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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日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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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東成想他忘不了那天在舞臺上的夢幻感。
那時候的自己幾乎不受理智控制,全憑著本能地在唱歌,在吼出靈魂中的聲音。
他聽不見台下的人尖叫與呐喊,他看不見女孩子們炙熱的目光,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隔著被汗水浸濕的T恤,從陳德修那裡傳來的炙熱而滾燙的溫度。
那是連血液也一起沸騰起來的溫度。
他愛上了置身于樂團中的感覺。
如同轟鳴般鋪天蓋地襲來的重金屬樂音隔絕所有的一切,只有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猛烈地敲擊,一下,兩下,三下……
他問過德修樂團在校慶之後怎麼樣。
修說因為是臨時的,大概會解散吧。
他惋惜地喔了一聲,他曾想如果這是他們永久的樂團該多好,但想法總歸是想法,實不實現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自覺地踱步到了練團室所在的那棟大廈下。
和他一起莫名走到這裡不止他一個。
“……誒?你們……”
他們發出同樣的驚歎,楞了一會兒紛紛笑起來。
“你們是來幹嘛的?”他笑著發問。
“那你又是來幹嘛的?”修朝著他翻白眼地反問。
何必多說呢?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份暢快淋漓的Rock感覺我們都捨不得。
再一次聚集在那個小小的,租來的練團室裡,他再次拿起麥克風,忘我地歌唱。
唯有此時,他們才可以遺忘一切,做簡單的自己。
“我們……組團吧。”
陳德修很鄭重地抱著吉他問練團室的另外四個人。
他想他是真的放不下這種熱血搖滾的感覺了,做這樣簡單快樂的音樂人該多好。
“我沒意見。”鼓手最先發表了意見,邱點了點頭,大東說好啊,樺敦還是那副“我是被逼的”的彆扭表情,但也點了頭。
他們的樂團,正式成立。
“給樂團取個名吧。”
不想做個默默無聞的小樂團,他想把這個樂團帶去更高的地方,想讓他們的名字被所有人知曉,把他們的音樂做給所有人聽。
“不如……叫「日蝕」吧。”
說話的是大東。
“日蝕,讓我們的搖滾吞蝕太陽,獨一無二的靈魂力量。”
他想做最好的音樂,最棒的搖滾,讓他們的音樂擁有吞蝕太陽的力量。
「日蝕」
我們吞蝕朝陽的音樂。
他看到大家露出了了然而又充滿自信的笑容,眼底有對夢想的渴望與執著。
“那就叫「日蝕」吧。”
修做了最後的總結,彎彎嘴角,單純而幸福的微笑。
“我們是「日蝕」。“
那天大東和修一塊兒回家的時候,他的臉上一直都有止不住的快樂的笑。
修白他一眼說你神經病啊,傻笑這麼久。
他說沒有啊,我只是很高興而已。
高興有我們自己的樂團,高興有你們和我一起追逐夢想,高興可以一直一直追逐我們的搖滾,玩我們的音樂。
“大東。“
修突然叫住他,站在繁華的台北街頭,在步履匆匆的人群中停下,十字路口的人行燈剛好由紅轉綠,他們站在起步行走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你說我們的樂團可以組多久?“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退出;有一天,我們都累了;有一天,我們都不再愛它了。「日蝕」還可以走多遠?
他抬起頭,看著大東的眼睛,黑色的瞳中瞬間的迷茫。
“一輩子,我們的團可以組一輩子。“
他想都沒想就不假思索地答。
“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們就永遠不會解散。這是我們的夢啊,德修。我們永遠不會停息下來的搖滾夢啊。”
夢想是什麽?
夢想是你看著他追著他想著它一直到老一直到死的東西。
那份對夢想的熱情絕對不會因為歲月的流轉逝去而改變,就算我們都年紀大了,不再是十幾歲,不再年輕,可是我們的搖滾也永遠不會變老。
搖滾是只要你還有力氣唱歌,有力氣彈吉他,有力氣打鼓,有力氣彈貝斯,就可以玩一輩子,愛一輩子的東西。
即使歲月逝去,可搖滾永遠不會變老。(瑾:這是我曾經回別人的帖子里一段話,我自己也覺得很愛就拿來用了。)
“你……保證嗎?”
“我保證,只要有我,只要有你,我們的團永遠不會解散。”
這份承諾從這一刻開始,貼上永不過期的標籤,放在他和他心裡。即使現實的無奈也從未使它變質過。
它的意義穿越了時間在未來的某一刻必定會與之重合。
這是汪東成給予陳德修關於夢想的承諾。
他們守著這個夢,守著這個承諾,打算賠上一輩子的光陰。
陳德修說我組了一個樂團,我想要玩音樂。
陳志介說我猜到了。
媽媽說做你喜歡的就好。
爸爸說既然決定了就不要放棄。
他很高興有這樣理解,支持他的家人。他們給予了他最大的鼓勵與信任,就爲了這些,爲了他們,他也絕不會放棄。
他更加努力的練琴。
依舊每天熬夜練琴七八個小時,依舊到學校找大東換位置睡覺,依舊他這個窩在家裡很少出門的宅男被罰去跑操場,依舊大東一起陪跑。自己看著他跑得輕鬆的背影彆扭地咒駡。
別人常常要花一個月的時間完成的設計作業,他總是在交作業的頭一天夜裡匆忙趕工,其餘的時間全部拿來練他心愛的吉他。
陳德修知道自己是「日蝕」的團長兼主音吉他。
他想他絕對不能停滯不前,毫無進步。他還要帶著這個樂團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他要成為最厲害的吉他手,給予主唱最華麗的吉他伴奏。
他抱著這樣的念頭一直在努力。
因為他最好最好的兄弟夢想可以登上萬人矚目的舞臺玩自己的音樂,他想陪他一起,給他最大的支持,所以他一定不能輸。
他相信大東給予他的關於夢想的承諾。
他守著這個承諾一直一直都沒有放棄。
汪東成給陳德修那個承諾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只是那時候他還未瞭解到現實的無奈與殘酷。
等到他不得不在兩難中做出選擇時,那時候在他心裡陳德修這個名字,這個人已經重要到無法割捨的地步。
但是他並未忘記他承諾過的,他說過的話。
現實與夢想,他在獨木橋上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
他和修之間很少有什麽承諾或是語言,他們都很瞭解彼此,甚至比瞭解自己還要瞭解對方。他們不需要什麽假惺惺的話,現實什麼樣他們都清楚。
只是這個,不關現實怎樣阻撓,他們都不曾放棄過。
即使「日蝕」後來已經成為過去,即使他們反復更改團名,而這個關於他們最初夢想的樂團卻依舊還在。這個承諾依舊未變。
很多很多年後陳德修跟所有質疑他們的人說大東永遠都是我們的主唱。
這是他十年來永遠不變的堅持。
—章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