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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情孽 ...

  •   “小姐,这是王子殿下赏赐的衣裳。”
      “小姐,这是王子殿下赏赐的各色首饰。”
      ……
      方才安顿下来,络绎不绝的女侍就开始在宫室内穿梭。这里的屋子间架颇高,空旷深远,倒是大气得很。
      坐在妆台前,生平第一次,在别人侍候下梳妆打扮。
      繁复的重重衣饰,精心雕琢的面庞,这异于常时的打扮压得我浑身不舒服。两个侍女刚扶我站起,林策就笑着走了进来。
      “你穿上这正妃的服色,倒真是相配啊。”
      我无奈地说:“现在我要求人,随你怎么说罗。正妃?那言下之意,王子殿下你的侧妃很多?”
      侍女们无声地退下,偌大的空间,只余我们二人声音在回荡。林策走近我,衣着正式的他,俊脸上多了几分威严。“我能不能把你的话理解为妒忌?”我别开脸笑。“王子殿下,只要你高兴,怎么理解都行。”径直扯下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拢拢头发,再照一照镜子,“这下好多了。”
      “怎么?不喜欢?”他拈起一枚发钗,悠悠说:“这钗子,是家母之物,波斯匠人所制;上嵌宝石波光流转,很像你的眼睛。”
      我正色道:“大哥,我是来看病的;脸上有脂粉会影响大夫诊断;这些首饰繁重锁碎,妨碍我正常生活;衣服层数太多,我会很热。”
      “是我疏忽。“他拍拍手,吩咐进来的女侍:“替王妃换轻薄点的衣服。”
      我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反正还没有被热死。林策,你师父在那里?不如现在就治吧,我估计又快发病了。”
      断了雪莲,又开始咯血,只不过,有了林策的内力倾注,倒不是那么痛了。他每次给我输真气后,都是精疲力竭;偏偏我又会立马昏睡,所以每次醒回来,就躺在他怀抱里,一睁眼,看见的铁定是他笑盈盈的脸。
      好言相劝不行,恶语相对也没用;林策就如同粘鼠板一样,牢牢地粘在我身边。我出尽百宝,撒娇耍泼,几乎跪着磕响头,求他放过我,都不可得。
      他就像现在这样,永远挂着个温柔的笑,轻言细语。只有在我无计可施,痛哭失声之际,才会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
      林策伸手来揽我,后退一步,我提起手掌。他叹口气:“我师父早上出了门,我已经传令下去,寻他回来了。你且再忍一忍。”
      “你玩儿我?”我大叫一声:“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悻悻坐倒,我手拄下巴,一股闷气在心中激荡。
      他蹲了下来,凝视着我,深情不容忽略。“洁儿,你知道,你知道我的心意如何。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愿意见你受苦。”
      “对不起,我累了。”懒得跟他多说了。他站起身,默默离去。

      很无聊耶。林策的事很多,只是在吃饭时出现了一下;一桌子勉力作出的菜,都是我爱吃的。殷勤地替我夹了一碗头的菜,他却只是随便用点就笑咪咪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你这样我怎么吃得下去嘛。”拍下筷子,我恼了。
      别开脸,我却看见他眼里的伤心。有点点内疚,我端起碗,故作轻松地说:“林策,你怎么吃这么少?你还是不是男人哪?”
      他微微一笑:“我还有事,你慢慢吃吧。”
      这一去,深夜他又出现。坐在床沿,他双眼明若晨星,却吓了我一跳:“非礼啊。”
      “我担心你发病,别怕,我不会怎样的。”他仿佛很累,柔声说着。有个陌生男人在身边,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听着林策悠长的鼻息,我哭笑不得地说:“林策,你是不是应该回你屋了?”
      锦帐上淡淡的珠光映出他深情的眼:“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不好?在这儿还住得惯吗?”
      心里有点酸楚,他对我,也不是不好,只是,我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林策,对不起。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哽咽半声,手已被他拉住。“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他?除了他认识你比我早外,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你告诉我,好不好?”林策的声音因激动而走了样。
      挣不开手,我只好任他拉着:“林策,你并不了解我,我们见面的时间太尴尬;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也会觉得我水性扬花的,不是吗?更何况……”
      “不要说了!”林策低吼,指出如电,就点了我穴。抱我在怀里,他的心跳得很急,抖抖索索地伸手解我领扣。
      说不了话的我悔不自胜,早知道就管他去死。解了会儿,他颓然罢手。“洁儿,你别哭。我见不得你流泪。”抹去我脸上泪水,他一掌抵在我后背,源源的暖意传来。“睡吧,明天说不定你就好好儿的了。”

      躺在床上,我神思恍忽,帐顶的繁重花纹像一重重旋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林策就坐在床沿。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是个高鼻深目,黑发绿眸的老头。
      老头的话还在我脑海回旋,我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并非畏惧死亡,出生入死对我而言已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为国为民,那是得其所哉,像这般不明不白,实在让我难以坦然。
      “你是不是服了雪莲?很多雪莲?你完了。就算你是我徒儿的小媳妇,我也救不了你了。为了压制寒毒,敦多布给你用了解连环,这药跟雪莲犯冲。虽然你是没怎么发作了,可毒聚集在一处发不出来,更是凶险。没办法了,你最多只有半年之命了。”
      林策脸上的是什么?泪水?我闭上眼,再也不想看。
      “师父,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惜了,自从老魔话说完,林策吐了口血后,那珠玉一样的清音就成了破锣。
      “没有!臭小子,明明喜欢人家嘛,就不要下那么重的手;既然下了重手,就该马上带她来治。现下,看你怎么办!”老头气呼呼地,怕是踢倒了椅子。
      “林策,我恨你。”喃喃地,我自言自语:“我才二十岁,我不要死。文,你在那里,救我啊。”扯起被子,我终于呜呜哭。
      “哭什么!不要哭了,哭得老子我心烦。”老头怒骂一句,踢踢踏踏地离开了。
      被子被林策拉下,拿衣袖擦擦我的脸,他低声说:“不是还有半年吗?咱们再去找大夫;我师父没什么本事,治不好也不稀奇。明天我们就启程,中原也好,海外也罢,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上帝啊,你说不死就不死?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躲你,我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我讨厌死你了!”本来就快气绝身亡的我,找到了出气包,朝林策拳打脚踢。
      以这时代的交通条件,区区半年,怕还没走出新疆,我就成一缕冤魂了。
      他没动,任我踹。“你放心,我再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了,不管去那儿,我都陪着你。”他的手,轻轻抹我的泪。
      “林策,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你就让我走吧。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能让我爱的人陪着我。”再也没力气了,我停下来,怔怔地说。
      他神色惨然,轻轻摇头:“让我想一想。”步履飘浮,他走了出去。
      半年,那就是180天,4320小时……”按住脉搏计数,我只觉得生命在飞速流逝;耳朵里,全是嘀嘀嗒嗒钟表走动的声音。无来由的惊惧压垮了我,软弱的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你不会一个人,还有我呢。”林策还是折了回来,抱住我,他强作欢颜:“洁儿,别害怕,你乖乖睡觉,我去求师父去;这老头的话不尽不实,说不定还是有法子的。”
      万念俱灰,我缓缓摇头:“林策,我的时间宝贵,求你别耽搁我行不行?我还有后事要交代啊。”我总得把珊珊托给阮文或者小秋。
      “你乖乖待着,我总不能叫你就这样离开我。”他不容置疑地轻声说道。
      吻我面颊一下,转身离去。
      怎么可能乖乖待着,我环顾四壁;帐幔珠帘,绣屏锦簟,铜兽里香气弥漫;连玻璃镜都有一大块;四个膀大腰圆的女侍静默地站在屋角。
      翻身坐起,我穿上鞋子束紧衣服,“我要出去走一走。”女侍们微笑着,走到我床前,恭顺地回答,我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径直站起,我举步欲行。跟女侍们拉扯多时,我冲出房门;门前一众侍从,躬身拦阻。我闷不作声,拉开架式开打。武林高手这种生物,其实不太多;这些人,不过是莽力;我下手狠辣,绝不留情,他们却心存顾忌。一来二去,地下躺了不少。
      正待扬长而去,林策匆匆而至。
      “别闹了!”他脸上有按捺不住的怒火,语气相当不善:“你好歹等我一等,我总要安排好政务才是。”
      冷笑一声,既然不耐烦了,又何必强撑?对于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他也忍得够了。摇头叹气,我悠悠道:“林策,何必呢?你又何必跟我一个快死的人计较?”
      钳住我手腕,他强行拉我回房。
      把我扔上床,他坐回床边。
      “洁儿,老头说了,你尚有一线生机。”他凝视着我,眼里是爱恋柔情。“我也不必瞒你,治好了伤,我们就永不再见了。我父一向倚重我,我得安排好后事。”
      说什么!这应该是好消息才是,可为什么,我会觉得是晴天霹雳?心竟然隐隐约约抽着痛起来。
      “你,难道说?那我不治了,我才不要欠你人情。”看他半响,我涩涩地说。
      他慢慢绽开笑容。“你对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情意。”掩不住的欣喜从他眼里流泻。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我恼怒地急急分辨:“我只是,觉得这样一命换一命比较无聊。虽然这是你欠我的,只是,你死了,麻烦好像会很大的。”连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烂,我慌忙又说:“我才不相信,治什么伤会要你死我才能活?”
      “我于愿足矣。”林策眼里有微光在闪:“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儿女情长自是过眼烟云,不想却栽在了你手上,可我一点都不后悔。欠你的,我还你。你要的幸福,纵然与我无关,我也给你。”
      抬起头,他的笑满足而且也,幸福。“我再不要看到你流泪,再不要听你说恨我。我要你,一生一世,只记得我对你的好;我要你,一生一世,都不再痛,不再绝望,不再胆战心惊。”
      眼泪怔怔滑落在耳畔,看着他苍白秀气的面庞,我的心酸涩难忍。
      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让他死呵。可是,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不能给他任何虚妄的想像。
      “傻丫头,又哭。”他伸手来拭我泪水。“我不会死的。本来,我想骗你嫁我,可惜,我晓得你是个烈性子,要是最后你知道了,还不把我给恨死啊。”他的笑温柔中带了三分促狭。
      我睁大眼睛,不能消化这信息。
      “我不过是武功全废而已。虽然我这一身功夫练得不易,可再怎么也没你的性命要紧不是。我也就想骗骗你,看你能不能感恩图报,以身相许。”他脸上在笑,握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仿佛要拧断我腕子。
      浑然不觉手痛,我只是似乎听到了婚礼进行曲。多好!“林策,谢谢你,谢谢你。你真好。阮文,你知道吗?”我语无伦次:“林策,你真是个大好人啊,你就是一活雷锋啊。我,我下辈子一定变条狗,天天给你摇尾巴。”跳起来,我搂着林策,欢喜得声音变了调。
      “松手。小心我又改主意。”我听得一惊,连忙火烫似的放开他,缩进床里。
      看着他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我讪讪地小声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千万别反悔哦。”
      闭上眼,他仿佛累极。“洁儿,今夜子正,我来替你疗伤。”松了手,他大步而去。
      咦,我好像听到门外传来半声惊呼。

      儿臂似的牛油大烛映得满室通明,女侍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微笑着;激动让我在屋里走来走去。
      一想到我就快能生龙活虎地蹦蹦跳跳,再也不用娇弱可怜地受制于人,我就想放声歌唱。
      听见门外廊上轻轻的脚步,我咧开个大大笑容打开了门。
      一袭青裳的林策乍见我,怔怔地只是笑。“王子殿下,快请进。”我知道我实在是有点丢人的,可是性命攸关,这也算情急吧。
      缓缓步入,他挥挥手赶走了侍女,这才坐下;我连忙奉上杯茶,讨好地冲他笑。
      他接过去,捧在手里,眼睛凝视着我,迟疑着吞吞吐吐:“洁儿,这疗伤……有点困难。”
      我大吃一惊,一迭声追问:“怎么了?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你,可是,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的寒毒聚集在胸口,我又得用刚烈内力,恐怕,我们得裸裎相见了。”他满面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上次我欺负你,是一时意乱情迷;如今,可如何是好?”
      我大窘。没这么夸张吧?“林策,我脱衣服好理解,那你怎么也……”
      “烈焰神功使到七成,就会焚尽身上衣物了。”
      我不由撇嘴:“那可别叫烈焰了,干脆叫裂衣神功还好些。”
      他干笑着,神情也挺尴尬。
      我心一横,管他呢,阮文不是说过佣兵训练营里还男女混浴的吗?可饶是这样,我还是声如蚊蚋:“林策,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服下一粒黑黑药丸,我镇摄心神,与林策一前一后坐定。
      一忽儿燥热难当、一忽儿冰寒剌骨,我额上汗出如雨;慢慢异状消失,我却愈加难受,忍不住轻轻□□。
      “你躺下,我现在得替你拨毒了。”林策耳语,声音仿若游丝一般。
      含羞躺平,我紧闭双眼,只觉得他在我胸前辗转流连。
      火焰一直在烧,隐约有熟悉感觉。我双手绞紧身上薄薄被单,不住战粟。“林策,快一点。我受不了了。”下意识,我启唇。
      林策的动作忽然停住,扯过被子盖住,沉声道:“藏头露尾,非君子行径;还不快快现身。”
      我裹紧被单,翻身而起。
      一身黑衣的阮文铁青着脸,手执长枪瞟准林策叩动了扳机。林策身形一动,遮严了我,一声闷哼,倒飞在床内壁上。我连忙察看,他肩上汩汩流出鲜血,分外触目。伸手封了穴道,林策勉强冲我笑笑:“没事,别担心。”
      我羞不自胜,手足无措,急急开口:“文哥,林策给我治伤呐。”
      “胜男,过来。”阮文并未放下枪,声音在微微颤抖。
      林策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言未毕,已剧烈咳嗽起来,嘴角血沫溅出。
      我顾不得多解释,抱了衣服帐后穿着。也不知道这伤,是治好没。
      瞪阮文一眼,我轻声问:“林策,召大夫来好吗?”
      “不必。这位兄台夜闯禁宫,还是别让人知晓的好。”林策居然还冲阮文笑:“你就是洁儿的文哥吧?”
      阮文端了枪一步步走近,至我身边淡淡一笑:“如此说来,倒要多谢王子殿下了?”
      “文哥,待会儿再说好吗?林策受伤了耶。”我扬首哀求。
      阮文垂下枪口,声音慢慢变冷:“胜男,走。”
      我回过头,撕了床单包裹林策伤口:“总要等林策没事才行啊,你等我一下嘛。”
      阮文语气颇有不善:“他不会有事的,我们走。”这叫什么话,好歹人家是为了我耶,不满地瞥阮文一眼,我自照顾林策,只觉得耳边细不可闻一声冷哼。
      “咦?阮文呢?”等我扶了林策披衣躺好,回头一看,屋内已经再没阮文人影。“真是的,又跑那儿去了嘛。”噘嘴埋怨一句,我还是转向林策:“林策,你到底要不要紧?”子弹已经穿透了他肩胛,他的脸色愈见苍白。
      “我没事,快去找心上人吧,你的伤已经不碍了。我休息几天就好。”他挤出个笑,柔声道。
      我迟疑着慢慢离开。刚掩上门,一阵压抑着的剧咳闷闷地响起。
      站在门边,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策手忙脚乱地藏起雪白被单;上面已经是殷红一片。
      “林策,怎么会这样,按说,这枪伤应该奈何不了你才是。”我皱紧眉头,心里隐隐有不良预感。
      他摇着头,仍是微笑着劝我去追阮文。“你告诉我啊,怎么你也吐血啊?”我坐在床沿,不无忧虑。
      “没事的,你不也吐了很久的血,不也一样没事?”

      黑夜里,我匆匆寻找,阮文却杳无人影。一点头绪也没有,站在旷野里,我跺脚。
      天色大亮,我决定还是请林策帮忙;毕竟找人不容易,阮文也不知道那根筋出了毛病,虽然我在各处显眼地方都留了密码,不过,还是人多力量大。
      “你这臭小子,为个女人,居然还命都不顾了!”刚刚走到廊下,屋里传到个苍老男声。“这烈焰功你不过到第七层,强行运功得减寿十年。你小子本就活不过四十,现下,你可以准备棺材了。”
      “师父你又吓人。昨儿个你还不是说洁儿的伤治不了。”林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哼,烈焰功只有你练过,可你功力又不够,那当然是治不了。谁晓得你居然不要命,早知道老子说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治这伤的法门。现下,你就快上中原去吧,得让靳老鬼给你重新开方子。”
      怔怔站着,我五味杂阵。再开口求他替我找人?找他的‘情敌’?不不不,还是算了吧。
      一股罡风吹得我身形一动,是见过一面的波斯老魔。“臭丫头,真不知道你有那点好,能让策零小子……唉。”长叹一声,老头负手而去。
      推开门,林策脸上掠过喜色:“怎么?没找到?我这就派人出去。”他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你别……”我大步上前扶住他。“我自己就行,你受了伤,好好休息吧。”
      “这怎么行,他别是误会了。得早些跟他解释。”听着林策的话,我鼻头一酸,泪珠就在眼眶滚来滚去。阮文他怎么这样啊,人林策为了救我,搞成这样子,我怎好放任不管去找人嘛。

      林策虽是大方地任我离去,我却更加心存内疚。留在叶城忘忧宫中,等阮文消息。林策每天都撑着安排公事。
      “洁儿,有消息说阮文进了甘肃了。我的事也处理好了,不如,我们就结伴同行?”林策裹着貂裘,坐在我对面。这九月天,他就包得严严实实的,实在让人心酸。
      我默默点头,对阮文的怨气越来越重。
      林策躺在车内,外面是百十来个高手侍卫。车内垫褥厚厚,车厢内壁有各式精巧机关,书籍琴棋一应俱全。我斜倚在锦垫上,心事重重。
      “洁儿,想什么呢?”珠玉之声已不复存在,林策现在嗓音低沉得多。
      充满歉意地冲他笑笑,我说:“林策,我叫李胜男,以前,”脸有点烧。“我骗你的。”
      “胜男?胜过男儿?”林策不以为意,只是喃喃念着。
      嗬,这可是第一个没把我名字念错的古代人。
      自康复以来,我渐渐加大了训练强度;面对林策温和关切的询问,我找了几个哈哈搪塞过去。阮文一定是生我气了,这样的情景,他不在意才怪;他的不信任给我带来的,是伤心。夜深人静,想他我会想得胸口发紧,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才发现,我长大了。我不再是那个纯真勇敢自信坚强的小女孩,我开始患得患失、愁肠百结。
      林策的温柔体贴、细心呵护,比起阮文不遑多让;越来越敏感的我,不知所措。
      在走出沙漠的第二天,我鼓足勇气,向林策开了口:“王子殿下,我想,跟你道别了。”
      “为什么?”林策脸上流露出讶异:“你一个单身少女,孤身一人可不大安全。”他脸上浮起红晕:“要是再碰上像我这样不讲理的,”他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
      我不由莞尔:“林策,你真好玩。没关系啊,我扮个丑丫头就好了。你的身体要紧,陪我找人会耽搁你的。”其实,我只是怕再跟他一路,见了阮文说不清而已。想到林策对我的好,我垂下头,不忍看他。
      “别这样说。”他沉默了半响,方才低声说:“再陪我一程行吗?”
      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看着里面我的倒影,我再也硬不起心。

      甘肃云山寨。
      抱着珊珊,我吞吞吐吐地问阮文和小秋的情况。
      方子轩打着哈哈,示意霜月陪我闲聊,眼睛却盯住了陪我上山的林策。“林大侠,上次多有得罪。你既与胜男同来,就请在这山寨之中小住些日子,也好让咱哥儿俩亲近亲近。”小方笑容满面,丝毫没有敌意的样子。看着小方虚晃太极,滴水不漏,我一时稍有失神;这就是我认识的、略有点粗枝大叶的二世祖?
      当晚歇下,小霜说要和我聊天,我们就住进了内院。
      正欲解衣就寝,小方闪身进来。
      “胜男,你怎么跟这人搅在一起了?”方子轩皱着眉,不无严肃。
      我简明扼要解释了一下,小方的眉越敛越深。“胜男,小秋和阿文并无下落。一个月前,我收到了小秋的飞鸽传书,言说他们准备进无忧宫救你。此后再无音讯。我心下记挂,托了关外大豪宫千愁打听,现在还没有回音。”
      我有点吃惊,就算阮文误会我,那小秋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想起那晚,我就无地自容,面对小方两小口殷切的询问,我还是没有勇气合盘托出,只是简单地说和阮文吵了架。
      “唉,我这就再派人打探去。”小方叹口气,走了。
      霜月掩上门,一脸恨铁不成钢:“胜男姐姐,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学着温柔一点。阮大哥这样好的人,你怎么能惹他生气呢?上次你被那个坏人掳去,阮大哥顾不得重伤未愈,急急就去寻你。就冲这,你也不能跟他吵嘛。”
      我扁着嘴,乖乖挨这个比我还小的丫头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情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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