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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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南宫适依命遣人去往崇黑虎处暂且不提，崇城这处，每日叫阵必少不了西岐主将身影。银盔素铠，乌骓长刀，一日三回，回回不差。守城兵士每每瞧见城下明晃晃一个靶子晃来晃去，都有一箭射去的冲动，所幸守将黄元济严令之下，尚无人有胆犯禁寻衅。双方就这般不紧不慢的耗着，除却第一日外，南宫适再未出声邀战，只命令手下众人鼓旗呐喊，自己却宛如身处自家后院般，控着胯【防吞】下战马于阵前遛来遛去，闲适得令人手痒。
“公子，这需耗到何时？”黄元济不知第几回瞪住了一名欲想摸箭暗算城下敌将的小兵，回首冲崇应彪郁郁道：“儿郎们忍得太久，暗地里都有些怨言。”
“黄将军莫急，这算算时日，应该也快了。”崇应彪斜斜靠在那处，只顾摆弄手中长弓，似是有些漫不经心。黄元济见了也未曾在意，只当少年同众人般久候朝歌援军不至，亦是恹恹，却不知少年所言并非如他所想，心心念念俱是赌约胜负。
此时南宫适一眼望见城上崇应彪，当下身形一整，控缰站定拖长了声调道：“久闻北侯长公子弓马娴熟，少年英雄，不知可愿出城一战？”
黄元济眉毛一竖便要发作，这南宫适摆明了盯上自家公子，前几日公子未曾出现，南宫适便自顾自的放马吃草，今日公子甫一现身，这人便挑衅叫阵，若说非是存心都无人肯信。
使了个眼色教黄元济退到一旁，崇应彪应声往墙头一趴，懒洋洋道：“南宫将军，所谓传言，便是入耳即散，当不得真的。应彪弓马技艺，若是对付几只兔子倒还尚可，怎敢在将军面前献丑。倒是将军年少成名，不愧为西岐军中第一人。”
此话一出，西岐阵前几名将领俱都变了脸色，南宫适确是年少成名不假，可若是论资排辈，这西岐军中第一人怎么也排不到他头上。几人中，以辛甲面色尤为不豫。南宫适与他年岁相仿，两人自幼伴长公子姬考读书习武，文才武略究竟谁更胜一筹实难说得清楚，如今两军阵前，听闻敌将如此夸赞对方，不由瞬间沉了脸色。
反观南宫适闻得此言，顶着背后那几道阴郁目光，轻笑两声泰然应道：“公子也知这传言是做不得真的，若非亲身试上一试，怎知这第一人的名号是否属实？”
“哈！”少年无丝毫诚意的干笑一声，也不知被触了哪处逆鳞，在南宫适微愕的视线中扭头便走。只余黄元济同南宫适尴尬对视，前者似是觉得自家公子行径委实嚣张无礼，便也干笑两声，转身离开。
清风拂过，坐下骏马打了个响鼻，南宫大将军拍了拍马首，低低笑道：“这性子，当真还是个孩子。”身后辛甲重重哼了一声，不屑道：“孩子又如何？但凡成为绊脚石的，总归是要除去的。算算时间，那人也应到了。”
是夜，崇城众人突闻信报，崇黑虎率三千兵马来援，言语间兵马已至城外。
崇应彪将人迎入城中，入府上殿参拜完毕，便见崇黑虎一身甲胄，出言询道：“贤侄，二叔前几日游猎未归，昨日返回城中方知出了此事，这才率兵来援。贤侄可知那西伯缘何出兵伐我？”
崇应彪苦笑道：“终归是受了无妄之灾，今得叔父相助，实乃我崇门之幸。应鸾同小侄日前出猎遇袭，如今想来，必是西岐所为。久闻姬昌乃仁慈宽厚之人，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寡廉鲜耻之辈。”
崇黑虎闻言，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恨道：“姬昌老贼，胆敢如此陷害你等！贤侄，我儿应鸾何在？为何不见其助你守城？”
崇应彪正欲答言，却闻殿外一声音应道：“父亲，应鸾在此。”
多日不见，崇应鸾脸色再度白上几分，行动不便兼之睡梦中惊醒赶来，衣衫略显凌乱，望去更显憔悴。崇黑虎一见大惊，扑上去拥住，直呼“我儿！何致如此！？”
许是久已不见父亲激动若此，众人面前被老父如此对待，崇应鸾神色露出几分古怪，身体微微一震却未推开。
黄元济见状，忙打圆场道：“二公子腿伤未愈，加之近来我等忙于防务，恐是照顾不周，请二爷恕罪。”
崇黑虎摆手道：“无妨，二叔一时失态，倒教侄儿看了笑话。明日待我出城迎战，为你二人出口气去！此事便这么定了，不与他杀个三百回合，难解我心头之恨！”
此举虽与计划有悖，却可激励士气，鼓舞人心，黄元济见崇应彪亦无反对之意，便不再多言。倒是崇应鸾几度张口，似是有话欲讲，最终还是立于崇黑虎身侧，不置一词。
次日，崇黑虎着金甲红袍，威风凛凛领三千兵出城索战。南宫适引兵阵前，只闻对方厉声叫道：“你西岐无故犯我疆界，设计陷我贤侄，如此猖狂，勿要多言，来战！”道罢挥舞手中大斧，直取南宫适。
南宫适冷笑一声，也不多言，抽刀拍马迎上。二者顿时战于一处，你来我往，刀斧相交，双方俱各摇旗呐喊，鼓角齐鸣。战了有几十回合，城上众人只见南宫适一个疏漏，被大斧扫及肩背，负伤溃走，周营急急鸣金收兵。崇城这方扬眉吐气，大开城门迎己方入城，未曾想变故突生，崇黑虎身边三千甲兵倒戈反向，将门口军士杀了个措手不及，尚不及反应便已命丧黄泉。
一时三刻过后，崇城已然易主。崇应彪不顾颈侧长刀与身后之人的推搡，冷冷盯着不远处，崇黑虎正同南宫适低声言语些什么。适才南宫适佯装退去，实等崇黑虎破城之际，反身杀回，里应外合，夺了城池，只是看那人左臂染血，肩甲尽碎，却知临阵那一斧倒是做不得假。自己脚下便是黄元济的尸首，血泊中虎目圆睁，死不瞑目，正是死在崇黑虎斧下。
远处南宫适似是察觉这方有异，抬眼望来，却见崇应彪移开眼去，身侧崇黑虎识趣的住了口，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少年垂眼咬了咬牙，身后弓中这具身体真正的魂魄动荡得利害，显是刺激过大，全然不顾的只想挣脱束缚，寻仇索命。
如此下去，怕是要出祸患。少年正这般想着，不防南宫适已近在咫尺，单手勾起其下颌，忽而皱眉道：“黄元济的尸首我自会厚葬，你安分些，你那母亲同妹子便不会有事。”
此言一出，弓中魂魄刹时安分下来，显是忆及亲人，理智渐渐回复。南宫适误打误撞，倒也帮了大忙，眼见少年顿时松了口气，还道是自己安抚之语起了效果，侧首再度打量崇应彪片刻，见无大碍，便也离开了。
日后崇侯虎闻知此噩耗，向帝辛愤而请战不提。只说周营之中，主帅姜尚听闻捷报，当即拍案叫好，并着人快马去往西岐报喜。待使者离去，帐中一人忽道：“丞相，不知欲将崇应彪如何处置？”
发话之人正是前刻回营报信的辛甲，姜尚闻言望去，沉吟道：“若依惯例，有心归降者自是饶其性命，然崇应彪乃北伯长子，虽未为恶于民，却也留他不得。其中关系，将军理应知晓，缘何有此一问？”
辛甲面色微赧，支吾道：“这……末将觉着，南宫将军似是对其颇为赏识，若就这么斩了，兴许，这个……”后话含含糊糊终未出口，姜尚竟也懂了其中含义，缓缓道：“此事不必再提，尚自有定论。”
少年此时正无心他顾，现下所处的地牢暗无天日，阴气极重，是鬼魅显现极好之所在。狱卒前脚离去，崇应彪之魂魄便迫不及待的现形。一人一鬼相顾无言半晌，那魂魄终是开口道：“你赢了。”
“嗯。”少年仰面躺在干草上，淡淡应了声。
“你赢了！”崇应彪魂魄的音调高了几分，显出几分凄厉。
“…………”
“你赢了！总该满意了！？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直至此刻，崇应彪方意识到自己为崇城招来怎样的祸端，若是当日听了应鸾的劝阻未去打猎，若是那时便那么死了，或许今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正自怨自艾间，耳边一句“我不满意”使得崇应彪登时怨毒的盯了过去。
少年也不看他，只一截截的揪着草梗，淡漠道：“崇黑虎是你亲叔父，却处心积虑害你，黄元济同你有何亲缘可言，却以命护你，我不明白。”
随着少年毫无起伏的言辞，牢中气息似是愈加阴冷，呼吸间白雾隐约可见，崇应彪虽并无实体，却也打了个哆嗦，猛然忆起件事来：这赌约无论输赢，虽说惨烈了些，却都是于己有利的。而如今看来，这自称俶华的少年所图之物，莫不是人心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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