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课》草花小K

2、下

　　“托你的福，我现在双休日都给补课占满了。”吴恪一边做作业，一边向明泽抱怨。明泽不久前去见了吴恪的父母一次。而向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母竟然给自己请来了各科的家庭教师。
　　“光补课不能改变什么，关键需要你加以理解和吸收。”明泽在旁边一边写教案一边回答道。
　　又来了又来了！吴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大了起来！
　　“你好啰嗦！”男生抬头看他一眼。
　　“那是为你好。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这次能考及格吗？”明泽又不经意地问道。
　　“之前不是已经考及格了吗？”男生不以为意地瘪瘪嘴。好你个明泽，竟然小看我！
　　“月考比周考要难，别掉以轻心。”
　　“知道了。”

　　在月考结束后的礼拜六，吴恪原本准备在家睡个懒觉后起床。由于考前突击，又被男人逼迫着看书做题，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没想到却接到了明泽的电话。
　　“又有什么事？”美梦被打搅后的吴恪并不怎么好脾气地询问。
　　“呵呵，出来打球吧，记得要劳逸结合。”明泽在一边不温不冷地说道，这样的语气让吴恪颇为光火。
　　“恩？”
　　“我在学校等你。”明泽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吴恪本来不想理他，继续睡自己的。可是谁知10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你起来了没？在路上了么？”
　　被搅扰得实在没有办法，吴恪只能揉着脑袋对着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真啰嗦！！”
　　学校的操场上，明泽一改平时正式的着装，改穿了汗衫的他看上去年轻了一点，多了点活力。
　　他见吴恪走了过来，不禁笑道：“高三虽然时间紧张，但除了学习外，要休息好，也不能忘记锻炼。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磨练心志。”
　　得！打个球还要说一堆大道理。吴恪觉得自己受够这个男人了。虽然成绩在他的指点下比以往有了很大的进步，也让自己有了主动学习的干劲。但感谢并不代表自己已经接受了他这样婆妈的性格。
　　“行了，别废话！”他挥挥手，示意对方开球。看男人的这幅身板，自己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可是，明泽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吴恪的想象。进攻防守，上篮运球……对方的手法十分娴熟。外加成年男人的体格，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硬朗，却还是高过自己一筹。
　　在一番激烈的运动后，他们坐在篮架下面休息，各自喝着水。吴恪靠着篮架，慢慢地回着气。
　　“你体力没以前好了。”男人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以前你是一个少年帮里的老大吧！”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男生笑了笑道：“以前是，不过已经解散了。”
　　“为什么？”
　　“我成年了，不想玩小孩子的游戏了。成年人就该有所担当对么？我可不能保证所有成员的安全，所以就解散了。”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避开了，却发现自己的上方忽然被一片阴影挡住了。
　　当吴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对方的双唇贴上了自己的唇瓣。他瞪大了眼睛，挣扎了一下，双臂却被男人压制住，只有无力地哼哼从嘴角溢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明泽在吻他？
　　直到男人把他舔了个够才松开他。男生一下子就站起来，气息不定道：“你……你在干什么？！”
　　“这个是奖励。”男人看着他淡淡道，“怎么你不喜欢么？”
　　“我才不要这样的……”吴恪一边说一边脸已经红了，接着又骂道：“你这个混蛋！”说完就要逃开。
　　明泽一把抓住了吴恪的手，再用力一扯将他拉回怀里一把抱住道：“我很欣慰……”
　　“混蛋，放开我！你在胡说些什么？！”男生的头被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显得闷闷的。
　　“我昨天连夜把你的卷子批出来了。”男人依旧抱紧他，慢慢地说道，“150分的数学卷子，你猜你考了多少？”
　　“不知道。”男生在他怀里摇摇头，“你说这个干吗？快放开我！”
　　“你考了９５。”男人附在他耳边道：“我想我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沉默了一会儿，男生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双眸盯着他不屑道：“这算什么？”
　　男人明显楞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才过了及格线你就这么开心？还亲了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教导主任？”
　　“我是真的开心。亲你是因为喜欢你。至于教导主任……我想你不会去告状的。”明泽温和地笑笑，逐条回答男生提出的问题。
　　男生顿了顿，笑道：“这又算什么？”眼睛里是不可思议。
　　“刚才那是告白。”男人低低道，“我喜欢你。”
　　吴恪这下彻底傻了。他冷笑一下摇摇头道：“原来你这么帮我的原因是为了这个？！我又不是婊子，还没有这么贱！”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外套就要走。明泽愣在原地，道：“不是这样的，这和那个没关系。”
　　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吴恪则冷哼一声跑开了。

　　明泽觉得他的脑子很乱。他放下手中批阅的红笔，揉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吴恪现在还是一名学生，高三的学生。自己不应该这么心急的，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考试。
　　天色已经很暗了，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很久。他听着雨声，不禁就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
　　因为失恋而跑去酒吧买醉的自己，在深夜的时候摇晃着离开了酒吧。外面下着雨，可自己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便踏入了雨中。这是他的初恋，说起来很好笑，２３岁的自己竟然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情所困。
　　由于自己的家离学校很近，他摇晃着沿着学校后门的小路在雨里走着。身后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身体撞到了一边的墙壁上。明泽抬头，视线却很模糊。
　　“什么事？”他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抬头询问。身边有三个小混混围拢过来。弄堂里灰暗，也没什么人。这么晚了，连学校也是一片昏暗。
　　他心里明白自己大概碰到什么事了。明泽扶着墙壁，努力想甩开他们，但是摇晃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好逊。”其中一个混混开口道。另外一个则推了他一把道：“一身的酒味，喂，该不会把钱都花光了吧！”说着便要抢他手上的公文包。
　　意识到里面有学生开学时做的摸底考卷子，他清醒了不少，一把抱住公文包道：“这个不能……给你们。”
　　肩头给人推了一把，他的身体又撞到了墙上，同时腹部挨了一拳。
　　“呃……”明泽觉得胃部一阵天翻地覆，忍住了要呕吐的冲动。但此时，衣领被其中一个较高地小混混给拎了起来。
　　“我给你们钱……你不能动……学生的卷子……”明泽的意识有些模糊，低声喃喃道。
　　三个混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指着他道：“原来是老师！老师晚上好！不过，我们是大学生了，所以应该不受你这个老师管教吧！”
　　“真是无知又无耻！”突然间，一个冷清的声音从混混们的身后冒了出来。明泽试着移过视线，看到一个人站在黑色的雨里，看不清楚面容。不过，看身材，应该只是个高中生。
　　“这不是八中高二（１）班的吴恪吗？老师，他是不是你的学生？！你得好好管教他一下！”混混放开了他，将他往少年那边推过去，并将注意力转移到少年的身上。
　　八中！那是自己现在就任的学校。虽然自己一直带毕业班，但这个学生应该是自己学校的。而且，前一阵子似乎全校有通报过他因为打架而受到年级处分。
　　脚步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少年伸过手，扶住了他。同时右手往身后一伸，摸出一根铁棍。
　　“可恶！”少年低低地骂了句。又对他道：“你快走，这里和你没关系。”说着便要把男人推出战场。
　　“不行。”男人一把拉住他握着铁棍的右手，道，“你是学生，怎么可以打架？”他不能看到自己的学生涉嫌，一再犯错。
　　“你管我这么多！周以晨被他们弄得现在还没出院，身上两处粉碎性骨折！”少年一把甩开男人，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快走！”
　　这时迟那时快！那三个人可不给他们对话的机会，已经冲了上来。男生准备上前迎战时，男人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跑。不过，自己脚步凌乱，不一会儿就演变成男生拉着自己在雨里狂奔了。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才停下喘气。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男生缓过气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狠狠地责怪男人。他有些懵，虽说是成年人了，可是失恋、带着毕业班的压力以及刚才被勒索的经历，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明泽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只是低声道：“对不起。谢谢你。”
　　少年满不在乎地看向他道：“算了，也正好省我力气。”说完，他就要走开。
　　“同学……”明泽回过神来叫住了他。
　　“什么？”他站住了没有回头。
　　“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知道了，真啰嗦！”男生走开了。

　　收回思绪，男人摸摸额头，准备继续批阅卷子。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他一边疑惑这么晚能有谁，一边开了门。男生立在门口。手里握着的长柄伞在不停地滴水。
　　“吴恪，这么晚了，什么事？先进来吧，外面冷。”他还是以老师般温和的语气询问。
　　“不麻烦了。”男生低声地开口将长柄伞搁在门边。随后他抬起黑色的双眸，看向自己。
　　“你说过不能逃避，所以由我来问你。那天那个老师是不是你？”男生的眼神认真起来。
　　“是。”他没有犹豫地回答，“所以我在想，这么好的学生如果加以引导，应该会有所作为吧！”
　　吴恪忽然冷笑道：“当时我若知道你是八中的老师，我才不会出手相助！让你钱财两空！”
　　“你不会的。”男人温和地否定。
　　男生停顿了一下道：“我回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很多事情已经受你影响太深了。或者说，你教给我的东西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你这样是不是太狡猾了一点？”
　　对方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动。吴恪看了他许久，也终于笑了起来。他踏进了门内，搭上了男人的双肩，吻住他的双唇。明泽伸出手，带上了房门。

　　这一年，吴恪站在17岁的末尾，18岁的开始，一个微妙的年龄。这一年，他们相知相识，旧的过去，新的开始。这一年，是最后的奋斗，也是所有奋斗的开始。
　　这一年对于吴恪来说，
　　明泽=日课
　　已经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
　　明泽=恋人。