到了嘴边说不出的难过。
　　而那星辰般的黑眸正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这双眼睛，在大多数时间都只是一个平静的接受者，没有喜怒哀乐的影子。而唯独在表达自己“独特”见解时，才会格外灵动，散发出不可忽视的耀眼光芒。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打开心房的一丝间隙，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也许，当事人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就如同当年要阿基米德测量王冠纯度一样非一朝一夕搞得定，也就不再对其进一步紧追不舍了。
　　“走了，回见！”她跳下车，整了整校裙，拍拍他肩膀告别。
　　“小游......”阿澈叫住她。
　　她以为他想到答案了，激动地回头，没想到对方来了句：
　　“明天别再睡过头了！还有，头发还是扎马尾吧，披着跟个疯子似的......”
　　好吧，这年头，心地善良的男生全留在童话故事里了。

　　“小游，等我一下。”体测结束后，正准备溜去篮球馆的夏小游被身后的人叫住。
　　“我和你一起走。”小捷笑嘻嘻地追上来。
　　【哎？！】某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那他呢？”
　　“随便，爱咋咋地！”
　　小两口吵架了，后果挺严重。女方的气看来还没消，心里那个恨啊，向四周弥漫开来。
　　“哪有他这样的啦！打电话过去问他在干嘛？他说在看球赛。我说：哦。他就挂掉了一刚！球赛那么重要，就去和足球谈恋爱啊！！！”小捷不是个能忍的人，走着走着就抱怨出来了。
　　【饿...这不是传说中最常见的情侣吵架原因之一么......】
　　“你要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在逛街、shopping，他打电话来，你也一样会敷衍他啊。”某人劝解道。
　　“可是关键是他明知道我生气了，也不会哄我啊！把我丢在旁边觉得过两天我自己就会好的。不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算什么好男人！”
　　“......那你跟我去篮球馆干嘛？”解铃还须系铃人，算了还是换个话题。
　　只见对方收起了气鼓鼓的包子脸，开始阴笑起来：“哼哼，女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姐姐我不指望他了，决定发展新方向，寻找新资源！”
　　【喷！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某人内心狂汗。
　　“你去看练习可以，不过千万要低调。不然那里的队长很可能把你赶出去哦！”夏小游不是吓她，而是真心帮她做好思想建设。
　　“放心，我就看看，不说话。我得让那四眼知道老娘是抢手货，他放着不管，我还懒得稀罕！”
　　【那你还不是设计好了来刺激他......】算了，不热闹，不爱情。

　　刚进篮球馆，里面的人就像说好了一般把目光一起投射过来。
　　【不会吧，原来小捷真那么有市场啊！】夏小游不禁感慨起来。
　　不过，显然这个想法马上被证实是错的。
　　“Hi,小游，来得正好。就你当裁判吧！”第一个开口的正是那个面犯桃花的陆明宇学长。
　　“我？”某人指着自己，莫名道。
　　“对啦对啦，学长说的话要听！”陆明宇边说边推搡着她到球场边，朝着尹堂澈挑了挑眉，挑衅地说，“有意见？”
　　“没！”阿澈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怎么了？大家都怎么了？一进来气氛就怪怪的。阿澈也是，表情怎么那么严肃？......】
　　倒是桃花眼依旧满面春风，淡定地走到篮下：“5个球，开始吧。”
　　“认真的男生就是帅啊！”一旁的小捷同学已经进入了眼泛红心的花痴状态，“可是为什么他们两要比赛呢？”
　　“因为U啊！”不知何时，马克思也站了过来。
　　“Me”小捷窃喜。
　　“No.”他摇了摇头，对着小游说：“U!”
　　“哎？！”两人同时惊讶起来。
　　【原来当篮球经理福利那么好啊！】小捷表示无比羡慕，随后意识到哪里不对，“等一下，为啥你自己那么惊讶？”
　　“Marks, what’s going on?”夏小游表示很无辜。
　　外国人开始洋腔洋调地重述起10分钟前发生的事。
　　高三的前辈们今日月考，所以大家先自由地做热身练习。
　　“听说叶婷婷加入啦啦队了。”A男挑起了话题。
　　“哇！这简直是加入篮球社的最大福利了！～”B男感慨道。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我们平时练习......”C男也加入了话题。
　　“不知道。要是校花来当篮球社经理就好了！”B关键性地感慨了一句，这下子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地探讨。
　　“知道么，原来叶婷婷好像是准备加入篮球社的，但那时小小学姐稳坐一姐宝座，自然不能争了。所以她就改去应征啦啦队。谁知到小小学姐会临时让位还内定人选呢？”
　　“其实夏小游也不错啦，就是性格古怪了点。”
　　众人：......
　　事实证明：男生不是不八卦，只是没有适当的场合给他们表现的机会罢了。

　　“等一下，这全和那个校花有关，关我什么事？”听到这里，夏小游不满地插嘴道。
　　“重点在后面。”外国人卖关子地继续回忆。

　　“那不如大家一起建议改选经理吧！反正人家当初也不是没这个意思，那何不成全一下？”在众人杂七杂八的探讨中，陆明宇冒出了标志性的一句。
　　“可是，夏小游怎么办？那可是队长和小小学姐认定的人选呀。”一想到队长，大家都不寒而栗起来。
　　“我说学长，你不会是因为正在追校花而想走捷径吧？”
　　众人皆知，陆明宇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没什么目的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突然那么热心去关心篮球经理的事。
　　“切，我是成全大家的心意好么！”陆明宇心虚地否认起来。
　　“学长，这是别人的事，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去插手做什么。”这时，阿澈站了出来，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尹堂澈？”陆明宇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知道，你和那个夏小游关系匪浅。你帮她我没意见，问题是我们只是发表我们的观点。”
　　“如果叶婷婷真有心想加入篮球队，那也是她本人的事。请问学长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决定别人的事的呢？”阿澈就事论事道。
　　“难道大众就不能发表自己的声音么，更何况支持叶婷婷当经理的又不止我一个。”前辈打着大众旗帜，“夏小游能被内定，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想法呢？”
　　“对啊！”
　　“学长说的有道理！”有些人也开始表示赞同了。
　　“阿澈，大不了这样。经理呢，我们就一致推校花。私下呢，哥哥我单独教你几招搞定你家那位怎样？”陆明宇勾着他肩膀，低声讨论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和我们没关系。”阿澈的表情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回复道。
　　陆明宇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既然我们没办法言语沟通，那就用篮球定胜负吧。”
　　众人意识到苗头不对，立马开始劝解起来：
　　“学长，算了吧，我们刚才都是开玩笑何必那么认真呢？”
　　“对啊，学长。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嘛！阿澈，你也快表个态啊。”
　　“我没意见。”阿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那好。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但你输了的话，就得和我们一起推校花，怎样？”

　　“说到底还是因为校花啊......”夏小游还在纠结这个话题，“那Marks,你的想法呢？”
　　“无所谓，不过难得能看一对一的比赛，挺好。”老外的心态就是好。
　　“那到底谁更厉害呢？”小捷看着球场上的两个人，纠结地问了句。
　　“It’s hard to say...阿澈是神射手，可是1VS1,明显对善于快攻的speed前辈更具优势，看...”
　　语落，球已正中篮心。虽然这位前辈嘴巴很坏，但球技的确不是盖的。当然脸皮厚也不是盖的，这不，已经往她们那里抛来炫耀的媚眼。
　　只是某人压根没看他，一脸正色地问着旁边的外国人：“刚那个球2分还是3分？”
　　“2分，只有在线外才是3分。”外国人好心解释。
　　“哦，这样啊。”某人顿悟。
　　被无视的前辈：......
　　接下来是阿澈的反击。漂亮的3分球射篮，夏小游随着球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入篮后，绽放出连她自己未察觉到的一抹笑容。
　　“阿澈，好样的！”小捷嚎叫起来。不知何时她已和一群一年级新生组成了后援队。其实她才是有着能打入群众基层，保持高昂情绪的篮球经理天赋的人好么。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强有力的运球声暗示着一场蓄势待发的进攻。它不紊不乱地律动着，看来运球的人是相当的沉得住气。陆明宇不急不躁，甚至有时你觉得他似乎没有攻击的念头。而事实上，他早已洞察了一切可能的机会。就像猛兽觅食般，悄无声息又一击致命。
　　来了！
　　几乎是瞬间的右移，阿澈也跟了过去。只是，对方用的是小碎步，比他快了一步抽回改攻左方。
　　来不及了！
　　陆明宇突破了防守，再次得分。
　　关键的第四个球了。
　　阿澈拿到球瞬间起跳，他依然准备利用外线射篮。
　　“哼！你以为这招每次都行么？天真！”陆明宇跟着跳起，差不多身高的两人在空中对峙。
　　只是，阿澈并没在最高点的时候出手。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最高点出手，他知道陆明宇会拦他。他硬是错过最高点向后跳，后跃式投篮得分。
　　这时，大家已经忘记了欢呼，都一致屏息迎接最后的胜负。
　　“如果阿澈没办法守住speed,那胜算还是不大啊。”马克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拦住他啊，阿澈！】夏小游在心中呐喊。她真心希望他嬴，不为别的，而是单纯地嬴。
　　陆明宇进攻了，这次阿澈死死地跟住了他，没有被他的假动作骗到。
　　只是还没结束。
　　陆明宇弯了弯嘴角，退到外线，跳起。
　　那是......
　　没错！和阿澈之前一样，他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完了完了！“小捷已经开始蒙住眼睛不想看结果了。
　　结果是......没进！！！球转出了篮筐！
　　“哎～晦气！”着地后的陆明宇不满地抱怨起来，他转向尹堂澈，玩味地说，“碰到了吧？”
　　“嗯，一点点而已。”阿澈伸出手指比了比。
　　众人此时开始关心起结果：“2比2，打平，这怎么算？”
　　“那就再来啊！”桃花眼似乎斗志激昂，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就在他准备防守时，一个人头突然闪到他面前。
　　“等一下，学长。比赛结束了。”夏小游打断道。
　　“夏小游？所以你准备放弃了？”陆明宇以为她决定牺牲小我，投降来了。
　　“不是这个。”某人摇了摇头，“比赛，你输了。”
　　“哎？？？”陆明宇显然很莫名，“你确定？？？”
　　“球数上确实是2比2，可是分数上是4比6，明显是学长输了啊。”
　　“......”陆明宇表示无奈，“我说夏小游同学，你知不知道1对1是比进球数的？”
　　“可比赛一定会有分数啊！而且从真正的比赛上来说，进2个3分和进3个2分，绝对是3分球更有优势啊。”某人一本正经地表示。
　　【可恶啊！为什么一些约定俗称的事情到了这丫头脑子里面就会变出新花样呢！】
　　陆明宇顿时觉得很头痛。她就不能和大众一样习惯性地接受么！关键是要和她解释，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本来一场火药味十足的比赛最后突然被浇了一头水，陆明宇的斗志想使也使不出了。而这水还在继续一盆接一盆地往他身上浇。
　　“而且学长，是你让我当裁判的。我决定以分数作为比赛结果，你不能有意见的......”
　　“行了，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成么！我投降，白旗！”他陆明宇，17岁花样年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大好青年今天遇见了神一样的对手。
　　“也是，自信过剩的男人最后往往死在女人手上。”
　　夏小游最大的本事在于明明是一句冲击性极强的话，却能被她不咸不淡喝白米粥似地讲出来，眼睛还充满了纯朴的认知欲。
　　陆明宇突然觉得阿澈的眼光不是一般地独特。他暗下决心，以后能离她有多远就逃多远。
　　她转过头，对阿澈还有小捷那帮后援团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阿澈，阿澈，阿澈！~~”警报解除，后援团们开心地欢呼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比赛的兴奋中没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划破了这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