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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   心思急转间,崇应彪按下心中异样,冷冷回道:“众叛亲离,便是你所欲得见之事?”

      少年闻言终于淡漠不再,思绪亦从天外收回。只听其“咦”了声,起身疑道:“我心中所想,你却如何猜到?”言语间,其人微微侧首,宛如稚子般目露疑惑,此情此景,饶是并无形体的鬼魂,亦觉胸口一股浊气,上下转了几转,终是勉力压下。

      崇应彪磨牙道:“已然到了如此境地,若仍看不破你之算盘,我亦白活一世了。”

      少年眨眨眼,继续疑道:“那依你之见,那黄元济为何要舍命救你?俯首活命不好么?满城文武,乞降之人又不差他一人。”

      “你——”崇应彪一手扶额,几欲气得魂飞魄散。他这是惹来了哪路妖仙精怪,诡谲又不近人情,初见那时明明就是个娇憨未去的稚龄少年,乌发垂髫委实可爱,还曾疑是哪位仙家座下修行的童子,如今看来,倒不如说是索命罗刹,还是个不通事理缠杂不清的。

      “啊——”牢门外忽传一声低呼,惊得牢内一人一鬼齐齐看了过来,心中直呼大意。少年眼中精光一现,木门顿时凭空破开,门后之人形容毕露,竟是一早便不见了踪迹的崇应鸾。

      相较此二者而言,崇应鸾亦是刺激不小,眼下抖抖索索,一张面色比崇应彪倒还更似鬼魅,六目相视半晌,方惊疑不定道:“阿兄?你,你们——”

      崇应彪只觉自己流年不利,前世必是造了什么孽去,轮到今生今日一并偿还。原本想着事已至此,最差亦不过如此,若是娘亲同小妹得以保全,自己倒也无所牵挂,他那好二叔既已做下此事,便必不会容自己存活于世。生无可恋,索性去幽冥投胎转世,不曾想却出了纰漏。

      崇应鸾瞧瞧近处这个,伸手去探却穿身而过,当下一个哆嗦望向墙边那位,目光游移颤道:“阿兄何时学了这等法术,应鸾竟是不知。”

      少年登时翻了眼白,扭身再度躺了下去,摆明无意理会此等麻烦,只待崇应彪自己收拾。

      崇应彪心思纠结,思及往日种种方觉恍然,一时间倒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沉默半晌道:“那日你我二人出猎遇袭,我便已然伤重无救,幸得这位……仙人……相助,方得残存于世。应鸾,如今阿兄只求你善待娘亲与小妹,余下之事,阿兄不问亦不想提及,你我兄弟一场,阿兄在此谢过。”言罢倒头便拜。

      崇应鸾抢身欲扶却捞了个空,又是怔愣片刻方沉寂下来,再抬眼已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只听其轻声语道:“我早知父亲同西岐有所往来,亦知父亲所图甚广,却无法言明……阿兄所托,应鸾必会照办,事大娘必如亲母一般。如若不然,必教我乱箭穿心而死。”

      崇应彪弯了弯唇角,却发觉无论如何也不及往日弧度,只好作罢,另寻由头道:“应鸾你来此……”

      话未尽,只闻杂乱脚步响起,间杂“勿走了人犯”等字眼。不待兄弟俩有所反应,一直不言不语的少年反手一摆,便见牢内再无闲杂人等,只余那扇破败欲坠的牢门昭示着有人来此之痕迹。

      南宫适闻讯前来时,看见的便是牢门大敞,犯人背对众人而卧,一副“生人勿扰”的情景。不知怎地,这番景象勾得西岐主将笑意顿生,挥手令其余人等退了出去,待牢内重归清静,这才上前道:“崇应鸾来救你,为何不随他离去?”

      “他不过来此探望,见我无话便自走了,何来救我之说?”少年语气惫怠,闷声应道。

      “喔?那这门又缘何至此?”

      “许是年久失修?”少年应对间回首,便见南宫适手执火把正俯下身来,同自己凑得极近,不由得向后方退了些许。南宫适见状笑笑,将火把插于石壁之上,再度凑上前去,转了话题道:“那日见你,我便想,北伯侯长子当真是个妙人。”

      见少年皱眉,似是不解其意,南宫适抬手抚上其侧颈,缓缓勾划道:“还是那句话,安分听话便可少受些苦。”言语间,身体已然覆上少年身躯,一双手亦是慢慢上下游走,掌下便是少年柔韧有力的肌体。

      少年怔然片刻,随即忆起在朝歌之时,这种事似乎是……其人兀自苦苦思索,不觉身上衣衫已然除了大半,只余底衣。南宫适微微一笑,正摸上衣襟,忽觉头皮一紧,身随意动刹时翻跃开去,躲过对方提膝一击。

      面前之人衣衫半褪,适才反击之时动作过烈,露出小半胸膛。对上那双怒气翻涌的黝黑双眸,南宫适不由倒退一步,摇头叹气道:“唉呀,这下玩笑开大了。”

      南宫适本是对崇应彪身份起了疑心。人人皆言北伯侯长子性情刚烈、兼有少年独有之骄躁。初生之犊、逢战必出,本想着初阵之时以言语相激,擒其破城,却不料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之后邀战亦是如此。传言虽不可尽信,却也不致相差如此之大。城破之后,南宫适特意寻了几位府中老人,探问崇应彪身上可有何特征,得到“公子出生之时,上身便有一胎记”的言辞。待要细问是何形状,几人却闪烁其词,只道:“将军一见便知,总之是做不得假的。”

      如今一见,果真是做不得假。

      胎记殷红,形如鱼鳞般覆盖了小半胸膛,向背后延去,虽无法窥其整体,然其形之妖异已可见一斑。原本还想莫不是崇黑虎另有算计,寻了旁人来顶替这侄儿,现下看来,应是本人无疑。思及此,南宫适掩面叹了口气,他是喜欢亲近逗弄这少年不假,亦想留下这少年慢慢劝降,可如今若是解释不明,弄得对方宁死也不肯屈膝受辱,这就有违初衷了。

      南宫适拟了言辞正欲开口,却闻脚步由远及近,回首望去竟是主帅姜尚帐前兵士,瞧见眼前景象亦是一愣,随即机灵道:“将军,丞相欲见崇应彪,命我等将其缚往营中觐见。”

      觐见?少年唇角弯起一个讥诮弧度,他敖顺敖俶华需向谁觐见?姜尚不过一凡夫俗子,入昆仑玉虚门下学艺未成,于朝歌不成事又跑来此处卖弄,自己向他觐见?当真是活得不耐了。心思晦暗之间,兼忆起前刻南宫适所做之事,当下心火大盛,欲取几人性命。未想变故再生,瞬间又是一人赶至,瞧见牢内少年身影,战战兢兢道:“将军,城中厉鬼索命,看那模样似是北伯侯长子崇应彪。”言罢,复又瞧了少年一眼,便立于一旁,再不吭气。

      南宫适皱眉,亦瞥了少年一眼,见其张口结舌,一副惊讶之态不似作伪,便对那报信之人追问道:“究竟怎生情景,你们可看准了?”

      那兵士也是个胆大的,缓了这些时候已然定下心神,听闻将军问话便原原本本说了起来。南宫适同旁人听的仔细,全然不曾注意少年有何动作。

      顶着崇应彪皮囊,本欲杀人泄愤的敖丙殿下当即一个激灵,敛了怒意。偷眼瞄了瞄地上,那长弓果已不见了踪迹,遂默默望天寻思道:方才,貌似、许是……将崇应彪其魂同崇应鸾一道送走了,若是凑巧遇见崇黑虎,嗯……

      同敖丙所料不差。未免旁生波澜,早些时候他施法将崇应鸾送出地牢,却将长弓无意间捎带了去,发觉此事的崇应鸾方知兄长正是附魂于这长弓之上,不得离其三丈之远,不由悲从中来,按捺不住于角落暗自垂泪。不想却撞见了崇黑虎,言语间知其正欲前往崇应彪之母处,将其母同小妹一同送往周营等候发落。听闻此等言语,崇应彪哪还暗捺得住,新仇旧恨登时一同发作出来,化身厉鬼,直欲取其叔父性命。然崇黑虎有神鹰傍身,寻常鬼怪近身不得。护主神鹰见有鬼怪来袭,立时展翅迎上,二者斗在一起。

      崇黑虎于一旁惊魂甫定,一张老脸青红交织,所幸其面色本就黑如锅底,旁人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身边一众亲卫呼喝喊叫,无暇他顾,只其亲子怀抱长弓,恰恰立于三丈之外,满面悲愤盯向自己。

      两相缠斗中,因占着白日之由,兼之周围人声嘈嘈,阳气极盛,崇应彪渐渐落了下风。不但未曾损敌分毫,反倒有了魂飞魄散之险,眼见仇人立于三丈外却不能得进一步,除老父外满门便要屠戮殆尽,不由双目染血,仰天长啸,啸声上达天听,外及四野,平地一声惊雷,顿时黑云蔽日,飞沙走石。

      城外十里周营大帐之内,姜尚摔下手中之笔,猝然起身掀帘出账望向崇城,只见那方黑云压城,状似鬼域,隐约可闻阴风怒号,竟不由愣了片刻方惊疑道:“女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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