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君辞去》溯烟

2、第一章 夜惊魂

　　夜晚的葬魂谷是静谧而安宁的。月光如水般清澈透明，充满了整个山谷。一阵微风拂过，谷中丛生的杂草便随风摇摆，簌簌作响，仿佛在轻声吟唱着舒缓而安详的歌谣，声音丝毫不显突兀，而是与深沉的夜色和谐地融为了一体。
　　夜色虽美，却也衬出了这人迹罕至的幽谷的荒凉。
　　但是，此时这野草葱茏的谷中却升起了袅袅炊烟。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一个蓝衫男子睡得正熟。他的面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雪，衣衫残破不堪，暴露在外的一条手臂上全是淤青，脸上也尽是因擦伤而留下的血痕。而另一条平放在胸前的另一条手臂则被几条绸子简单地包扎了起来，手法粗陋生涩，绸子两侧还带着毛边，一看便知是仓促之下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他的神色从容而平静，嘴边犹带着一丝迷离的笑意。然而仅仅是刹那间，他的神色就骤然变得紧张起来，眉目皱到了一起。薄汗从他额上渗出，浸湿了鬓前的碎发。他的五指在虚空中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神情如同孩子般仓皇无助。
　　“芩儿！”他发出沙哑而粗重的低呼，喉中好像有烈火在灼烧。
　　火堆旁蜷缩着的红衣少女听到他的喊声猛然惊醒，连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应道：“我在这里，霁。”
　　慕容霁闻声，仿佛逃离了那个令他恐惧不安的梦境，神色瞬间缓和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个魂牵梦萦的熟悉身影近在咫尺。他心中一阵狂喜，使出全身的力气拥住了她，喃喃道：“太好了，你还在……”
　　楚芩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陷入了一个紧到令她窒息的怀抱。
　　“不要离开我……”仿佛是怕怀中的人消失一般，慕容霁迟迟不肯松开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她柔顺的长发，口中重复着几句语无伦次的话。
　　见一向冷漠淡然，喜怒不形于色的恋人如此激动失态，楚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待他情绪渐渐稳定，她才小心翼翼地道：“霁……先喝药吧。”
　　“药？”慕容霁脑中一阵胀痛，放开了她，“我得了什么病么？”
　　他闭目沉思了片刻，才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复仇，刺杀，坠崖……
　　“我被叶凛风一掌击中，然后坠崖？”良久，他才把脑中七零八落的记忆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是啊……”楚芩回到药炉边，顺手向火堆中扔了一根枯枝，我见你迟迟未归，心中忐忑难安，便上魔教总坛中四处打听，结果得知你那日与叶凛风交手时被他一掌打落悬崖。”她痴痴地望着火堆，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知道恋人生死未卜时失魂落魄的状态，“我当时发了疯似的寻你，心中只想着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还好，我找到你时你还剩一口气。”
　　说到这里，她庆幸地笑了笑，眼中却怔怔地流出泪来。
　　慕容霁安静地看着又哭又笑的红衣少女，知她这几日寻找自己的过程中身心定是备受煎熬，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走过去从她身后搂住了她，语气中既有愧疚，又有怜惜：“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你活着就好。”楚芩拭去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住内心情绪的波动。
　　慕容霁正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她，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火堆，神情蓦地一滞。
　　跳跃的火焰之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